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啊,事跡敗露沒能成功,我有什麽可驕傲的?”
她的臉上還是漫不經心的笑,似乎什麽事都不能引起她的絲毫情緒。
蕭墨寒心頭一陣火起,骨骼分明的手掌驀然掐住她的下顎,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骨中蹦出來的,“就因為我兩次強迫你,所以你要用同樣的手段對付毓秀,恩?”
他分明怒極,就連掐著她下巴的大掌,她都能感覺到明顯的緊繃和些微顫抖。
她微不可覺的攥住手心,唇角卻緩緩彎了起來,“蕭墨寒。”
其實她的目光一直是看著他的,從他的手指掰過她的臉開始,就無所遁形的被迫隻能看他,可她的眼神又始終處於飄忽不定的狀態,直至此刻才落回他英俊的臉上。
忽然就顯得無比認真,無比莊重,“我想了想,還是成全你們吧。”
話落,她清楚的看到男人瞳孔一縮,眼底那抹陰沉明顯有碎裂的痕跡,“你說什麽?”
“我說,我成全你們。”她又重複了一遍。
“夏清淺!”男人不可抑製的低喝,絞著陰冷至極的怒,比剛才的任何一秒更甚。
成全?
什麽叫成全?
是指她退出這場從最開始就由她主動的關係,讓他和毓秀雙宿雙棲嗎?
心口仿佛驟然被人敲了一棒,鈍痛感猝不及防的襲來,讓他措手不及,“你怪我把你的人抓起來,所以想拿這個來威脅我?”
“沒有呢。”
她淡聲道:“你抓就抓吧,反正隻是一群聽從命令的奴才而已,我其實沒有那麽在乎。”
沒有那麽在乎?
她剛才擋在那群人的麵前,死也不肯讓開,看他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了他,還敢說不在乎?
男人緊緊攫住她的雙眼,想要從她微弱寡淡的神色間瞧出些許端倪。
很久很久,才道:“你想怎麽樣?”
她擰了擰眉,“什麽我想怎麽樣?”
蕭墨寒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問。
或者是他的內心深處,盼著用任何事為交換代價,打消她這個念頭。
夏清淺等了半天也沒見他開口,眉毛擰得更深,“這不是你要的結果嗎?”
彼時青鸞宮中,毓秀冒著被強的風險都要選他——雖然這裏麵包含了賭的成分,畢竟曉月已經去找他,或許那女人就是吃定他會及時趕來救,剛好上演這麽一出苦情戲。
不過不管這其中內情如何,她都不想再計較了。
至於蕭墨寒,他也很明顯選了毓秀不是嗎?
夏清淺神色完全寡淡下來,“剛剛找到你的時候,我確實不甘心,我嚐試過讓你找回記憶,哪怕你不願意,我也趁你不備偷偷的給你探過脈。可即便我探了這脈,即便我自詡醫術高明,卻也不知如何治好你這莫名其妙的失憶症——或許天注定,你這失憶是治不好了。”
但即便如此,她也還是不想放手。
她想著哪怕和他一直這麽耗著呢,說不定哪天他就恢複記憶了。
可他還是不肯放過她,一次次的招惹她,挑動她的情緒。
她理所當然的難以支持。
她怎麽可能受得了?
她那麽愛他。
可她如今已經不是他的唯一了,再這麽白天黑夜的和毓秀共享一個男人下去,她會瘋的。
所以她放手,當是最後的成全。
夏清淺閉上眼,掩去了眼底所有的黯然和落寞,盡量保持著語氣和緩,“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既然你們郎情妾意,那就好好的過吧。”
蕭墨寒瞳孔又是一縮。
準備好的所有說辭一下子被打亂,有那麽瞬間,心慌的感覺開始不斷的蔓延。
他是來興師問罪的,不是來聽她說這些有的沒的。
可是這個女人簡單的一句話,淡然的一個決定,就把他的節奏全部打亂。
他的大腦以最快的速度運轉著,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出最恰當的答案,可是尋覓許久他都沒想好該說什麽,最終冷言冷語的斥責,“你以為傷害她以後,這麽簡單就能脫罪?”
“不然,你要把我跟牢裏那些侍衛一起砍了嗎?”
不是,不可能。
他不可能像對那些人一樣對她,從剛才在青鸞宮的院中他就很清楚的知道這一點。
彼時她氣勢挑釁的站在那裏,他卻隻想著讓她遠離那些人,想把她從這件事裏麵摘除出去,刻意的忽略她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所有的一切,為的不過是當做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哪怕她已經傷害到了毓秀。
蕭墨寒死死盯著她,“隻要你跟她道歉,我可以看在念念的份上,當這件事情沒發生過。”
不對,他想說的不是道歉,而是隻要她把那些話收回。
她憑什麽成全?
沒有他的允許,她想成全誰?
蕭墨寒腦子裏很亂,英俊的臉色仿佛僵住了沒有半點情緒顯露,隻是看著她微詫之後驀然笑開的臉蛋,他垂在身側的雙手還是不受控製的握緊。
夏清淺勾著唇畔,“不用當做沒發生過啊,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她無所謂的道,“我都決定成全你們了,哪兒還能受你這麽大恩呢?要是為這麽點破事影響你跟毓秀姑娘的感情就不好了——你若不處置我,她應該……肯定會跟你生氣的吧?”
“……”
這個女人,該死。
男人的大掌陡然將她的下顎捏的更緊,“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對你怎麽樣?”他的聲線緊繃著仿佛隨時會扯斷,“夏清淺,念念還小,很容易就把你這個母後忘記,恩?”
恩,她也是這麽想的。
十歲不到的孩子,如果見不到這個其實相處沒幾日的父皇,想必以後也不會牽掛吧?
她從前覺得孩子的童年不該缺少父愛和母愛中的任何一環,可是現在看來,其實當初她就不該天真的心存幻想。
如果從最開始就將這點牽絆聯係也斬斷,應該會更好。
夏清淺微微的斂下眸,“所以你想讓毓秀取我而代之嗎?”她忽地嗤然一笑,眉眼間又重新染上幾分跳躍明媚的色彩,“我兒子很乖的,他才不會認賊做母。”
張揚的豔染的神情,是她毫不掩飾的譏諷與自信,亦是旁人無法模仿的嬌俏。
蕭墨寒盯著她看了好幾秒,喉結滾動,切齒般從喉嚨裏擠出一句,“我不管你是為什麽這麽對她,這個歉你必須道。否則牢裏那些聽你命令辦事的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