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八章 南京保衛戰之防守狙擊(七)
命令得到了最徹底的執行,不僅僅所有的火炮都對著我所在的第一主峰開炮,就連鬼子的坦克,也都是找了個斜角度比較小的地方,向我方開炮,就更別說輕重機槍隻內的武器了。
這次他們學乖了,主攻在第一主峰,但是在山脈的那處,他們也派出了五六百鬼子進行搜山。
原本無雲的天空中,不知什麽時候來了一大片厚黑雲遮住了月光,在漆黑的夜空中,突然,一顆顆帶著金黃色光芒的‘雨點’,拖著短尾巴向我們急速射來,在飛快的接近過程中,它們的樣子也在發聲著變化,最後變成了兩頭尖尖地橢圓形光芒落入第一主峰上;閃亮的子彈,在穿破空氣時,所帶起的光芒,也跟下雨似的,不時的打在我的陣地上。
“轟!轟!……噠!噠!……噌!噌!……”如此密集的打擊,是我見過的最凶猛最大規模的攻擊了,我方人員的槍聲是徹底啞了。土地被揭翻,泥土被炸的四處亂飛,偶爾打在人臉上,老疼老疼的,到處都是炮彈在爆炸,到處都是炮彈炸出的坑坑窪窪,大樹成片成片的被現代化武器連根拔起或攔腰炸斷,到處是火光閃耀,煙霧彌漫著整個森林,火藥味嗆的人喉嚨隻冒火,氣溫一下子就升高了,大地在顫抖,森林在哭泣,動物在逃難,火災正在形成,我們也在忍受靈魂的震動。
整個過程持續了近半個小時,雖然我們是徹底的挨打,但是我可以驕傲的說,在整個過程中,沒有一人發出痛苦的吼聲,沒有一人到處亂跑,沒有一人投降,更沒有一人後退,我們,已經是一支具有鋼鐵意誌的軍隊了,因為我們剛經曆過炮火的洗禮,我們可以無愧於自己的良心對世人宣布:“我們是合格的中國軍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李峰殺人太多,而得罪了哪路神仙,娘地,鬼子的這次炮擊整個過程,沒一發炮彈落在我十米之內,讓劉震峰和那通訊兵邊射擊還邊一個勁的拍我‘馬屁’,說我有神靈庇護,鬼子的炮彈不敢打在我身邊……正當兩人拍的正歡快,我也想放鬆緊繃的神經,所以就頭頂著飛舞而過的炮彈,和他們吹起了牛,加上阿超這個傻聽眾,剛好對勁。可就在我們正吹的歡快時,鬼子的最後一波炮彈中,有兩顆正好落在了我身邊,一顆在三米處,一顆在五米處。
“大哥,小心!”阿超離我有點遠(主要是他受不了我吹牛,越吹越沒譜了),劉震峰在我右邊,通訊兵在我左邊,為了防止彈片擦頭,我們都盡量把整個身體藏在小溝內,這會兒見鬼子炮聲小了,通訊兵剛想冒個頭看看情況,突然發現兩枚炮彈,他想也沒想的就向我撲來。
“咻~~~~!轟!轟!”
“你小子,裝什麽英雄,老子可是被神保佑的,一發炮彈就能炸死我?那是——兄弟,你怎麽樣了?”爆炸過後,我猛地搖動了幾下腦袋,邊拍腦袋上的泥土邊笑罵他,他也嗬嗬直笑,大家都向沒什麽事一樣,可是我眼尖,一下子就看見他的兩條小腿沒了,正往外流血,我急忙抱起他問。
他反到是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才順著我的眼神往自己的身下看,馬上就發現自己的兩條小腿沒了,立即大叫:“腿了,我的腿了,我的兩條腿呢?大哥,你幫我找找,那腿跑哪去了……”
“痛不?”我小聲的問,生怕刺激了他,看著他,我仿佛看見了小鬼頭。
“不痛,大哥,真的不痛,隻是我想去找回我的腿,沒腿怎麽跟你去打小鬼子……”
見他掙紮著要起來,我和劉震峰互看了眼,彼此的眼神中都寫滿了可惜,然後我倆都想到了一處,如此快速割斷他的兩條小腿(隻有在零點二秒之內,快速的割斷,才能讓對方暫時性的感覺不到疼痛),這個環境,隻有近距離的炮彈爆炸時彈片所致,而且肯定是一大塊彈片才能這樣。我借著想像,向左邊看去,一條右腿正離我五米處的地方,另一條卻倒在一棵大樹下,在樹的中央,還有比巴掌大點的黑色彈片,像把鋒利的刀一樣,深深地插入樹幹中,一滴鮮血正從彈片的最低點處向下滴落。
我對劉震峰一打眼色,劉震峰立即就向那地方跑去,揀了他的兩條腿抱回來後,帶著哭腔說:“兄弟,你要緊不?俺這有些藥,俺給你上,你忍著……”
阿超皺著眉頭望著劉震峰顫抖著手給通訊兵上藥,見他連續抖落兩次,阿超一把搶過藥,一腳就踢開劉震峰,然後對通訊兵說:“兄弟,忍著點。”
說完阿超就把兩瓶雲南白藥倒在上麵,見鮮血還在流,他又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藥,再接過我遞過去的雲南白藥,都倒在了他腿上,然後用紗布緊緊地抱緊兩條腿,抱完後見腿上還在流血,接過劉震峰遞來的紗布,又把他兩條腿的大腿給綁了個結實,最後才對劉震峰說:“把他背到山上,讓醫護兵好好照顧。”
劉震峰正要背起通訊兵,通訊兵卻牢牢地抓住我的衣袖說:“大哥,我想我快要死了,我知道自己的兩條腿沒了,就算是治好了也是個沒用的廢物了,特勤團不需要這樣的,與其苟延殘喘,我倒還不如在殺幾個鬼子來的痛快,大哥,你別難過,為你死,值!真的,在我眼中,你是個英雄,是個打鬼子的英雄,我這輩子能跟您一起打戰,我死也心甘了。大哥,能答應我最後的幾個請求麽?”
說實話,我是第一次直接麵對著救自己而死的人,說不感動那是騙鬼,我一生從不亂給承諾,但是此刻,就算是他提出一百個要求,我都會答應的:“你說,隻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給你辦了。是不是有什麽仇人,你放心,不管他是誰,我立馬就帶人把他全家給滅了……”
“不是,大哥,我家裏還有老娘和一個弟弟,請大哥幫我照顧下我娘和弟弟,能不讓我娘挨餓就成了,告訴我娘‘孩兒不孝,未能盡孝,隻能盡忠,抗擊倭寇,不負爹的遺誌,娘勿掛懷。’,在請大哥告訴我那弟弟‘哥哥為國盡忠,弟弟當為娘盡孝!’。”
“兄弟放心,隻要我還有口氣在,你娘就是我娘,決不叫娘挨餓受凍。”說完,我悄悄地抹了下淚,因為我突然發現他全身開始顫抖起來,這是麻效即將過去的征兆。然後我順手掏出他胸口上的本子,上麵寫著‘中華民國特勤團第二營第一連第一排通訊兵楊明中尉’。
“謝謝大哥,大哥一言九鼎,我相信大哥能做到。第二,我們排有個叫田奎的徒弟,也是我的老鄉,一直都想做通訊員,特別想在大哥身邊當通訊員,希望大哥能把我那部電台給他,讓他有個機會完成心願。”他指著放在不遠處的電台輕聲說。
“好,我定會提拔他的。兄弟放心!”我使勁的抱著他,因為他的身體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臉上也開始見到細微的汗珠了,這表示疼痛已經開始侵蝕著他的神經。
“大哥!我最後一個請求你一定——一定要——要答應,把——你收藏的炸——炸藥包——給——給——給我,免得——我——我到了——到了地下——我爹——我爹——我爹說罵我,好——好麽?”他強忍著痛苦剛一說完,豆大的黃色汗珠就如流水一樣的落了下來,然後,他一把推開我,自己在地上打滾,我和阿超還有劉震峰怎麽也捉不住,最後,他抓著野草,啃著泥巴,整個腦袋用力的往地上壓,嗷嗷直叫的忍著不大叫。
看到他這樣,我心裏就跟被針連續刺了一樣,用力的對劉震峰說:“劉震峰,把我叫你收起來的那兩個炸藥包都拿過來。”
很快劉震峰就背著兩個炸藥包爬了過來,沒等我遞給楊明,楊明自己就爬過來,死死地抱著炸藥包不放,整個眼睛已經成了血紅色,臉色也鐵青著,一地都是血。
“劉震峰,去叫兄弟們都往山頂上撤。”阿超見我情緒激動,往了下麵一眼,見鬼子又要來搜山,為了不讓鬼子的炮彈再次落下來,他對劉震峰下了命令。
“大哥,兄弟先走一步,要是有來世,我還是特勤團的人,還跟著大哥去打鬼子。”他用力的抱著炸藥包,眼睛死死地盯著我說,然後他又開始滿地打滾,我正要去扶他一下,他大叫:“大哥,你還當我是兄弟,就成全了兄弟!”
我點點頭,不顧槍林彈雨,我和阿超都站起來,向他敬了個我認為最標準的軍禮,我放下手後對他輕聲的說:“你永遠是我李峰的兄弟,下輩子我倆還是同一個戰壕裏的兄弟。”然後我和阿超頭也不回的向山上爬去,不是我倆不回頭注視他,而是我倆根本就不敢回頭,生怕一回頭就不忍心丟下他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