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濤建與廖紅搞不正當的兩性關係被徐用全當場抓住之後,嚇得不知去向,鎮內煮成了一鍋粥,弄得沸沸揚揚,幾個年輕的同事找到李家成,開玩笑地說:“這樣的事在今天,並不算什麽醜事,你作為一個堂堂的副書記,親自幫人家捉奸,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李家成尷尬地說:“隻怪那狡猾的徐用全,他欺騙了我,當時我既然在現場抵了壁,遇著這樣的事,卻是回避不得,隻有認真地緩解一下他們之間的矛盾和衝動,如果當時我若是不在場,也許會出人命呢,因此我去了也是一件好事。”

餘正中問:“這件事當如何處理?”

李家成說:“現在隻有看徐用全有什麽要求了,這件事大也大得,小了小得,大到紀律處分,小到挨頓批評。”

“請問李書記,你們過去遇著這樣的事沒有?”

“過去遇著的多得很,領導捉奸是經常的事,過去許多有能力的人,都為這事葬送了美好的前程。”

李家成又有點興奮。

“請問你過去犯這樣的錯誤沒有?你看你長得一表人才的,一定也是一個大嫖客。”

“沒有,真的沒有,過去我的身體條件好,政策不好!如今政策好,身體又不好!總在縫隙裏。”說完大笑起來。

幾個年輕的人又去找徐用全,此時徐用全的妻子也跑了,徐用全垂頭喪氣地坐在家中納悶。龍在水說:“用全!這事既然鬧開了,就要把它鬧大些,免得人沒人的,鬼沒鬼樣,人也得罪了,反而不了了之,有辱一個男子漢的威名。”

“李書記說,他倆是通奸,又不是強奸,大不了隻能給一個黨內警告的處分。”徐用全哽哽地說。

“你還可以找他洪濤建的經濟問題,這人愛財得很,他當了幾個月的財貿助理,一定有經濟問題。”

徐用全經大家一點撥,心裏一亮:“對!找他的經濟問題!他洪濤建的經濟問題,不查別處,就在我們經委的帳上也能查出幾筆。”

第二天一大早,徐用全就到縣紀委去了。縣紀委及時抽調工作組來新昌鎮落實洪濤建的材料。經查確實有相當嚴重的經濟問題。於是決定給予洪濤建以留黨察看,行政撤職的處分。

紀委處分了洪濤建以後,徐用全與妻子廖紅經鎮領導的反複開導,兩人也冰釋前嫌,和好如初,廖紅在男人麵前還是很有法子的。

任有方去省黨校學習已有幾個星期了,走時雖然對鎮內大小事務作了精細的安排,但由於他沒有親自坐鎮指揮,這一段還是有些鬆散。大家猜測他這次去省城學習後,肯定又象劉國棟一樣一去不複返了,不是要提拔就是要調動。一些老同誌說,唯願他不能調動,調動了大家又沒有好日子過,剛剛吃了一年的飽飯,過上了幾天舒坦的日子,這樣一個好的領導和勢頭,大家應該珍惜,要繼續保持下去。

前一個時期,特別是去年底和今年初,鎮內接連出現了幾件不愉快的事情後,任有方也把主要精力花在鎮內的社會穩定這一件事情上,對經濟工作有些忽視。今年以來,政府在上麵爭取的扶持資金還沒什麽進項,因此開年以來,大家的工資又沒有發,個個的手頭上又緊了起來。如今,任有方一走,鎮內又是人心惶惶。

隻有雷早春與大家的想法不同,他分析道:不管任有方是提拔還是調動,對於他來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任有方一走,他就有出頭之日,很可能是他接替書記一職,這是新昌鎮的慣例,到時他就是該鎮最具權威的頭兒了。雖說去年自己在工作中很少挑起擔子,圖了一時的輕鬆,但這隻是一種權宜之計,並非一個男子漢的長久之策。既然自己奮鬥到了這個地步,要搞他個人上人才是正著,怎麽能老象個縮頭烏龜呢。雷早春暗暗決定,要借此大好的機會,好好地表現一下自己,撈取一些政治資本。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在什麽地方和什麽環節上下手呢?他思索再三認為,還是從城建工作上動腦筋,隻有這件事自己有經驗,而且受益快。於是,他將幾位副書記找來召開了一個書記辦公會,研究新的城建工作方案。

幾個副書記都很讚同雷早春的意見,認為任書記今年若是真的走了,鎮內經濟預算就沒有多少底了,工作就難於創造出一個新的亮點。隻有把城建定上,再大戰一場,要將去年未完善的部分尾子和城建規劃中還未動工的地方,統統納入這次行動之中。為了提高工程進度,書記辦公會決定要吸取去年的教訓,應該事先征求各村的意見,絕不能搞全鎮一盤棋的大兵團作戰的方法,應該靈活機動地采取一切有利於工程進度的措施,確保在一個很短的時間內全部完成工程任務。

按照這一指導思想,鎮政府將各村的書記、村長集中在政府內專門就開工的方法逐個慎重研究了一天,最後的結果是:邊遠的村收錢發包,首先滿足本村的農戶承包,然後麵對全鎮;鎮區鄰近的村還是上人。各村的幹部散會之後,紛紛組織落實去了。工程拉開以後,各村都是五花八門地單獨作戰,鎮政府的幹部見工程進展很快,管理慢慢地不那麽嚴密了。一天東山村的民工與西坡村的民工爭搶土塘時,冒險作業,忽然一塊巨大的土塊垮塌下來,當場壓死兩人,造成重傷兩人,頓時工地上哭爹喊娘的亂成一片,在場的民工和村幹部急得六神無主,不知所措。幸好鎮幹部及時趕到,迅速將傷員送到鎮衛生院急救,並分一班人安葬死者,處理有關事宜。

鎮政府首先借了兩萬元貸款,拿一萬元處理死者後事,拿一萬元送到衛生院救治傷員。

死者安葬之後,家屬要求鎮政府要進行經濟賠償,他們認為,鎮政府搞城建雖然是為了發展地方經濟,但是其中政府本身也是有很高的經濟利益回報的。因此,隻能把它看作是經營行為,應該依據《國家賠償法》和《勞動法》的有關條文進行處理,給予適合法律條款的數目賠償。鎮政府認為,國家搞大型工程建設造成傷亡事故是常有的事,政府安葬了死者,可以把他確定為因公犧牲的對象,然後由國家對照政策給家屬進行撫恤,這是曆來的慣例。

死者家屬可不同意鎮政府的意見,他們認為如今的鎮政府負債累累,連幹部的工資都發不出來,哪有人管得了農民的撫恤問題,唯一的辦法隻有上訴到法庭,由法律判決,給予一次性的賠償。

死者家屬為了確保勝訴,還請了律師作為訴訟代理人。人民法庭根據法律的有關規定,判決新昌鎮政府賠償二十萬元,兩個死者家屬每家十萬元,此案才算了結。

雷早春驚魂稍定,正欲靜思調養,忽然辦公室主任又報,在鎮衛生院住院的傷員家屬來找。雷早春遲疑了片刻,最後才不得已地來到了辦公室。

傷員家屬看見雷鎮長沒有好氣地說:“鎮長大人,千萬要想點辦法,救救我丈夫吧!衛生院裏由於我們欠的醫藥費過多,他們已停發了藥品,今天早上,傷口已經感染,如果再不用藥,醫生說一旦惡化,容易引起敗血症,或者要截肢。”

雷早春心情很沉重,站在那裏直打轉,一會兒茫然地說:“你們自己能不能先想一點辦法借一點錢,帳我承認。這時,我已是山窮水盡了,一點門路也沒有。”

那傷員的家屬憤憤地說:“你們是政府,不能想辦法,我一個窮農民,一個婦道人家,男人臥在衛生院動彈不得,我還有什麽辦法呀。今天,你走到哪裏,我就跟到哪裏,我隻有找你。”

雷早春知道女人難纏,拖欠著問題還是要解決的,還會丟麵子。那兩個死亡的民工賠償一案就是例證,現在再不能上那個當了。可是問題的途徑用什麽辦法來解決呢,他沉思良久,終於咬咬牙道:“好!下午我親自送錢到衛生院。”

那家屬得到了鎮長的答複,語氣平和了許多,說:“多謝鎮長開恩,我就靜心等著啦。”

雷早春迅速回到縣城的家裏,找妻子索要房產證。

妻子問:“你要房產證幹什麽?”

“我們鎮裏出了一點事,暫時拿不出錢,我想把它拿出來,到銀行裏作抵押,借一點貸款。”

妻子說:“那怎麽行,房產證是我們的私有財產,你是一個堂堂的鎮長,這點辦法也沒有,怎麽能打家庭的算盤呢,我這個人可是公私分明的,牛叉不纏馬叉。”

雷早春見妻子不給,急了,說:“這次非得請我的書記開恩,早上我已答應了人家的硬話,下午送錢給人家,如果這事辦水了,我可不敢回新昌。”

“不回新昌更好!就在家裏住幾天,過去你從來沒有這份閑心哩。”

“我一個人在家裏住幾天,倒好服侍,但是,如果別人找上門來,三五個人一起,外加幾個病人都在家裏住下,你可就別上班了,幹脆向你的領導請幾天事假,在家應酬幾天。”

妻子打了一蹬,腦海馬上把雷早春剛才說的話過細地領會了一遍。然後又問道:“你不是在鎮裏惹了禍吧。”

“個人倒是沒有惹禍,隻是鎮政府有一點麻煩。”雷早春遂把鎮政府搞城建出事的全部經過向妻子匯報了一遍。

妻子聽後沉默了。然後溫情地說:“怎麽不小心呢,這麽大的工程,安全是大事,你應該把它作為重點工作來抓,怎麽能隻講進度呢,做別事急性子可以,這種人命關天的事,確實馬虎不得。你呀!總是讓我揪心。”妻子說著,走進房裏,打開保險櫃,拿出了房產證。

雷早春見妻子拿出了那個綠本本,心中暗喜。妻子遞了過來說:“真是拿你沒辦法,拿去吧。”

雷早春接過證件便走,急匆匆地借到了兩萬元錢,他剛一走出銀行的大門,正好撞見了張耀宗,雷早春忙問:“耀宗,聽說你病了,這一段太忙了,一直沒有機會去看你,今天正好準備去一下,怎麽我倆就撞著了。”

張耀宗說:“鎮裏發生的事我知道,這一段你們也是挺為難的,我得了點小病,不能勞你大駕。隻是手頭上一點錢也沒有,我想向你支一點工 資,不然衛生院就要停藥了。”

“想要多少?”

“最少要給二三千元,前一段的藥費我是托熟人說情才通融的。”

雷早春想,反正他是支工資,多少無所謂,再說張耀宗過去對自己的工作還是出了力的,現在他得了絕症,眼看日子也不長了,確實也怪可憐的,年紀輕輕的,怎麽患上這種病呢。雷早春如數給了三千元給張耀宗說:“隻怪鄉鎮幹部地位低,單位不景氣,要是把幹部的醫療保險搞了,你也不會自己拿錢診病。”

張耀宗連連道謝地走了,雷早春在後麵喊道:“耀宗!我送送你吧。”

“不用啦!我能走,你忙吧。”張耀宗向雷鎮長招了招手。

雷早春的眼睛突然一熱,淚水流了出來,他自言自語地說:“這些同事們多好哇,多堅強,心胸又是那麽的豁達,確實難為他了。”

雷早春連忙回到新昌,沒有進政府的大門,而是迅速趕往鎮衛生院,將所剩的一萬七千元錢給每個傷員分配八千,自己留一千元作為零用。

兩個傷員家屬都說錢太少,均不接。雷早春說:“這些錢也是我私人拿房產證抵押借的貸款呢。”

醫院的醫生見狀忙說:“這還有什麽話說,領導為單位操碎了心,連私有財產都搭上了,接著吧。”

傷員家屬見醫生解勸,知道再不會停藥,才接過了雷鎮長手中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