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怕弄疼她,所以連輕輕碰她一下都束手束腳,此刻卻瘋狂的搖晃著她的身子,“你要什麽我都答應你,要我的命也給你,你醒來看我一眼啊!”

他根本不相信,她會就這樣死了。

那個驕傲的不可一世的女人,他至今還清晰的記得,第一次在北狄見到她的時候,她是如何居高臨下的威脅他回來的。

這樣的女人,怎麽能就輕易死去?

“柳絮,讓太子過來!”

楚憐惜原本一直站在旁邊不吭聲,此刻卻看了他一眼,“皇上不信也得信。不要為了這麽荒謬的原因,對太子這麽殘忍,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母後死掉——會有心理陰影。”

“她沒有死!”蕭墨寒咬牙切齒,“夏清淺她不可能死!”

“到現在還要自欺欺人嗎?”楚憐惜諷刺的道,“她活著的時候你沒有好好對她,如今她走了你還這麽對待逝者的遺體,甚至讓她幾歲的兒子親眼看著自己母親臨去的畫麵,你是非要讓她走的不得安寧是不是?”

一遍又一遍。

逝者,遺體——類似的字眼清晰的灼燒著他的神經。

腦子裏那根弦終於噌一聲崩斷,極力克製的情緒化作最滾燙的**,瞬間溢滿眼眶。

“滾!”

又是一聲厲吼。

大約是因為楚憐惜的話,所以他沒有再讓柳絮抱著念念過來,隻是獨自坐在床邊抱著懷裏的女人,扭曲的姿勢顯得有些詭異,但是他絲毫未覺的一次次喚她的名字。

楚憐惜朝柳絮使了個眼色,“柳絮,我們出去吧。”

最後的悼念,她留給這個男人。

楚憐惜走到外麵,讓柳絮宣布了夏清淺的死訊。

很快,整個皇宮就得到消息。

包括青鸞宮那邊,毓秀也收到了消息。

曉月看到她狠狠震了一下,以為她是激動,卻聽她冷笑,“死了……她竟然就這麽死了?”

毓秀覺得失望,因為她竟然沒能親手殺了那個女人。

可是很快她的心情又好起來,隻覺長久以來積壓在胸口的鬱氣終於消散。

畢竟,那個女人是為救她而死,帶著這樣心不甘情不願的憋屈,想必一定死得很痛苦吧?

毓秀眼底閃動著冷酷殘忍的笑容,“母親,我也算為您報仇了。”

等了這麽久,她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

那個男人,以後就完完全全屬於她一個人了。

…………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去。

蕭墨寒一直在殿內抱著夏清淺,不知道過了多少個時辰。

他一動不動,渾身的血液都已經凝固,就連他自己也仿佛也成了行屍走肉。

柳絮進來叫過他一次,可男人像是沒聽見,理也不理她。

空****的屋子裏,安靜的絲毫沒有人氣,就像是一潭毫無波瀾的枯老古井,令人窒息。

他偶爾呢喃的喚著她的名字,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從最初的幾個時辰,到後來那三天,帝王始終罷朝。

夏清淺死後第四日,楚憐惜和向風華終於忍無可忍的進去。

向風華徑直衝到男人麵前,“狗皇帝,你再這麽抱著她的屍體,她就要爛掉了!”

男人眸色未動,沒有絲毫的反應。

楚憐惜從柳絮口中聽到一點,這男人似乎一直不吃不睡,連續幾天都沒有動過。

她認識他這麽多年,從來沒見過他這麽失魂落魄的樣子,下巴上蓄著明顯的青色胡渣。

他就像是石化了。

向風華見狀大怒,“你現在深情給誰看?既然當初敢讓她去代替毓秀,就早該做好這樣的準備!現在人都沒了,就算你抱著她的屍體到天荒地老,她也不可能活過來!”

他大吼著,終於看到男人睫毛微顫。

可還是得不到任何回應。

楚憐惜吸了口氣,猶豫了一下,“皇上,我們要帶淺淺離開了。”

終於,她說出來此的目的。

而男人的眼梢也終於抬起,直勾勾的盯著她。

楚憐惜抿唇,“淺淺臨終前應該跟你說過,她的身後事如何處理——不需要你辦什麽盛大的加冕或追悼儀式,隻要你把她的屍體交給我們帶走。”

“不。”

“蕭墨寒,這是她唯一的遺願,你非要讓她走的不安寧嗎?”

“不行。”

從一個字到兩個字,似乎是為他的堅決做說明。

向風華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再次燃起,罵道:“這輩子你已經負了她,她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你為什麽非要纏著她不放?難道你的餘生還想跟一個死人杠上嗎?”

蕭墨寒眼神顫了顫,“不管她是死是活,這輩子都是我唯一的妻子。”

向風華冷笑,“哪個男人會拿自己妻子去換另一個女人?她不想做你的妻子了!”

“那就讓她自己來跟我說。”

蕭墨寒將懷裏的女人抱得更緊,嗓音艱難的撕扯著,“不管她是恨我還是必須要離開我,隻要你讓她親口跟我說,我全部都答應她。”

向風華看著他偏執的孤注一擲的模樣,忽然就沉默了。

楚憐惜眼眶發紅,“皇上明知道她不可能回來了,這又是何必呢?”

何必呢?

男人眸中渲染著極致的哀慟和死寂,“這是我唯一剩下的了,不能給你們。如果她恨我不守信用,就讓她化成厲鬼來找我吧。”

仿佛是到這一刻,他才終於承認,夏清淺死了。

但是即便知道她已經死了,還是放不下。

楚憐惜張了張嘴,終是沒有再說什麽,轉身走了出去。

上官易蹙眉迎上來,“如何?”

“他不答應。”

…………

他們沒有辦法說服蕭墨寒,但是並不代表他們會放棄。

人總有極限,哪怕再不願意放手也總有支撐不住的那一刻,所以他們就趁著蕭墨寒不眠不休終於撐不住的那一刻,將夏清淺的屍體偷偷運出宮去。

這件事計劃已久,從那日交換人質回來就已經開始,到現在已經是第八天。

所以毫無意外的成功了。

蕭墨寒醒來,已經是兩日後。

實在是太疲憊,所以這一睡就如同昏迷一樣,持續了兩天。

當他醒來後發現狀況,大怒不息,宮人們嘩啦啦跪了一地。

“皇上,這是北狄二皇子留下的信,您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