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明明她隻說了簡單的前半句,蕭墨寒卻好像忽然讀懂似的,眸色驟然暗了幾度。
他幾乎是立刻動了下腿,可是還沒來得及邁開,女人卻已經朝著毓秀走去。
“你不看也無妨,反正都不會影響我的決定。”
她穿著豔豔紅衣,手執長劍一步步的走到玉嫻麵前,宛若煞神。
玉嫻臉色大變,“毓秀,救我!”
毓秀的臉色也變了,立刻拾起地上的東西,一目十行的看著。
冊子上的東西並不複雜,隻是具體到了某年某月某日,甚至是具體的時間地點人物,述說著她的母親和那些屬下如何密謀謀害夏清淺和蕭墨寒。
隻一眼,她就知道是真的——因為上麵大部分人都是母親的暗衛,連她都隻知道個名字。
如果不是已經把人找出來,根本不可能連對方的籍貫住址都那麽清楚!
毓秀隻覺眼前一黑,臉色驟然變得慘白,心髒甚至襲來陣陣窒息的感覺。
她知道母親厭惡夏清淺,也知道母親對聖女之位有多在意,可是……她怎麽也沒想到,那件事情的起因,會是她的母親。
她以為一切都隻是巧合,所以她才那麽理所當然的霸占著那個男人。
可是原來,都是假的。
這所有的陰謀,本就是她母親導致的。
夏清淺沒有撒謊……
“母親?”
她不可置信的轉過頭,看著被綁在椅子上的婦人。
與此同時,蕭墨寒的眼神更暗了。
因為很明顯,就連毓秀也相信了的事實,不可能是偽造的。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玉嫻臉色已經發白,但還勉強維持著鎮定,“毓秀,你是我唯一的女兒,就算別人不相信我,你一定會相信我的對不對?”
不,她不信。
毓秀搖了搖頭,眼眶更紅了,“聖女之位,就這麽重要嗎?”
玉嫻震了震,大約是知道自己再怎麽辯解也沒用了,她終於放棄,“我是你母親,秀兒。”
毓秀的身形也是一震。
母親。
這兩個字,從小到大帶給了她無數的關懷和溫柔,卻在一年前給了她最慘烈的對比。
就因為失去聖女之位,她的母愛也連帶著一起消失了。
但即便如此,即便這麽長時間沒有聯係,毓秀還是舍不得她死。
她閉了閉眼,嘴角忽然溢出一抹絕望的弧度,然後撲通一聲,直直的朝著夏清淺跪了下去。
誰都沒料到她會有這樣的舉動,就連夏清淺也有些意外。
“皇後娘娘,是我母親錯了。”
毓秀哽咽的看著她,“求您,看在如今您和皇上都平安無事的份上,饒她一命吧。”
自從她們徹底鬧僵之後,毓秀就再也沒有這麽恭敬又卑微的祈求過她。
可如今為了母親,不得不做。
夏清淺看著她這幅樣子,有點想笑,但是扯了下嘴角,到底卻沒能露出半點笑容,“你覺得我和他之間發生的種種,能用平安無事四個字揭過去嗎?”
毓秀眼睫顫抖。
從前她麵對夏清淺的時候,即便有過些許愧疚,也從來沒有過這麽大的自卑感。
因為她知道,母親被揪出來以後,她已經連爭奪的立場也沒有了。
“我願意放手。”
她不知道是多艱難才擠出這一句,顫聲道:“從今往後,我不會再出現在娘娘麵前,也不會再糾纏皇上,隻求娘娘高抬貴手,放我母親一條生路。”
對於他們的愛情來說,毓秀就是一塊最大的絆腳石。
如今沒有了這唯一的阻力,實在太好不過。
蕭墨寒的眼神明顯變了。
可是下一秒卻響起女人低低的嗤笑,“當初那場變故中,我和蕭墨寒是僥幸存活下來,可是手下人死傷慘重。你的愛情是有多偉大,就憑你一句退讓,想讓我放過這個殺人凶手?”
毓秀臉色再次煞白。
她顯然沒想到,自己退讓至此還會被如此羞辱。
“何況——”
夏清淺這時倒是看向了蕭墨寒,眼底不知帶了何種情緒,似笑非笑的道:“就算你不退讓,他也已經選擇了我,我為什麽要浪費時間跟你做這筆交易?”
毓秀整個人如遭雷擊。
她知道的,昨日她就知道了,這個男人已經做出選擇。
可是……
她閉了閉眼,“景弦,容我最後一次這麽叫你。雖然我知道你心裏是偏向皇後娘娘的,但我也知道,你對我也並非全無感情——至少你的愧疚,足以讓你無法完全割舍我。”
或許她如今唯一僅剩的,也隻有他的愧疚了。
可是現在,她即將連這僅剩的也要失去。
想到這裏,毓秀覺得心痛的無法呼吸,可她還是費盡全力繼續道:“但是隻要你能幫我說服娘娘放過我母親,我們過去的恩怨都可以一筆勾銷,你永遠不再欠我的。”
夏清淺臉色倏地冷了幾分。
但是她還沒開口,就聽白炙冷聲道:“就算是你第一個找到他,但你把他藏起來就已經算是功過相抵了。如今你母親還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他哪裏還欠你什麽?”
他不願意插手這三人的感情,可是此刻聽到毓秀這麽不知廉恥,也不禁惱火。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蕭墨寒本人,竟沒有反駁。
夏清淺在他良久的沉默中,似乎品出了那麽點滋味,她心下頓時又冷了幾分。
“淺淺。”
他的聲音有些啞,神色間溢滿了複雜。
夏清淺終於忍不住笑了,“你不會告訴我,你想替她求情吧?”
蕭墨寒喉結滾了滾,“我知道你一直不滿我和她牽扯不清,但她於我有恩,如今她身體不好,我不可能完全置之不理。如今這樣的機會擺在麵前,她自願離開,徹底消失在你的視線裏,隻需給她一個太醫和足夠的銀錢,我們之間所有的矛盾都會迎刃而解,不好嗎?”
不好嗎?
夏清淺也想過這個問題,但是她不可能枉顧那些死去的暗衛。
何況……
她眼底驟然湧出一抹冷色,“前些日子念念中毒,罪魁禍首卻死在牢裏,那時候我以為是你偏袒毓秀所致,可原來你也隻是被人利用了——你不是想知道,幕後之人是誰麽?”
此話一出,如平地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