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長劉國棟的辦事效率確實很高,他叫鎮經管站出具了羅大壽的稅賦數額證明材料,通過與縣財政局領導協商,報市財政局裁定;羅大壽總共欠稅費貳仟捌佰柒拾元,五年至今應罰滯納金壹仟貳佰元,先由財政部門按照法定程序征收,最後申請人民法院強製執行。
為了圓滿解決這一案件,縣委有關領導向縣紀委還打了招呼,督促羅大壽的弟弟,縣政府某局的工作人員回家配合做哥哥的工作,要求迅速交清稅款。通過多方的配合,鳥林村稅費清收的這一案件得到圓滿解決,洪濤建自然而然地成為了該鎮的新聞人物,成了大家效仿的模範,從而奠定了洪濤建在新昌鎮政府中的地位,大家想這個兩辦主任還有兩下子,不僅僅是人們傳說的是會嫖會賭的兩辦。這時有的人也議論說,能幹的人大都有致命的缺點,沒有巧點子的人就沒有做好工作的方法。因此在現時“五毒”俱全的人,就不是什麽反麵人物,而是有本事的表現。
在洪濤建的帶動下,林民所住的河畈村幹部第一次急了,劉奇才說過去落後有個伴,如今隻剩下我們孤身一人了,為此打算他親自到鎮政府走一趟,首先他找到了劉國棟,劉鎮長說現在他就是對河畈村不放心,他要求劉奇才要為他和自己爭口氣,不要自甘落後,隻要劉奇才下了決心,他會派重兵前往協助的。
劉奇才又找到雷早春,雷早春說鎮政府的北片出了風頭,我們東片一定要迎頭趕上,直到超過他們,要村村開花,將過去的所有陳欠款全部清收起來,此舉成敗就要靠河畈村跟上趟,否則就會拖全片其他村的腿。劉奇才認為雷早春的分析在理,這次保證一定不給領導臉上抹黑。雷早春說,明天準備召開一個東片住點幹部會議,主要就是研究清收問題。晚上他再找林民研究一下河畈村清收的工作組組成人員。劉奇才說他也要找一下林民,雷早春說林民到縣裏開會去了。聽說今天下午散會,雷書記叫劉奇才回去作好清收前的準備工作,主要是各農戶的帳目要清楚明白,不能是一本糊塗帳,到時搞不清楚,難於進行清收。
晚上雷早春找到林民,談論河畈清收事宜,林民說難得劉奇才有此認識,到底還是要書記、村長一肩挑,沒有退路,被重擔子壓出來的動力,過去不急今天能急,倒還來得及。我們應該趁熱打鐵,明天就開始行動。雷書記滿意地點頭同意。
鎮政府組成了一個20多人的清收工作組進駐河畈村,清收的方式方法與鳥林村完全一致,計劃隻用七天時間收回十五萬元陳欠款和當年的任務。
清收的第一天工作組就遇到了一個棘手的問題。在深入農戶結算時,一個叫劉小山的農民說,這樣結帳,他無論如何不能接受,原因是他的父母已經死了兩年多,還要承擔稅費任務和投工投勞任務,這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算法。林民問劉啟貴的帳是怎樣算的。劉啟貴說河畈村所有財貿任務並不是按人頭算的,一律都是隨責任田的麵積算,這一點是根據河畈村的實際情況確定的,因為河畈村的田地少,田地比較緊俏,責任製到現在時間長,各農戶人口變動大,有的農戶當時人口多,得的田地也多,如今老人過世了,姑娘出嫁了,但是田地卻不願意拿出來。而另外一些農戶當時人口並不多,如今兒子結媳婦、生孩子,田地自然就少了,糧食不夠吃,田地難變更,他們沒有得到生產資料,都不願意承擔稅費任務。雖然上級規定農業稅是按田地算,特產稅按經濟作物算,三提五統、投工投勞要按人頭算,但是農業稅的比例過小,三提五統、投工投勞的比例過大,根本不能平衡田地產出與負擔的懸殊,這些農戶說他們是黑人,沒有享受集體的優越性和維持生活的生產資料,就不能承擔國家和集體的人頭任務。所以,村委會研究一切負擔均隨田地計算。
林民聽完劉啟貴的說明後,思忖了一下,然後說:“國家任務隨田地走,在當時是正確的,因為政策規定責任製要保持相對穩定,田地不能隨便變動,這是當時農民負擔較輕時,農村中的一些實際問題還沒有充分暴露出來所致。但是現在不同了,時間久遠,負擔加重,社會分工就業的多樣化,隻按田地分攤負擔是不合理的。我們的有些農民雖然未得到田地,但是他們同樣享受到醫療、受教育等國家的優惠待遇,怎麽能不承擔一點一個公民對國家和集體應盡的義務呢!因此我建議過去了的就按原定的算法不變,從現在起,要完善土地的第二輪承包,盡量把田地按人口調平,所有稅費的計算方法從今年起開始糾正,一律按上級有關規定落實。劉會計!你看這個方案是否能執行,如果你認為合理,就與其他幾位村幹部研究一下,統一一下意見,再糾正過來。”
“我想隻要領導下決心,要辦的事一定能成。”劉啟貴肯定地說。
“劉小山,我說的方案你同意不同意?”林民問。
“你說的我同意,就怕那是望梅止渴的事,兌不了現,過去說假話的領導多,他們都說過以後解決,結果一直未解決。”劉小山慢條斯裏地說。農民都是這樣,幹部對他們的承諾,除非當麵兌現才相信,這些年說假話不負責任的大有人在,因此幹部與群眾之間象是隔了一堵牆似的。
“這次一定兌現,但是你必須服從村委會的統一調配,把你多餘的田地調出來。把過去的陳欠款搞清楚。”林民直截了當,毫不含糊地說。
“行!今天我就與你們現對現,把多餘的田調出去,你們把我的稅費減下來。”劉小山不放心地說。
“你把田地交出來了,負擔自然就降下來了,但是形成文字依據有一個過程,重新計算全村的稅費,不是一天能辦完的。”劉啟貴作進一步的解釋。
“劉小山!你提的要求,我已向你和村幹部作了明確的答複,今天要解決的主要是要結清你的陳欠款,這也是為了今後徹底解決你家負擔過重的根本問題。”林民見村會計說的話可能會讓劉小山信不過,又補充了幾句。
“你們辦事可以拖欠,我的稅費為什麽就不可以拖欠一下呢?”劉小山果然在抵賴。
“稅費是不能拖欠的,稅有稅法,拖欠了是要罰款的。而行政工作不是拖欠,是一個階段要以一個具體的工作為中心,其他的事必須服從這個中心工作,你是一個公民,必須服從組織領導,如果你一人想幹擾行政工作的整體安排和部署,那是不可能的,不可能讓組織服從你的安排,你懂嗎?”林民耐心地解釋道。
“今天不能解決問題,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劉小山象沒事一樣,準備一走了之。
“今天不要你的命,就要你家的東西。牽他的豬!我早就聽不慣了,你完全是想抵賴,還跟他解釋個球。”坐在旁邊的雷早春跳了起來厲聲地說。
財政所管鄉的農稅征收員小徐從提包拿出一根麻繩,政府的其他幾名幹部一齊站了起來,七言八語地問道:“你結還是不結,不結帳我們就要動手啦。”
劉小山看到勢頭不對,心想他們是要真動手了,原先還以為工作組來了那麽多的人是嚇一嚇他的,看來他們是要動真格了,他不冷不熱地說:“稅費肯定是要交,你們就牽豬吧!我隻欠千把元錢,有一頭豬是夠的,你們就自己動手吧,有勞各位了。”
“好!現在不能客氣,客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牽你一頭大豬,當麵過稱結算,多退少補。”雷早春毫不客氣地說。他的話音剛落,早已磨拳擦掌的幾個年輕幹部迅速鑽進豬圈,麻利地拉出了一頭大肉豬。財政幹部小徐說:“你們捉豬怎麽這樣順手。”大家說這是過去搞計劃生育時練的真本事。
動了一家的真格後,清收便順利進行,整個小組在一個下午的時間便有個八九不離十了。
晚上,雷早春書記就白天發生的事情,說要召開一個工作組人員全體會議,部署第二天清收的策略和方法。會議首先由劉奇才書記介紹將要清收的小組各農戶的具體情況,也就是哪些農戶是釘子扯皮戶,哪些是貧困戶,哪些是比較好說話一點的農戶等等。
雷書記根據劉奇才介紹的情況,主要講了工作組成員如何開展工作的問題。一是要齊心,對釘子扯皮戶要個個出力,用強大的氣勢摧垮他們的心理防線;二是要靈活,要能隨機應變,掌握清收的主動權;三是要善於思考問題,對於農戶提出的合理與不合理的所有問題要答複,一個人不能完全答複的,另外的同誌可以補充或解釋,對於與政策性相關的問題,由領導答複;四是鎮村幹部的配合要默契,是村幹部的親戚親屬可以回避,對於有些貧困戶,村幹部要做好轉化和安撫工作;五是白天的工作若開展得好,有效果,晚上可以放鬆一下,大家打打牌,玩玩麻將也無不可,但不準豪賭。
工作組隻開了一個多小時的會議就結束了,散會之後工作組的成員分別到所有村幹部家裏住宿,林民和財政所的小徐住在劉奇才家中,雷早春去了“情侶餐館”,劉奇才說他也去陪雷書記玩玩麻將,一切安排得十分妥當。
林民和小徐未搞業餘活動,便在電視機前看新聞節目。不一會兒,進進出出的來了許多人,他們一進屋就打聽劉奇才的去向,林民一看其中兩位是認得的,一位是一組組長張爾雲,還有村電工劉資德,彼此相互打過招呼後,劉資德問林民:“林委員,你們這次來我村的人不少哇。”
“也不很多,能開展工作就行,也不需要太多的人,清收以做工作為主,隻對個別釘子戶動動手術。”林民隨口答道。
“對於那些有底子的農戶清收好說,可是有一些農戶什麽也沒有,你們怎麽下手,再說人家有錢無錢,存折也不是長在額角上,你也不知道,我想你們若想做到一視同仁好難。”劉資德嘴上說的是實話,心裏其實在試探林民的口氣。
“辦法總比困難多,世上沒有什麽困難能難得住人的,你說是嗎?”林民知道劉資德同樣也欠有幾年的稅費未結,還有人向林民反映說,幾年來村幹部裏頭,支部書記和村長的電費他從來未要,這次清收,他劉資德也是一個“釘子戶”無疑,隻是彼此都未捅破那層紙,都在避實就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