“皇叔得知此事後極力反對,你爹雖與你這般年紀,但從未有過出征經驗,若是一個不慎,容易一去不歸,白白折損殞命。”

“你爹與皇叔講的條件是,若是他三個月內擊退敵軍,便同意他娶顧氏,若死在沙場,意味著這輩子娶不到顧氏,那與死了也沒分別了。”

“陽煦出征第二日,老太太就原封不動地轉述了他的話給顧氏,顧氏哭成淚人,她沒想過自己隻是想讓對方知難而退,卻讓對方走上了這般逼自己到死的路。”

“這次顧氏真的對你爹動心了,整日與康定王府的人一起等待世子爺的歸來,三個月的日子在沙場上很短,但在京城等候歸家的人來說,極為漫長,好不容易熬過了三個月,北地終於傳來戰勝的消息,隻是,你爹受了重傷,生死難料。”

“皇叔與老太太這才後悔,若是一開始便答應了他與顧氏的親事,是否就不會叫他生死未卜?隻是名聲上不好聽罷了,娶了丫鬟當正室總歸不會比丟了性命更令人揪心。”

蕭遮年抬眸,“最後我爹回來,而祖父祖母也同意了他與我娘的婚事,隻剩下如何堵住悠悠眾口。”

“這麽說起來,你娘付出得也很多,她後來的世家氣質是夜以繼日的練習,要做一個王妃很難,除了外出應付他人宴會之時不能叫人在細節上挑出錯處,還需要認識了解許多錯綜複雜的關係,這些一度讓你娘親崩潰,隻是她想到你爹付出的傷痛,她哭著眼淚咬著牙也繼續撐下去了。”

蕭磊講了大半天,望著那張與堂兄極其相像的臉,坐在龍椅上幽幽喝了口茶:

“朕可以同意你與左雲的婚事,隻是,如你所說的,家宴結束之前,朕要聽到西域之地的好消息,否則朕對你的偏愛,就無法再延續了,為了你,朕已經反悔兩回了。”蕭磊正色說道。

“臣叩謝皇上!”蕭遮年的嘴角再也沒有收住。

“你啊你!切莫大意,帶兵打仗並非小事,如何保證好你們的安全,這可需要細想,還有,她未必會對你有意。”蕭磊適時地潑了一盆冷水。

做長輩的,偶爾不得不做黑臉,擔心若是小輩的期待太高,最後一腔熱忱白白付出,受到打擊承受不住該如何。

“臣心中知曉。”

“罷了,她在月秀宮,你繞路帶她走!”皇上甩手,不耐煩道。

侄子的背影越走越遠,蕭磊才長長歎了一口氣,“狸奴啊,朕並非有心叫四皇子傷心,隻是,朕必須得拷打他。”

月秀宮,秀女選秀的結果從刁嬤嬤的嘴巴中一個個蹦出來。

淩雪竟然成了三皇子正妃!皇子妃,多大的殊榮啊!

左雲暗自咂舌,淩雪一波三折,次次都將自己的名聲毀了,可柳暗花明又一村,下一家竟然更好!

活該有些人天生富貴呢,每做一件事都有好結果。

刁嬤嬤走了之後左雲又陷入無限的孤獨之中,院中的牡丹花凋零了,惹得她一身傷感。

她想起刁嬤嬤說,此次選秀,上官婉也在,皇子們選完,後麵康定王世子也會選,此次世子妃要定下來了。

果然彎彎繞繞還是上官婉啊——

並且他想辦法留自己在這宮中,沒有皇上旨意,他如何越過外麵選秀的人,與自己有聯係?

左雲搖了搖腦袋,他放棄了自己,是好事。

雖然心重重的沉沉的,但她有在極力壓製住這種不適感。

夜裏,左雲在睡夢中莫名其妙開始掉眼淚,她不知道要在這裏待多久,束縛在深宮的感受確實日日煎熬。

她落著淚,抱著被子,無聲地入睡。

外麵有人敲門。

“誰?”左雲踮起腳尖輕輕問道,外麵明明有宮女守著。

宮女的惺忪又驚訝的聲音響起,“姑姑……娘,指揮使來了。”

左雲打開門,此時眼淚已經幹透。

門旁邊的宮女默默退到後麵,背對著她們。

蕭遮年用手摸摸她的臉,“對不起,害得你瘦了一圈。”

左雲咬牙切齒,“我就知道是你幹的!如今世子半夜到訪,是打算放我出去了?”

“我來同你商量一件事,你跟我一起去西域吧,從京城出發,中間會路過水韻江南、豔麗蘇州、不夜長安,還有蠻荒嶺南,一路風景,我都想帶你去看。”

“你……”左雲嘴上想拒絕,但他從前有意無意地提起過大周朝的大好河山,引人無限遐想。

“你會很喜歡的,莫要拒絕我。”蕭遮年牽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親了一吻,“這是最後一次機會,若你仍然不接受我的心意,我會徹底放棄。”

左雲本就哭過,想起這段時日煎熬的日子,她就更加難過了,更加可惡的是,害她這麽痛苦的男子在這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對她說出這麽多無法拒絕的情話。

“別哭,對不起對不起。”蕭遮年手足無措,左雲在他麵前向來要強,最後無論怎麽勸,女子的眼淚就是止不住,他抱她入懷中。

“你實在想哭的話,靠在我肩頭吧,這樣會好受一些。”蕭遮年拍著她的背,“雲兒,我做了很多錯事,但其中唯一正確的事就是,愛上你,你於我而言有致命的**,隻是你不知道。”

左雲聞著熟悉的龍涎香,心中的安全感慢慢升上來了。

“想睡覺。”左雲揉著眼睛。

蕭遮年打橫抱著她,抱她去**,攬她在懷中睡覺。

“蕭遮年,你答應我。”

“什麽?”

“一路上你不可以隨意對我動手動腳,做我不願意的事,否則我再也不會給機會的。”左雲嘟著嘴。

蕭遮年笑了,摸摸她的頭,“好,我答應你,睡吧。”

她不知道的是,在蕭遮年麵前的樣子,儼然變成了一個小孩子,仗著寵愛對他提要求。

一夜好眠,左雲久違地沒有做夢,等她再醒過來時,人已經躺在軟墊馬車上,旁邊的蕭遮年換了一身常服,正笑盈盈地看她。

“醒了?”

左雲揉著眼睛,眼前的男子太過白淨,五官端正,笑起來比外麵的陽光還要刺眼,一時讓她以為做了個美男夢。

“蕭遮年,掐我一下。”

“嘶——好痛!你真掐啊!”

“我按照你的吩咐做事,你說我不能違背你的。”蕭遮年無辜道,麵前的女子實在太好欺負了。

“好了,不逗你了,我們出了京城。”蕭遮年掀開簾子,窗外一片翠綠映入眼簾。

“等再走一段距離,有一個大湖,我給你抓魚烤。”蕭遮年溫柔道,“你有其他想吃的嗎?隻要能弄到,我一定會給你做。”

“世子爺為我服務的感受,好難得。”左雲從他懷中坐起來,一本正經道。

不知道為何,她心中對未來婚事的焦慮竟慢慢消除了不少,她想起在月秀宮的日子,應該慶幸蕭遮年攔下她,若萬一真的一個不幸,選中皇子的妾,那她後半生就在哀歎中度過了。

若真發生了與娘親一般不幸的事,她會毫不猶豫地離開並且換到無人認識她的小地方重新生活。

“在你麵前,沒有康定王府世子,隻有永遠放你在心尖上的蕭遮年。”

“我合理懷疑你有過別的女子,互通心意,否則不可能情話到嘴邊說得這麽順利。”

“在遇到你之前,我對情話一竅不通,在遇到你之後,情話無師自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