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她這前腳剛一上車,電話立馬就被接通了。
“你怎麽不接我電話啊!你現在在哪裏!”徹夜的語氣有些急,近乎於嚷嚷。
“你那麽急幹嘛?查崗啊?”
徹夜一聽,聲音怎麽不太對啊,愣了一兩秒這才反應過來,這是齊遠的聲音。
“齊遠?尉勉的電話怎麽是你在接?”
“他現在跟我在一起,他去洗手間了。”
“那你們現在在哪兒呢?”
隻見電話那頭稍微遲疑了一下這才說,“在倫敦啊,他公司那邊剛好有事要我幫忙,我就過來了。”
“齊遠!”徹夜大吼一聲,惹得出租車司機都從後視鏡裏瞪了她一眼,惹得她壓低聲音繼續說,“你們還要騙我到什麽時候!我現在已經在X市了,你有兩個選擇,要麽告訴我你們現在在哪,要麽我自己去尉勉家等他!”
“啊?誰告訴你的?”
“誰告訴我的都一樣,你趕快跟我說你們現在在哪!”
齊遠見一副兜不住了的情況,最後無奈的告訴了徹夜,他家的地址。
一個小時後,徹夜趕到齊遠家,還沒進門就聞到空氣裏好大一股酒味,剛一進去,就看到兩個醉鬼,齊遠好一點,還知道來給她開門,而尉勉直接喝得倒在了沙發前麵的地毯上,連脖子都喝紅了。
“你們兩個不要命了啊!喝成這樣!”
齊遠聳了聳肩,“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瞞你了,這麽大的打擊放誰身上都受不了,尉勉他心裏難受想喝酒,我也攔不下,隻好陪他。”
“那……都處理好了嗎?”
齊遠點點頭,冷千雲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他心裏也難受,不願多說。
“那好吧,你早點休息,我先帶他回去了。”
“走吧,我送你們,他的車還在停車場。”
“就你這樣還送我們?”徹夜嫌棄的瞪了齊遠一眼,“這樣吧,你幫我把他扶下去,我把車開回去。”
“你行嗎?”
徹夜沒說話,點了點頭,然後就在齊遠的配合下,把尉勉扶進了車裏,自己坐進了駕駛座。
她看著車窗外也滿是疲倦的齊遠,依然會心疼,對他說,“上樓的時候慢一點,回去喝點蜂蜜解解酒,早點休息。還有就是……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們做的所有事情……”
齊遠走進,將手伸進車窗,摸了摸徹夜的頭,淺笑著說,“傻瓜,要說謝謝,恐怕你這輩子都說不完了……好好照顧他,開車小心點。”
這算是徹夜拿到駕照之後這麽多年來,第一次開車,緊張到不行,但好在順利到家。一路上她其實也有過猶豫到底是要回她家,還是要回尉勉家,到最後,車子還是被她穩穩的停在了尉勉家門口。
徹夜吃力的將尉勉扶到二樓臥室,又跑下來衝蜂蜜水給他喝。而尉勉是真的喝傻了,喝蜂蜜的時候都隻知道傻傻的張嘴,根本意識不到在身邊喂他喝水的人究竟是誰。
徹夜幫尉勉脫掉了外套,想讓他就這麽講究睡一晚,解開襯衣領口的扣子時,居然發現他不僅脖子,就連鎖骨以下而對地方全都是紅的。這怎麽可能睡得好?
她很擔心,想了想,最後還是去浴室把浴缸裏的水放滿,準備讓尉勉泡個澡再睡。而這幫尉勉洗澡的重擔自然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好在她現在也沒工夫去想那麽多,反正又不是沒看過,而且尉勉又醉成這樣,讓她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害羞。
徹夜一件一件幫尉勉脫掉身上的衣物,當她解下襯衣的第二顆扣子時,一時間,她的整顆心都被顫動了。
她看到了什麽!她居然看到尉勉把她的名字紋在了胸口上——一個藏青色的“夜”字。
徹夜驚呆了!
想想看,徹夜上一次看到沒穿衣服的尉勉時,都還是他出車禍的那天。那一晚他們有了肌膚之親,但是徹夜很清晰的記得,那個時候尉勉的胸口上還是一片光潔,什麽都沒有!而且這個字周圍的皮膚都已經長好了,也不像是最近幾天才弄的。
那次事後的第二天早晨,徹夜的離開就是她給尉勉的決定。可尉勉居然在她做出那樣的決定後,還在胸口上紋上了她的名字!
好在他們最終還是在一起了,她也沒有辜負這個字。
可徹夜還是很無奈的摸了摸尉勉胸前的“夜”字,心疼的在他耳邊說,“難道你就沒有想過,要是我們沒有在一起,你帶著這個字,還怎麽能找到更適合你的那個人?”
徹夜花了好長時間幫尉勉洗完了澡,看著他渾身上下都不滿了酒精過敏後特有的紅色小點點,心疼得不是一點點。洗完澡後她很艱難的把尉勉扶上床,這才去收拾自己已經相當疲憊的身子。
徹夜洗完澡才想起自己忘拿睡衣了,睡衣在行李箱裏,而行李箱又在尉勉的車上,她現在總不可能光溜溜的下去拿吧,隻好躡手躡腳去尉勉的衣櫥隨便找見襯衣來穿。
尉勉的衣櫥對於徹夜來說也不是什麽陌生的地方,她打開門徑直就找到了她想找的襯衣,取下來自然而然就往身上套。但就在她穿好襯衣正準備出去的時候,餘光所及的地方一掃,卻讓她停住了腳步。
她轉過頭來,直勾勾的盯著尉勉的鞋櫃,卻看到了萬花叢中一點綠的畫麵——在尉勉的一堆男士皮鞋中,居然放著一雙她的雪地靴,正是尉勉出車禍的第二天她找了好久都沒找到的那雙鞋子。
當時她走的時候就知道雖然她沒找到,但鞋子肯定還在家裏。可她卻從未想過尉勉居然會把這雙鞋子留下來,而且還放在這一塵不染的鞋櫃裏……
她心裏怎麽會沒有感動?
徹夜走出衣櫥,借著月光,一步一步朝尉勉走了過來。
在來的路上其實她都還在想,待會兒她是把尉勉安頓好了之後再回自己家,還是留下來去睡她那個房間?可她把房間鑰匙都還給尉勉了,難不成要去睡客房,或者是去樓下睡沙發?
可半個小時後的現在,她卻輕手輕腳的掀開被子一角,小心翼翼的在尉勉身旁躺了下來。就在她躺下來的那一瞬間,已經熟睡了的尉勉居然翻身過來就把她摟進了懷裏。
徹夜有點被嚇到,倒吸了一口涼氣,下意識往後退,但尉勉抱著她的那雙手卻收得更緊了些,竟然還在她的臉頰上淺啄了一下,惹得徹夜傻愣愣的瞪著他。要不是因為尉勉身上依舊殘留著濃重的酒氣,她真的會以為他這是在故意裝醉呢。
加上時差,徹夜已經將近二十四小時沒有合眼了,但此時窩在尉勉酒氣濃濃的懷裏,她卻沒有一丁點睡意。
她眼前這個近在咫尺的男人,一個星期之前剛遭受了喪母之痛,卻因為不想讓她分心,不想讓她擔心,選擇自己一個人悄悄把這一切扛下來。
看著他滿臉疲憊的睡顏,徹夜在想,這會不會是一個星期以來,尉勉第一次這樣安穩入睡?之前的那幾晚,他都是怎麽過來的?
徹夜怎麽也忘不掉剛才在齊遠家第一眼看到他時的模樣,褶皺的正裝,鬆垮的頭發,滄桑的胡渣,幹啞的嗓音,和無力的身軀……若不是因為經曆了至極的傷痛,如此驕傲的尉勉一定不會允許自己變成這樣,是吧?
看著他,感受著他均勻的呼吸和溫暖的懷抱,徹夜心疼得肝顫,將唇湊到尉勉眼前,沿著他臉龐的輪廓,一點一點留下屬於她的痕跡,然後握住他的手,連同她自己的手掌一起,覆在尉勉胸前的文身上……
這一刻,徹夜震驚了。她的腦海裏居然浮現出了她和尉勉好多年後雙雙滿臉皺紋,卻還躺在一起,一起入睡,一起迎接每一輪日出。
因為這是她第一次,在自己的未來裏,看到尉勉的身影。
當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縷晨光撒進臥室裏時,就連徹夜自己都不相信,她居然就這麽近距離的看著尉勉的睡顏看了整整一晚,而且還像個花癡一樣,不僅沒有覺得累,反而還神清氣爽的……
尉勉的睡眠狀態並不是太好,天剛亮沒一會兒,徹夜就看到他那纖長的睫毛開始抖動了起來,緊接著她便感覺尉勉抱在她身上的那雙手先是抽走,然後又試探性的捏了兩下後,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一樣,沒有一點緩衝,下一秒就睜開了雙眼。
徹夜看到尉勉突然睜開的眼睛,有點小小的被嚇到,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主動湊過去在尉勉的臉頰上淺啄了一下後,揚起嘴角,甜甜的對他說了一句,“早上好。”
“你?”尉勉呆住,狠狠的甩了甩自己的腦袋,使勁兒閉了下眼睛又張開,說什麽都不相信眼前這一切。
沒等他做出任何懷疑,徹夜率先開了口,“你以為你還在做夢呢?”
徹夜說完這句,停頓了一下,再次將唇湊了過去,輕輕的落在尉勉的唇上,很快鬆開後,突然蹙眉,低沉著嗓子在他耳邊輕聲說,“對不起,我回來晚了。對不起,在你最艱難的時候我沒能在你身邊陪你。對不起……”
尉勉的心翻滾得厲害,突然發力,死死的將徹夜扣在懷裏,眼眶明顯有些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