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停下了。
左雲下了馬車,才發現車夫的麵孔完全不認識。
“向南向北去哪了?他們不和你一起嗎?”
“還有你那些錦衣衛們,你作為指揮使到處遊山玩水,大概是不合適的。”
左雲說著說著眉頭蹙在一起,小臉憂愁,叫人看了心生猶憐。
“向南向北兩人駐守京城,一般不會離開京城。”蕭遮年幫她整理碎發。
他們來到一片綠色的湖邊,湖麵綠油油的,如同有畫師在上麵平鋪了一層春天。
蕭遮年從後麵給左雲披上披風,“入秋的風容易入體傷人。”
“這湖,有多深?”左雲下意識問道。
“大周朝最深的湖就是它。”蕭遮年撿了一塊地上的石子,握著左雲的手交到她的掌心處,“你來試試,多久能聽到石子的聲音。”
石子從她掌心飛出,撲一聲,無聲無息。
左雲小心翼翼地邁著腳步,探出一張臉在湖邊望著,湖麵清澈,倒映出他們的身影。
入秋的天氣,左雲穿了一身襦裙,而旁邊的英氣男子穿著厚緞麵,衣角整整齊齊,正通過湖麵看著她。
雙目在湖麵對視,蕭遮年撇開目光。
“你,沒見過你這般大膽的女子,對視了這麽久也不臉紅害臊。”蕭遮年臉熱熱的,一時竟然不好意思。
左雲撲哧笑了,“明明是你三番勾搭我,這下我主動勾搭一下,你又開始裝起了不好意思的戲碼,真真叫我難做人啊。”
身後的車夫感到吃了一盆狗飯,撓了撓頭。
“主子,小的給你們抓條魚吧。”
沒有什麽可以表演的,隻有抓魚給兩個主子慶祝一下。
“你叫什麽名字?”左雲問。
“在下向東。”
“都是向字?”左雲愣了愣,“所以向南向北不是親兄弟?”
“當然不是,向字營一共有四個人,向東西南北,他們性格不同,負責的方麵也不同,等吃上了烤魚,我便講給你聽。”一陣風吹過,蕭遮年順手地抱過她的肩頭。
向東的速度很快,沒一會兒就跳進水中,活捉了一條大肥魚出來。
他身上全濕了,左雲推了推蕭遮年,示意他趕緊拿一身衣裳給他換上。
“小的從小摸爬滾打,沒有這麽嬌氣!”向東拍了拍身上的水,默默撤到另一邊、
“你的人,各個都有脾氣,關心一下他,他還鬧上了。”左雲一隻眼睛偷偷看向東,小聲抱怨道。
但又不敢叫向東知道,畢竟蕭遮年手中的大肥魚是他抓來的。
蕭遮年非常熟練地撿起地上有點粗幹的樹枝,在湖邊洗幹淨之後,用它來劃開魚肚子,破開魚肚,扔掉裏麵的東西,大肥魚的尾巴還在左搖右擺,仍舊半活不死的狀態。
左雲一點都不害怕,反而感到很新奇,她早就想學一套,能夠在野外自己養活自己的方法,隻是金釵和銀玉看著,她這個想法總是不了了之。
“後麵那個大箱子裏麵是什麽?”
左雲指著馬車後麵的箱子。
“你的東西。”蕭遮年沒有抬頭,“雲兒靠遠點,這魚血濺到身上很難洗幹淨,並且會留一個很難看的魚眼。”
這下嚇得左雲往後退了好幾步。
蕭遮年不厚道地笑出聲,“你真膽小。”
左雲氣得跺跺腳,想用手掌在湖邊接點水潑在他身上來泄泄憤,但又怕掉進湖底。
“裏麵全是我的衣裳嗎?”
“嗯,一些衣裳和用物,都是你喜歡的。”蕭遮年含含糊糊道,手中利落地給魚刮鱗片。
“蕭遮年。”
“在。”
“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我的?”
“大概第一次見到你之時。”蕭遮年仍是沒抬頭,隻是嘴角上揚得厲害,“如今回頭想想,就算當時你中了藥,我完全可以打暈你,趁你藥效發作之時打暈,這般我也不用頂著傷痛幫你解藥了。”
左雲鬧了個大紅臉,別過身子不看他。
“好好,我不提這件事。”
“隻是,真的第一次就對你有心動的感覺,以至於在後麵第二次見麵時,久久難忘。”
“噢!堂堂康定王世子,對一個良家女子暗暗心動快半年,說出去誰也不相信呀——”左雲嘴上這麽說,心底卻是高興的。
這一趟旅程,沒有外人的目光,沒有他人碎碎念的紛擾,她就盡情做一回自己吧!她會坦誠麵對自己的感受,心口如一,至於未來如何,她想,這次隻要沒有遺憾便可以了。
知足就是幸福。
那肥魚在蕭遮年的手中很快白白淨淨的,左雲幫他拎著,他用最原始的鑽木取火架起木烤架。
當左雲看到他鑽木的速度,驚訝到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若是速度稍微慢一點,鑽木取火都會很艱難。”蕭遮年頂著半臉的灰,心滿意足地看著越燒越旺的火。
他輕巧地把控烤魚的位置,恰好就放在火焰的最末端。
“看到火焰最外圍的藍色了嗎?”
左雲猛地點頭。
“這是整個火苗中溫度最高的一層,我們的魚放在這個位置,會很快烤熟,隻是不能烤太久,很容易燒焦。”
鑽木取火殘留在臉上的灰燼在他端正的五官上分布散落,這一塊那一塊。
但在左雲眼中,他竟比在京城那個白麵如玉的世子好看太多太多。
“你懂得真多。”左雲豔羨,“跟在你身邊,總是能學到很多。”
“我懂得之物,多到你無法想象,因而你想學習,就隻能跟我一輩子了。”蕭遮年翻了個魚麵。
左雲聞到香味了,猛地吸了一口氣。
“好香啊!”
“好,這裏可以吃了。”蕭遮年指了指魚肚。
魚肚原本白白嫩嫩的,經過大火猛烈炙烤之後,變得泛出一層金黃黃的肉質感。
仔細一看,上麵還有油光感。
“奇怪,明明我們沒有放油,為何魚肉表麵有油,還挺香的。”左雲輕輕咬了一口,那魚肉咬起來質感非常有嚼勁。
“魚肉本身裏麵有油,隻是比較少,比起豬肉更難激發香味,因而要在魚肉質感最好之時停下,這樣魚油就還未徹底掉出來。”蕭遮年弄出一半魚麵,走到向東那邊,遞給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