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在京城四周早就戒嚴,可因為戰事,主力軍楊曦帶著大部分在南方,完全出乎意料,毫無預兆,他的信息夠靈通他的探子夠多,究竟問題出在哪裏,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是廢話,楚風想了想讓人通知江魚去前線,隨後緊急調配金家六部的主將,馬上從南方過來前後夾擊和烈豪正麵迎戰。

敵軍到達京城始料未及,就好比當年金家打進京城也是一點預兆都沒有,烈豪帶了多少人,怎麽會突然出現這麽近他們卻一點察覺都沒有呢。

楚風直覺問題不對。

好在宮裏除了他放的暗衛,還有六部的人在皇城周圍埋伏,所以等他們到了宮門根下的時候,金家的人來報已經控製住了叛軍。

叛軍?聽到這詞,伯中心裏咯噔一聲。

烈豪不是在城外嗎,這皇宮裏何來的叛軍。

楚風氣的都笑了,抓過那個暗衛,“叛軍?誰?這京城這皇宮還有別的人嗎?”

那暗衛也是被楚風的眼神嚇了一跳,楚風根本不是要聽回答,率先進了宮,宮裏已經一片狼藉,伯中等人到的時候,金家的人已經在處理一些宮女太監的屍體,伯中這才知道在他出城的這段時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可更讓他詫異的,他以為他已經摸清了楚風手上的人,摸清了這皇宮裏的布置,可真到出了事才發覺自己多幼稚可笑,金家的力量遠比自己想的還大,可見楚風瞞著他究竟布置了多少,也可見在楚風心裏,他金伯中早就是不可靠,並且被架空的了。

說不上來這種滋味該高興還是該傷悲,楚風不信任並且架空他是不是可以理解為要放棄他了,可伯中並不覺得這種滋味多好受。

司庭一直跟在他身後,此時看到這片狼藉屍體也是皺眉,看伯中發冷的眼神,他抓過他手腕一笑,可這一笑司庭心裏劇烈的疼痛以至於差點站不住,好在伯中現在並沒有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司庭隻是捂著胸口,咬著牙挺著害怕伯中看出來,若自己真的要灰飛煙滅,魂飛魄散也不是這個時候,現在事情這麽緊急,他不能有任何事分伯中的心,他司庭就算要死,也要最後護伯中周全。

當人一旦承認自己的心,就沒什麽好倔強的藏著掖著了。

可司庭不敢去想,因為他如果不是這樣的冷漠心裏的裂縫將會越來越大。

那邊的人已經來報,清點出叛軍一百一十三人,似乎是試圖和城外的人裏應外合,放人進來,可惜金家的人遠比他們了解的多,直接鎮壓了,但他們突然爆發的厲害,先是在楚風的人水裏下了毒,毒死了一批,試圖悄無聲息的政變,甚至伯中等人宮裏被砸的亂七八糟,像是要擒賊先擒王。

“真是蠢到爆了。這種方法,這種手法,還想要造反?”

暗衛在楚風耳邊耳語下意識去看伯中,後者心一抖,看到楚風的眼神,“是誰?”

楚風眼中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半晌,“是皇上。”

伯中沒想到,在這皇宮中舉旗造反的是皇上,玄周的皇上。

到了大殿上,小皇帝頭發散亂衣服殘破被人架上來的時候,一切希冀似乎都徹底破滅,伯中第一反應是不信,第二反應是可笑,第三反應是說不出來的酸澀。

他甚至想要衝動問一句,是不是搞錯了,或者有人脅迫他,可小皇帝的表情說明一切。

伯中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隻盯著他的眼睛,楚風就沒他那麽好性了,冷哼一聲,“這是我見過最蠢的政變,下毒?也就你這種出身的人能想到如此下三濫的手法。

我隻是詫異,你竟然摸清了我的人都有誰,暗衛在哪,可你覺得就憑你策反的護衛,和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太監就想要改變玄周的局勢,未免太可笑了。哦,對了,你還擒賊先擒王了,可惜啊,你連伯中在沒在宮裏都沒摸清就下手,當真蠢死了。”

“我沒有。”小皇帝抬起眼來,似乎有些詫異。

“你沒有什麽,是沒想造反,還是沒想要殺伯中,殺你的救命恩人,恩將仇報?別忘了你當初就是個一文不明的乞丐,跪在地上求人施舍一口飯,金家救了你,給你錦衣玉食,還讓你當玄周的皇上,做夢都找不到的好機會,你竟然親手想把它毀了,人的貪欲真是無恥,不過我一直以為你很聰明,很聽話。

看來也不過如此,一個人在那個位置上呆久了,就會窺探更高的東西哪怕根本不屬於他,你還真以為你是皇上?在龍座上坐久了就覺得這天下是你的?”

楚風的話諷刺難聽,小皇帝渾身發抖。

楚風看著伯中,“金大人,你看看這就是你心生憐憫的人,最後恩將仇報,活得還不如一條狗,你救了他,他卻想殺了你,吞掉你的東西,還這麽可笑。若是藏得深一點,弄出點動靜我都敬你是條漢子,可惜乞丐就是乞丐。”

小皇帝渾身顫抖像是被刺激的發瘋,“你住嘴,我根本沒想殺伯中。”他看向伯中,“我從來沒有。”

伯中心裏一瞬不知什麽打翻了的滋味。

小皇帝直勾勾的看著楚風,冷笑著,“恩將仇報?一飯之恩嗎?榮華富貴?以前我做乞丐的時候,有個老乞丐就說過,做人不可以太貪心,什麽都是要有代價,那時候我不明白,因為我不曾擁有什麽,可當我有天失去了才知道,曾經擁有多少東西,那些溫暖我的,給與我幫助的,我曾心生愛慕的,都隨著這錦衣玉食再不複返。

楚風,三花嬸子和妹妹已經死了,是你們殺的,對嗎?為了不讓別人知道你們的計劃,知道我的身份?”

楚風眯起眼沒有太多詫異,“沒錯是我殺的。”

“你為什麽要殺了她們,你憑什麽殺人,我要殺了你。”小皇帝暴起要撲過去,可惜被人死死地按住,如一隻狗一樣被按在地上。

“為什麽?你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你剛才也說了這世上一切都有代價。”

“可我寧願不要這一切,不要錦衣玉食不要榮華富貴。”

“由不得你選了,你當初既然答應金家坐這個位置,就該想到要失去一些東西,是你自己選的,說到底,你怨我,怨伯中怨金家,你該怨你自己才是,你若不貪心,不貪圖這錦衣玉食,她們會死嗎?怎麽,你還想兩樣都要,既享受著,還要擁有著,你憑什麽?你既然選擇當傀儡自然要失去自己的身份,你連你自己都不是了,更不會擁有她們了。”

“這就是你殺人的理由?”

“沒錯,這既是我殺人的理由,你既都走到這一步了,野心貪心或窺探不屬於你的東西,你就該知道規則,你不甘心,所以想要奪回來,所以造反,可現在你輸了,就要接受代價和結果。”

“結果?怎麽也殺了我?我可是玄周的皇上。”

楚風冷笑,“你若是真皇上怎麽會造反,造得誰的反,你自己嗎?”

楚風走到他麵前捏住其下巴,“真是到何時都是乞丐的樣子。”

一把甩開他,小皇帝啐著,眼神如刀,“你別太得意,你以為你就沒付出代價?”

楚風突然聽出話裏的不同,“你什麽意思?”

小皇帝哈哈大笑,“這就是報應報應,天道輪回,我得到了我的報應,你也是,你們金家也會遭報應的。”

暗衛來到楚風麵前耳語似乎很緊急,楚風瞪著眼睛,“不可能。”

伯中皺眉,他的人這時候也趕過來似乎隻晚了一步,在他耳邊。半晌他掃過小皇帝,回頭對著司庭,“金家人中計了,烈豪根本不在京城邊上,調虎離山,楊曦被抽調,封城失守了。”

小皇帝哈哈大笑,“沒錯,這出裏應外合,我原本就沒打算成功,我原本就是當棋子犧牲的,把你們都引過來看笑話的。”

“你為什麽?你可知道你就是個死,也許要千刀萬剮之刑,你認識烈豪?你知道他是誰?就肯犧牲了,讓他那邊調虎離山奪了封城?”

“我自然不知烈豪是誰,這天下我認識幾個?唯一認識的幾個乞丐都被你們殺了,我能認識誰?犧牲就是犧牲,我什麽都沒了,活在這宮裏,每夜寂寞的摸著宮牆,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又如何?終是一生孤寂毫無滋味,死了也就是死了。

反正我這種人天生命賤,一個冬天就能奪了乞丐的命,一頓飽飯就能撐破我的肚皮,有一萬種死法,當一枚棋子犧牲了,又有何關係,能看到你們金家,能看到你們倒下,替三花嬸子和妹妹報仇,要我死又有什麽關係。”

楚風一把揪起他,“是誰,誰告訴你這些的。”

小皇帝看向司庭,後者詫異,攥緊了拳頭。

司庭記得那日小皇帝救了他,那時候皇上還是單純的孩子,一本正經的和他說,“聽說你們修真之人是要承恩的,我也算給你治傷,幫你隱藏救了你,你可否答應我一件事。”

司庭本不予理睬,可他那副樣子人讓司庭想起了當初的伯中,不過舉手之勞,去找他說的兩個乞丐,可惜啊,等他去的時候,乞丐早就被楚風的人殺了,他也想過告訴這小皇帝真相會很殘酷,可對方就沒知道的權利嗎,也許是同情也許是一念之差,可他絕沒想到會這般,可就算自己不說,小皇帝就真的永遠不會知道了嗎?

順著他的視線楚風看到司庭,滿是憤恨,拔劍就要砍來,伯中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這是大殿之上楚風你幹什麽?”

“你還不懂嗎,他就是來害你,你還不懂嗎?”

“你以為這些事他不說就沒人知道了嗎?”

伯中甩開楚風。

“你到現在還在維護他,他在迷惑你。”

“迷惑了又如何,我就要保司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