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承誌住處的銀月很快回來,說三個老大夫望聞問切,診了脈,瞧了承誌身上的紅疹,嘰嘰咕咕一陣,到宋愷麵前去回話了。
“念珍姐,承誌那裏,還有我娘和萱兒,都要麻煩你了。”
“若那些大夫老眼昏花,沒識破我這點手段,你就盡可放心了。”
宋芸吩咐銀月領著鄧念珍去母親那裏歇著,自己則同翠梅一道往外走,她要去確認大夫的會診結果。
還沒走到宅子門口,就見大門被人關上。
繼而“哢噠”一聲,大門上了鎖。
“三位大夫莫記掛家中親人,專心在此治病,需要什麽藥材就說話,我自派人去采買好了送來。”
宋芸聽出是宋府黃管家的聲音。
她撲過去從門縫兒往外瞧,宋愷的馬車已緩緩啟動,準備離開。
家丁背手而立,守在門前。
宋芸心下竊喜,看來大夫們暫未發現紕漏。
她扒著門縫兒揚聲連喊“爹”,無人回應。
失魂落魄地回身,宋芸望著手腳局促的老大夫。
“我爹為什麽走了?大夫,你們說話呀?咱們現在都關在這裏,誰也跑不了!”
“宋小姐,你一個雲英未嫁的女孩兒家,趕緊回房去吧。你家小少爺患了傷寒症,府裏其他人恐怕也已感染,我等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年紀最長的關大夫無奈地歎了口氣。
“那……全仰仗三位大夫了,我娘在後院哭得昏過去,我得去守著她,但有所需,敬請吩咐我的奶娘錢媽媽。”
宋芸眼眶紅紅,規矩行禮,抽抽噎噎地與三位老大夫分別。
宅子裏死氣沉沉,有下人偷摸著想翻牆,或者鑽狗洞逃出去,都被宋愷留下的家丁給堵了回來。
這裏已成死地!
銀月似圓盤高掛。
宋芸披著外衣在海棠樹下來回踱步,眼下已把宋家人擋在外麵了,別院暫且安穩。
接下來就要設法擺脫宋愷,擺脫宋家。
疫症不是小事,州府長官得了消息,必定要鬧出大動靜。
她腦子昏沉,懨懨地提不起精神。
鄧念珍已給她們服了藥,先後都有了些症狀,好應對官府的查驗。
暗夜鳥鳴,宋芸抬頭一瞬,眼尖瞥見屋簷有道黑影。
“誰?”
她隻來得及發出一聲問,來人已光電一般,飛身而下,伸手點了她身上幾處穴位。
她登時動彈不得,也說不出話,眉心驚跳。
“這裏頭有強身補氣的藥材,還有祛毒的丸藥。”
對方麵巾蒙臉,撤開幾步,將一個深色包袱擱在地上。
“刺史大人已遍召名醫聖手,會集荊州城,定能早除疫症。”
這人高高瘦瘦,說話不緊不慢。
宋芸打量此人眉眼,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卻一時揣測不到這人的身份。
回味他方才的話,刺史大人已知此處有了疫症?
而這人了解刺史大人的最新動向,或許他與荊州刺史孟泰倫有關聯?
他是誰?
她直愣愣地盯著他看,看得他心裏發毛。
“鴻飛被鎖在府裏出不來,托我將這些東西轉交給宋小姐。”
劉璟在宋芸過於執著的注視下,微微側臉,挪開了視線。
宋芸身著素衣,長發散著,未施粉黛,珠釵全無。
她是小姐還是丫鬟,劉璟於情於理不能湊近了去辨認,畢竟宋小姐乃是表弟孟鴻飛的心上人。
“你家小姐必然已安歇,請姑娘代為收下。”
聞言,宋芸眼珠轉動。
這人絕非草莽,他心細如發,不容分說把她當做了丫鬟,護住“宋小姐”的名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