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門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舊的一年已經過去,新的一年又來了,新昌鎮的幹部一改往日正月初四上班的慣例,變為初六日,寓指一六要順之意。上班的時間是改了,可其它的一些規矩並沒有改,如:同事之間相互拜年,大家一起娛樂,聊天卻照樣進行,直到初八又是一個大發之日,鎮政府才通知全體幹部召開年假收心會。
會議開得比較程式化,還是什麽收心會、鼓勁會、誓師大會等等。所不同的是提拔的幹部人選有別,會上任有方宣布了縣委組織部的任命通知:李家成任黨委副書記,這個職務去年一直空著;洪濤建任副鎮長;肖軍調往別的鄉鎮任兩辦主任。從別的鄉鎮調了一個人在新昌鎮擔任兩辦主任,這種人事安排叫做“異地提拔”,是緩和矛盾的一種有效手段。肖軍聽後在一旁暗喜,雷早春則有些後悔,這意味著金媛馬上也跟著隨肖軍去了。鎮內其他的人統統沒有變。通知宣布之後,張耀宗一直悶悶不樂,徐用全也把本子甩得“啪啪”響。這些都被馬青山看在眼裏。
散會之後,馬青山熱心快腸地約何少珍一起想找張耀宗談談。兩人一起來到張耀宗的房間,張耀宗愛理不理的。馬青山見狀便說:“小張!不要慪氣,你今年如果不是大塝村出了點事,我想提拔你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你想想那一件事,就是有一點工作未做到家,致使大塝村新增債務兩萬元啦,這是一個不小的數目,如果當時有人到法庭裏運作通融一下,就什麽事也不會發生的,你想想,住點村出了這麽大的問題,這時提你說得過去嗎!我是一個說直話的人,想真心幫助你,才把話說明白些。你莫見怪!”
張耀宗氣憤地說:“隻怪當時領導都要我把主要精力用到寫新聞報道上去。我隻有一雙手,所以就無暇顧及點上的事兒。”
“寫新聞報道你也未把握好!組織考察時你知道我聽同誌們特別是那些村幹部怎麽說?他們說看了你寫的報道後,再也不想看報紙了,都是說假話,打腫臉充胖子,搞欺上瞞下,象年報一樣,數字水,稅費多,變相加重農民負擔。他們都反對提拔你。”何少珍直巴籠統地說。
“左右都是我不好!不寫吧領導逼,寫吧不說點假話,拿什麽做素材呀。”張耀宗不服氣地說。
馬青山說:“冇提就算了,有什麽大不了的,當領導也是搞工作做事,當兵的也是搞工作做事,這年頭除了當書記鎮長有點味,其他的都一樣,象我也混了個正局級,又如何呢,照樣坐車擠中巴,診病自己掏腰包,老婆仍然在農村種地,象雷鎮長就不同了,一當上鎮長,組織部門就把他老婆從鎮衛生院調到縣人民醫院,那裏的工資高得很啦。怎麽比,能比嗎!還不是要承認現實。不要慪,氣慪很了就會生病的,不要拿自己的身體出氣。”馬青山把話說完便走了出來,何少珍也不願意多說,也跟著出來了。
那邊徐用全也氣得很,他認為提別人他同意,提肖軍他就有意見,不管怎麽說,他對鎮政府的貢獻比肖軍要大得多,創造的財富也多得多,肖軍算什麽,要說去年城建工作有點起色,那也是全體鎮幹部共同出的力,隻不過是他一個人受益發了財而已,領導也確實太不公平,太偏心眼了。領導這樣對待下級,好!不客氣,我玩他幾個月再說,到處打麻將給他們看看,反正經委的那些生意離了我,誰都插不進腳的,業務上的事,我有合同在手,也不怕別人搶去了。
隻有林民對鎮內新的人事變動能泰然處之,相反他認為,要幫幫雷鎮長,而且要真心去幫他,因為雷早春現在越來越有些變形了,關鍵時刻不幫他,將來若是鎮長出了事,吃虧的還是全鎮的幹部和群眾,是大家的恥辱,怎麽樣去幫他,林民想還要采用一個策略,雷早春是一鎮之長,要顧及他的麵子,維護他的尊嚴,讓他能心平氣和地接受,並能自覺地去改正,才是好事,切不可以亂了章法,弄巧成拙而適得其反。林民拿定主意之後,準備找個適當的機會與雷早春談談。
第二天早上辦公室的郭主任接到縣委宣傳部的通知,要林民去宣傳部開會,時間一天。
林民按時參加了會議,會議是宣傳部和縣紀委聯合召開的。主題是圍繞黨風廉政建設,組織一次宣傳活動,宣傳的方式是組織一場文藝會演的節目,要求全縣各鄉鎮要自編自演創作一個以黨風廉政建設為題材的文藝節目,來縣城參加調演,節目的形式不限,可以演表演唱、快板、鼓書、相聲、小品都行,但是一定要演,不能缺席。會上領導強調這是檢驗各鄉鎮幹部對黨風廉政建設的思想認識和工作態度的大事。
林民回到鎮政府立即向任有方和雷早春匯報了會議精神,任有方是個顧場麵的人,聽了林民的匯報,非常重視這件事,他指示說:“一定要組織好這次會演,不能掉了我們大鎮的底子,需要什麽我給什麽。林委員!這件事就由你去組織吧,一定要搞好,否則我要唯你是問。”
雷早春也很支持這件事,他說:“不就是要點錢哩,叫財辦擠一點或是要單位和鎮直機關讚助一點就解決了。”
林民接收任務後,想了一想,突然心裏一亮,他說:有了,就以鎮長為題材,從正麵去寫,創作一個小品,雖然演員的技藝要求高一點,但是人數少好組織一些。經費相對要得少一些。
創作文藝節目,對於林民來說並不陌生,過去在學校教書的時候,那時經常創作文藝節目,讓學生排練,作歌詞譜曲也都幹過,如今自己對部分樂器還能來得一兩手,不想過去的一點雕蟲小技,今天還能派得上用場,這真是學有技藝終受益,隻是未到應用時啊!
林民為了避免直露,便以《鄉長與妻子》為題,開始創作一部小品,經過幾天的創作和修改,一場名為《鄉長與妻子》的小品終於寫出來了,全劇如下:
人物:(一男,某鄉鄉長,叫大山;一女,某醫院醫生,大山之妻,叫小妹)小妹:(下班回家)下班回到家,心裏似貓抓。家務多得很,休息會兒再管它。(電話鈴聲響起,接電話)喂!我是呀!哦!你是朱秘書……大山今天回家,……要和我一起參加縣委組織的,……觀看《生死決擇》電影活動……晚上七點半。大山喝了酒,多不多?我說小朱呀,下次請你務心要多提醒他,喝酒誤事呀!好!再見!(放下電話聽筒)提起我這個當鄉長的丈夫,過去他確實不錯,能文能武,人也精明能幹,他社交能力也很強,深得領導的賞識,近年工作順風,榮譽證得了一摞又一摞。缺點嘛就是脾氣躁了點,不過男人嘛,特別是當官的,也應該有一點剛陽之氣,這是正常的。前不久,聽人家說他在鄉下,也學會了吃、喝、嫖、賭、抽,不知是真是假。今天聽我們醫院的書記說,要搞什麽警示教育,等他回來我得先問問他,古話說,酒醉話兒真,我今天就試試看。(做收拾家什動作)大山:(唱)“臨行喝媽一碗酒,渾身是膽雄赳赳,鳩山設宴和我交朋友,千杯萬盞會應酬”(醉態,打趔趄,一頭撞在自家門頁上,他稍作鎮定,痛得一腳將門踢開)小妹:唉呀!回來怎麽不叫門,發什麽火哇,我扶你進屋就是。(扶大山坐下)一股酒氣。
大山:(做哽噎狀)人家請客,多喝了幾杯。
小妹:喝了酒,就靜心坐一坐,我削一個蘋果給你解,莫發脾氣,喝了酒愛發火,你的脈我捉得住。
大山:你捉得住個屁,要說你給人治病,我服你,至於我們行政上的事兒,你是不會懂的,那裏邊的學問可多著呢?
小妹:(邊削蘋果邊問)我說大山啦,今天不是休息日,是什麽風把你吹回來的,過去是周末你也不回來。
大山:想你吧!
小妹:沒有別的?
大山:還想和你去看一場電影。
小妹:什麽電影?
大山:《生死訣擇》。
小妹:那不是愛情片,我不看。
大山:今天定要去看,這是縣委組織的政治活動,你是一個明白人,能不去嗎!
小妹:一定要去?
大山:一定要去,辦公室小朱不是打電話給你了嗎!
小妹:那好!今天我要先問你幾個問題,你要是能如實回答我就跟你去。(遞上蘋果)大山:什麽事兒?隻要是我知道的,一點也不打折扣。
小妹:還有一個條件。
大山:什麽條件?
小妹:不能發火!
大山:保證不發火。
小妹:那好,聽人說,你現在對吃很講究,下鄉時常常是看菜吃飯,有專門的菜譜是嗎?
大山:是!這是好事呀,鄉鎮幹部實質是農村幹部,農村幹部沒日沒夜地在鄉下轉,不吃好點,把身體餓壞了,怎麽去工作,這個不為錯。
小妹:勞動人民的本色已丟了。還聽說,你現在對酒也特別感興趣,天天都喝,一天三喝,一喝就醉,有這事麽!
大山:喝酒也是好事,喝酒能升級,還能喝出生產力,而且,酒也不由你不喝啊,鄉鎮天天都在迎接各種檢查驗收,達標升級活動,不喝就過不了關,人家就給小鞋你穿啦。
小妹:黨的原則也丟了。我還聽說你現在很喜歡女人是不是?
大山:(一愣),那是沒有的事,隻不過是有時出遠差,帶個女秘書在身邊,裝璜一下門麵而已,其實沒、沒那回事。
小妹:心理防線已潰口了。還聽說你現在對圍長城、鬥地主也很精的是嗎?
大山:這更沒有什麽大驚小怪的,現在是市場經濟時代,市場經濟,就是要敢於冒風險,學一點賭的學問,就培養了市場經濟意識,能增強幹大事的能力。
小妹:歪理邪說。按你說的都有道理,那麽,聽說你一天要抽三包煙,你看你現在手指都薰黃了,牙齒都薰黑了,這對身體有害的東西,連煙盒上都提醒了,你總無話可說吧!
大山:吃煙嘛,好處更多,一能解除煩惱和疲勞,二能清醒頭腦,透徹思考問題;三能聯絡感情,開會時,互相遞遞煙,是一種情感的交流,研究工作,便於統一意見,這都沒有錯,錯的是你,成天瞎想亂猜。
小妹:我亂猜,這些都是你說的,你的這些不良習慣,乍看起來是小節,它是你要犯錯誤的先兆,千裏之堤潰於蟻穴。你還悠然自得,僅憑這幾條,你就失去了一個班長的形象了。
大山:我說小妹呀!你太落後了,知道的太少了,這要算作錯誤,那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當幹部的如果是貪、占、變才算是錯誤,你要向前看,不要向後看,象過去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窮光蛋式的幹部,怎能進行經濟建設,在群眾麵前有什麽說服力呢!在人情世故麵前叫不懂板!(酒醉狀)小妹:大山你變了,真的變了,過去我一直還蒙在鼓裏,你若不醒悟,泥潭就在眼前,如果掉進去了,我打算賠上,可不要連累孩子啊。
大山:(酣聲如雷)
小妹:你這個酒鬼,是真醉了,還是假裝的,(用手在大山身上猛搖)大山:(似醒非醒,一個噴嚏,嘔吐一地)
小妹:大山!大山!你說要看電影,還看是不看?
大山:要看要看!可是我頭痛得厲害,快拿點醒酒藥來。
小妹:先別慌,吐了就好,我給你檢查一下再說,看有不有其他病症,對症吃藥不遲。(用血壓表聽診器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