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庭動容,心口更加疼痛,“伯中?”
後者回頭眼神堅定。
這一幕落在小皇帝的眼中,“原來,原來你們?”
楚風卻是炸了,“伯中你是不是瘋了。他既說是狼青公子告訴他的,這一切就是他策劃的。”
伯中也心裏沒底,卻始終擋在司庭麵前,司庭說了實話,“那日我作為世齊使臣刺探北疆世子院子被咬傷躲到他宮中,小皇帝托我去幫他查那兩個乞丐,僅此而已,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說的是事實,至於我策劃未免太過荒唐了。”
“不是你還有誰?“
司庭盯著小皇帝,“那就要問他了。”
伯中自然是信司庭的,走到小皇帝麵前蹲下,“以你是想不到這一切的,更何況你又如何聯係烈豪,說吧,誰指使你的。”
“沒人指使我,是我自己要報仇的。”
“事到如今,你還想隱瞞什麽?你報仇,你可知道,你報一己私欲,若是玄周真的完了,黎民百姓死於刀劍之下,有多少無辜的人被牽連。又有多少人失去他們的親人。”
小皇帝眼神顫抖,決絕抬頭,“我從來不是聖人,我不過是個乞丐,我的親人死了,我要替她們報仇我沒有錯。”
“你是沒有錯,誰又有錯,錯的是複仇的金家還是複仇的你,亦或複仇的烈豪,誰都沒錯,可為何會到今天這一步呢?”
伯中突然覺得累了,眼前的一切都叫他心累。
楚風沒他們那麽好說話,“帶下去給我審,用刑也好什麽也好我就不信他不說實話,這細皮嫩肉在宮裏養的這麽好,我看是忘了窮苦時候了吧。我就不信審不出幕後是誰。”
小皇帝沒掙紮被人拖下去,路過伯中身邊抬頭看了一眼,那雙眼睛是不明所以的愧疚還是恨意,說不清,隻他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伯中。”
亦如那年那天他攔住馬車求伯中救他一命的時候,伯中閉了閉眼,什麽都沒說,眼前滿麵蒼遺叫人傷悲。
楚風不再看伯中司庭,忙著叫人布置防控,封城失守是大忌,一下呼呼啦啦眾人撤去,大殿裏隻剩下伯中司庭二人。
伯中半晌笑著,“沒想到我最後,成了最輕閑的了,這樣也好,楚風不需要我,是好事。”
可他回頭這才發覺司庭的不同,他臉上蒼白,捂著胸口像是要站不住了,“司庭?”
這一叫,司庭卻一口血噴來,伯中接住他,詫異極了,“你?”
後者攥著他的手笑了一下,伯中頓時瘋了直叫著太醫太醫。
然而對於楚風來說,哀莫大於心死。
因為南方戰事突然失利,皇宮又出了皇上這事,楚風忙的不可開交,一方麵要壓製住消息,皇上造反這絕對不能讓人知道,所以即便恨透了小皇帝,也殺不得,甚至還要看著他怕他自殺,因為一旦皇上死了,這玄周就徹底崩塌了。
他顧得著外麵顧不到裏麵,金家六部早就分了心,朝廷六部都是隔岸觀火的,新任命的官員又有細作,查都來不及,他就算想壓著這小皇帝的事情,可是又能捂多久,再說了,這一切都是那個未曾見過的淩雨辰的計謀。
楚風到寧願一切都是詭計都是司庭杜撰的,可他心裏明白,他們一直都知道有一股勢力在暗中操作全局,那個勢力就是已經上了明麵的淩雨辰。細想真是可怕,這個淩雨辰未曾見過,卻一次次將金家的生死安危推到風口浪尖,不,是將這時局推到風口浪尖。
楚風知道若是抓不住淩雨辰,玄周甚至世齊北疆都將會被他玩弄於鼓掌之中,最後兩敗俱傷,他漁翁之利,也許他就是打的這個注意,而他一直在暗處,突然跳到了明麵上,就是叫所有人知道,叫所有人焦慮。
雖然小皇帝被人看著逼問淩雨辰的下落,可那小皇帝就和吃了定心丸一樣,根本不說,楚風不得不找了金家專門教人開口的,可這是皇上,輕不得重不得,若是任何人他都可以手段較上刑逼供,可他對小皇帝沒辦法。
而現在時局如此之亂,楚風也沒有心思和多餘的精力去抓一個躲在暗處的人,他直覺心累極了,然而在這麽緊急的時刻,更讓他絕望的是伯中。
伯中本應該坐在禦書房聽幾處來報,下決策,可他現在在幹什麽?
他在寢殿裏,守著那張床,守著床榻上的人。
如此緊張的時刻應該集合金家上下朝廷的官員來商量對策,可伯中卻叫了太醫圍了滿床去治療一個敵國的細作。
楚風揪住他的領子質問他,甚至不惜刺死了一個太醫,可就像是喚不醒的人,伯中瘋了一樣,楚風以為看到了魔鬼,是啊,他若是再失去司庭一次,他就是魔鬼,這天下這金家,任他誰與誰,都抵不上此時昏迷的那個人。
楚風早該知道,這場景熟悉極了,那種心情熟悉極了,當年在梨園,他設法除掉司庭,伯中就如此威脅過他,拿自己的命,割開手腕,血流出來,生命流逝,他拿自己的命去賭,楚風又怎麽能不聽。
隻此時便是更絕望,因為那時候楚風覺得還有時間還有機會挽回,而此時此刻,楚風冷漠的站在一群太醫外麵看著那個攥著司庭手腕的男子滿心滿眼都隻是方寸之間,他突然嗓子眼一股腥甜,身體一晃,後背有人接住他。楚風茫然回頭,看到的是他的親隨陸遠。
“主子。”
楚風冷笑一聲,“現在還有什麽辦法。”
那親隨皺了一下眉,“金大人現在無法做決策,主子你不能甩手不管了,金家上下六部鬧得厲害,因南方被烈豪偷襲了,四部三部因為得不到命令已經私自進攻追著去雲南了。”
“什麽?”
楚風瞪著眼,“荒唐,這是敵方的誘敵之計,若是不駐守江南,烈豪一旦在北疆調了人來就要進攻京城北上了。”
“所以主子,現在你不能在這裏了。”
楚風看著中間的伯中,隻覺得撕心裂肺,一股不甘心,一把誰開陸遠,拎起伯中,“你究竟在幹什麽,烈豪要到門口來了,你在幹什麽?”
伯中卻瞪眼看著他,眼神發愣,一把甩開楚風,從新回到塌前,“司庭他究竟怎麽了。”
幾天了,司庭全身發冷,假發早就拿下去,露出滿頭紅發,太醫個個抖得和篩子似的,這樣的人他們哪見過,號脈,根本沒有脈搏。
一個個隻會磕頭,楚風就抓他的領子,“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他是修真之人,你是要徹底不想活了,還是徹底把金家毀了。”
“楚風。”
伯中答非所問,滿眼驚慌甚至帶著晶瑩,他仿佛已經聽不到外界的一切,聽不到楚風說的話,他滿心滿眼都是司庭怎麽了,要如何才能救活他,他此時無助的厲害,抓著楚風的手,“楚風他怎麽了?你看看他,你手上不是很多江湖人,有沒有辦法看看他怎麽了。”
楚風絕望甩開他,“金家你不管,朝廷你不管,你為個修真之人。修真修真,出賣過靈魂給魔鬼,聽不見太醫說什麽嗎,他沒有心跳,既是個活死人,活死人能如何?死了的這些都治不了,他們又不修真,你問我,我上哪問去?我又不修真?”
楚風氣瘋了絕望的喊著,四周太醫全都趴在地上不敢抬頭。
伯中卻是一愣踉蹌回到榻上,修真?
他仿佛想到了什麽。
下一秒鍾就叫人,宮人沒楚風命令哪裏敢進來,伯中索性橫抱起司庭朝外走去,楚風要去抓他,卻被陸遠攔住,“楚大人,外麵六部可等著回話呢,現在不是時候。”
楚風咬咬牙,索性也不去管伯中了,隻走到書房去,現在不少官員看情況不好都告病,他能調的人不多,現在上戰場九死一生,這些當初投靠金家的都是怕死的,有幾個敢上的,至於金家人自己,楚風能用的都用了,可現在六部中一部三部已經造反,這是最新的消息,而這造反來的非常突然毫無預兆。楚風詫異極了,“造反?投靠烈豪了?”
親隨陸遠咬了咬嘴唇搖頭,“並無。”
“投靠世齊了?”
看著陸遠的眼睛他詫異的,“難道是淩雨辰。”
“是不是有人策劃屬下並不知,屬下隻知道,一三部造反,他們沒投靠任何人,而是擁了新的金家主事。”
“新的金家主事?”
楚風眯起眼睛像是要在陸遠臉上燒個洞,下一秒劍就指在他脖子處。
那親隨卻是沒回避任何目光,眼神冷冷的,“楚大人,我也是為了金家。”
“好一句為了金家,你究竟是個什麽東西,陸遠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竟然背叛我。”
後者急了,“我從來沒想過背叛楚大人,可從我跟著您的第一天起,您就告訴我,一切的犧牲和抉擇、殘忍都是為了金家,為了金家的基業。可您怎麽就偏偏忘了。”
楚風眼神顫抖,不可思議的看著陸遠。後者步步緊逼,“事實證明楚大人費勁心力,他金伯中不過就是個扶不上牆的阿鬥。”
“他不是,他是金家的家主。”
“是,他是就上一任金家家主的獨子,按照金家的規矩即便是外姓隻要改了姓也是正經的主子。
楚大人您擁護他,為他做了多少事,他性格軟弱多情,您為了讓他一步步走出來,廢了多少心力,可他呢,現在在幹什麽?若是平時,屬下願意陪楚大人再試一次,可現在金家岌岌可危,您怎麽就不能早下決斷?”
“誰給你的權利。”
“這是金家的信仰,我被楚大人教育的心中隻有金家,我不是背叛您,而是在幫楚大人糾錯,現在金家不能倒,金家需要新的主子。”
楚風顫抖著劍落地,卻是一耳光打過去,“我看你是瘋了,我說過,你若是再提這件事,我便殺了你,金家的主子隻能有一個。”
陸遠半邊臉被打得通紅卻毫無懼色,“楚大人如果堅持,那麽會後悔的,這些年你真的看得上他金伯中嗎?楚大人心心念念兢兢業業我都看在眼裏都是為了金家,金家若是完了,就全完了。難道楚大人還有下一個十年的機會崛起嗎?金家走到這一步花了十二年,不能再錯一步了。”
楚風瞪著眼睛靠在桌上。
“楚大人,您不是說心不狠站不穩嗎,金家有今天何以是徇私情的?”
“你要幹什麽?”
“其實答案楚大人心裏已經有了。”
陸遠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你要殺了伯中?”
“名正言順更迭金家主子的方法很多,可他若不死,後患無窮。”
楚風發呆一樣的看著麵前的陸遠。搖著頭仿佛不認識麵前的人了,或者說對方一語中的,這麽多年過去,他仿佛不認識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