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停頓了一下,他當然知道以上兩副都被娶方占了上風。他想:這個年輕人有點厲害,應該來點古的,現在的年輕人在這個方麵是弱項。他思索了一下,寫道:“梅向嶺頭開,笛奏梅花曲,家有壽陽眉點額。”

林民一見,便用行書寫道:“鑼在門前約,人隨鑼鼓點,郎備昭君羅蓋頭。”後麵那個中年人說:“這副也對得妙,一個巧用了一個‘梅’字,另一個巧用了一個“鑼”字。

那老者一見,遂抱拳笑曰:“恭喜,恭喜。”便退了過去。

這時,最緊張的時候到了,該搶新娘了,這個規矩叫做“搶的瓜兒甜”。閨房裏幾個精壯貌美的女子作好了打鬧的架勢,屋外娶親的幾個小夥子,剛一衝進閨房,就被幾個女人推了回來。馬青山說:“幾個大男人還搞不贏那幾個女人,真沒用。”

洪濤建說:“這回讓我也去,我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女人最怕男人捏她的**。隻要你一捏,她就軟了,不信大家試試看。”於是洪濤建把人的組織一安排,一班是專門對付那幾個女的,搶新娘的是身高馬大的鎮政府城建辦主任肖軍。待大家作好準備後,洪濤建做了一個眼色,幾個大男人一齊上陣,一人搶一個,弄得那些女人做乳豬叫似的,一點反抗的力量也沒有。

這時,搶新娘的肖軍已經把新娘馱出了門外,隨行的吹鼓手們敲起了歡快的鑼鼓,嗩呐也響起了熱鬧喜慶的音喉。屋裏抵擋女人們的那幾個年輕人連忙鬆開了捏著女人**的手,迅速地跑了出來。

閨房中的女人們見狀,立即回過神來,一人從抽屜裏拿出一瓶紅胭脂趕了出來,冷不防地給所有迎親人的臉上摸了一把,弄得大家的臉上東一塊,西一塊的紅色,馬青山大笑道:“這下可好!我們大家都變成女人了。”

新娘接到了鎮政府,舉行新婚典禮轉入洞房之後,就是鬧新房的時候了。一班老家夥也情竇再開,一齊唱起了《十八摸》、《細姑采桑》、《細叔嫖親》、《上茶山》等原汁原味、土生土長的當地傳統民間情歌,林民也拿來了二胡在一旁伴奏著。老同事們唱到那裏,一幫年輕的小子就摸到哪裏,有時還對著新娘的耳朵,說幾句肉麻的話,弄得新娘的臉上染上了片片彩雲。

這時,黨委書記周明也來到了新房,他見大家似乎有點過份,便說:“在政府內,大家放文明點。”馬青山說:“周書記,這事你就別管,古話說新娘子房中無大小,這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這也是古人對新婚女子進行性教育和性知識啟蒙引導的一種方法,是一件有益的事情啦。”

周明聽了笑道:“現在的新娘可不是過去的新娘喲,怕是早已精通此術喲,要學這些,還不如打開‘VCD’,看看計生辦的性知識教育電視片,那可是能直接模仿的啦。”周明一邊說一邊還在笑,轉身走了出去。

下午,鎮政府全體國家幹部的妻子,也都紛紛來到了新昌,他們象是要遊園一樣,女人們著實地把自己打扮了一番。雖然有的女人與丈夫不是很般配,但與丈夫長期生活也受到了感染和熏陶,其氣質並不俗套,有的胖乎乎的倒也象一個闊婦,盡管步履不夠穩健,麵色有些疲倦,表情象是有點做作,好在男人們對她們都認識,互相走動的多,彼此見麵都要問候一下,弄得女人與女人之間倒不好意思,因她們之間相互走動的太少,彼此都是生麵孔,因此鎮政府的這次集體活動,又是一次讓女人們相互溝通、交流的機會,使大家互訴衷腸,達到互勉的目的,從而能夠進一步體諒丈夫,支持丈夫的工作。

晚上,鎮政府的食堂裏辦了十大桌豐盛的筵席,周明和雷早春頻頻舉杯一一敬酒,每到一對夫妻麵前,都要說上一句祝賀或調情之類的用語,弄得整個餐廳笑聲震天。

晚飯之後,大家均走進鎮會場觀看幹部自編的文藝節目,表演形式應有盡有,雅俗齊備,大家不講品味,隻求高興。男人們的表演,也引起了女人們的興趣,她們紛紛登台與丈夫一起頻頻亮相表演男女二重唱,《夫妻雙雙把家還》、《十五的月亮》,管它走沒走調,一樣讓它響徹雲霄。接著林民與洪濤建表演了一段相聲,名字就叫《過節日》林民逗哏,洪濤建捧哏:

甲:我倆今天演個什麽節目呀!

乙:就演相聲吧,大家今天不都是成雙成對嗎!

甲:相聲屬於高雅藝術,你演得了嗎?

乙:其實所有的藝術均源於生活,就憑我對生活的體會吧。

甲:蠻有把握的,那你就把你的生活體會說說。

乙:就說說《過節日》吧!

甲:過節日,節日是怎麽一回事你懂嗎。

乙:節日是大眾公認的,約定俗成的值得紀念的日子,這樣簡單的知識,難道我不知道嗎?

甲:太概念化了,請說具體些。

乙:節日嘛,按類別可分為傳統類和現代類;按性質可分為時段性和紀念性;範圍可分地區的和國際通用的;按習俗可分為風情類和禱告類。

甲:挺玄的啊,我怎麽越聽越糊塗。

乙:我再講給你聽:節日的內容和形式同人類社會的進化是一樣的,也是由簡單到複雜,由低級到高級的過程。

甲:兩者怎麽能扯到一起呢?

乙:據我考證,節日它首先是人們對季節農事開始的準備、結束的總結,如出現了.(唱夫妻觀燈的選段句子)甲:元霄節.

乙:(唱開展生產大運動).

甲:立夏節.

乙:這些節日說明大忙季節即將開始,大家要準備些酒肉補補身體再投入農忙。(又唱北風吹)甲:啊!大年節。

乙:大年節是對一段農事的總結。

甲:你就說說如何進化的吧。

乙:在人們的社會生活中,逐步湧現了一些為國為民造福的功臣、偉人和英雄,他們的生辰和忌日就成了節日,如東南沿海的媽祖節,中南地區的端午節等。

甲:如此說來,做好事終有好報,嗯!繼續說。

乙:當奴隸社會滅亡之後,人類社會慢慢出現了一絲自由的曙光,男女之間在交往的過程中本能地產生了**,這樣就出現了情人節,如廣西的(唱劉三組選段)。

甲:三月三.

乙:中原地區的(唱鵲橋會).

甲:七月七.

乙:其實七月七如今已不是牛郎織女的節日,也是我們今天在坐的節日,在此,我代表我鎮全體幹部向我們在坐的織女們表示敬意。

甲:祝你們夫妻恩愛,白頭偕老,好合百年。

林民和洪濤建說到此處時,台下掌聲雷動,經久不息,倆人不斷地抱拳致謝,繼續他們的表演。

乙:隨著時代的進步,國家出現了重大事件,人們也把它定為節日(唱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

甲:“七一”建黨節。

乙:(唱五星紅旗迎風飄揚).

甲:國慶節。

……

乙:而今的幸福生活,天天象節日,你看大家不愁吃,不愁穿,就愁玩得不盡興啦。

甲:那麽老兄,今天的國慶節你打算怎麽玩。

乙:打開電視、影蝶機和音響,舞會開始羅!

林民和洪濤建的這個相聲是壓台戲,果然舞台上撤銷了簡單的道具,大廳裏響起了悠揚的舞曲,盡管沒有燈光、沒有音箱,隻有一台錄音機在唱。周明站在舞台上,熱情地邀請大家聽歌的聽歌,能跳舞的跳舞,愛聊天的聊天,盡量地聯絡一下感情。此時會場幾乎變成了集體婚禮的禮堂,一種歡樂的氛圍使女人們的各種埋怨、責難的情緒頃刻冰消雪化,大家都在忘情地銷魂著這難得的一夜。聰明的女人們私下議論著,知道這是讓她們得到一次精神上的滿足,而要在生活和體力上加壓的集會,但她們還是認為這是值得驕傲和激動的時刻。

國慶節剛剛過去,新昌鎮的幹部又投入到了緊張的工作之中,幾天來雷早春也沒有興致過假日,他在精心研究一套挽救危局的實施方案。方案的內容並不複雜,總的框架是政府給每位幹部發放四塊工資,其他約百分之三十的部分加上各種補助,由各人創收,創收的途徑不限,有後台的就找上麵要,有本事的也可自己搞,有職能的那就自己罰,四身無靠的硬性分配到各辦靠。什麽各辦靠,近似於打工一樣的操作形式。

鎮政府為此召開了全體國家幹部會,雷早春在會上將創收方案作了詳細說明。他說,現在是改革時期,摸著石頭過河,任何事情隻有闖,隻有試,這個創收方案可以說是一個沒有辦法的辦法,如果大家試驗成功,那就皆大歡喜,試驗失敗了,再另找新的創收方法。誰叫你當鄉鎮幹部,鄉鎮幹部就是這種要死不活的幹部,靠到了一點國家的邊,做的是農村幹部的事,因此待遇就象農民的收成一樣,哪一年如果風調雨順,你就豐收,哪一年如果天災人禍,就要欠收,大家隻有分稻草。但是我想,有稻草分還是好事,可以把它做草帽賣,那還是很劃算的,也可以當柴火,那你就太可惜了,這些都在於我們頭腦中轉啦。

接著會議安排大家討論,廖一言站起來說:“這幹部也叫當得沒法當了,叫做四不象,還要搞副業,我看不如把鎮政府分了,辦一個農貿市場比較合適。”他還準備繼續說些什麽,可是大家的議論聲一浪高過一浪,使他沒法說了。

這時李家成也站了起來,他是雷早春事先向他打過招呼的,在鎮長辦公會上,彼此都交了心,亮了底,各人都管了一條線,創收的途徑好,因此雷早春要求幾個鎮長的思想要統一,討論的時候,應該要支持這個方案的落實。“大家不要怕,隻要領導出台了政策,我們是幹部,還怕創不到收嗎!我想了一下,各人的收入絕對要增加,絕對不會減少,創收雖說大家下賤一點,多累一點,總比現在這要死不活的樣子好,你們說是不是,都盤算一下吧!”

李家成的幾句話,提醒了大家,會場立即安靜了下來,雷早春說:“如果大家沒什麽意見,就舉手表決吧。”會議終於以超過半數的表決結果通過了創收方案。舉手的人想,就試一試吧。未舉手的人想,創收與不創收,我們都是一樣的,四塊工資你總少不了,其餘的也不打算得。

自創收方案實施以後,政府內各種工作格局都改變了,首先是黨政辦給人蓋一次章子是十元錢,先收錢再蓋章;發一次文件,每份文件頭子五元。開始大家都不習慣,交錢的人沒有準備,收錢的人要事先解釋半天。後來大家都習慣了,彼此都覺得這種方式好,提高了辦事效率,減去了許多審核和把關的手續,象進商場購貨一樣現對現。

民政辦見黨政辦的改革成功了,也隨之改進了工作方法,過去小青年來領結婚證,隻收二十元錢的工本費,另外是小兩口要賣兩包香煙,兩包喜糖扔在桌子上,讓在場的人搶一搶,以示熱鬧和吉利。如今民政辦的工作人員堅決抵製購買煙和糖,說那是腐敗和浪費,但是結婚證的工本費卻是提高了,每對五十元,常常弄得小兩口十分尷尬,願意的事兒不準辦,不願意的事兒一點也少不了。但是,他們都感受到了,工作人員的態度還是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