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另一邊外麵的一切緊急戰火,全都和伯中無關,他不知道司庭突然這是怎麽了,也許他知道,卻不想去承認,正如那位婆婆所說,也許他一直所求的,卻是司庭再也不能觸碰的。
他自私的想要對方回應自己的真心,想要他跳動的真心,可活死人活死人,若是想重回心跳也許會魂飛魄散,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
難道真的如司庭所說,這世間一切均可交換唯獨人心換不回來,再沒有回頭的餘地。
若是如此,自己這般對他,確實是害了他。
外麵滿地的太醫顫抖,束手無策,伯中自嘲,這些人又怎麽能救得了司庭,又有誰救得了他自己。
伯中鬆開了司庭的手,“原來是我逾越了。”
旁邊一個太醫以為他是瘋了,有些驚恐。
伯中卻猛得再次將司庭抱起來,他一出屋,看守的人叫到,“金大人要去何處?”
“去藏書閣。”
他也不知在說什麽在做什麽,隻是搖搖晃晃的,後麵一半的人去報告,一半跟著。
夜風極涼,他把司庭放置在藏書閣,便叫人將門關上收好了,走出門外,此時雙眼冷漠,有人害怕的問著,“金大人,這要去哪啊?”
伯中半晌才緩過神來,“楚大人呢?”
“楚大人在禦書房呢,外麵的人都瘋了。”
是瘋了,打的不可開交,前方接連傳來戰報,又有一城池失守,金家可以說是實力不比烈豪的差,可錯就錯在現在金家四分五裂,之前隻是隱隱的,可這一次卻是徹底反了,好多都是楚風都未曾知曉的突然反水。
那個小東爺,曾經一文不名,老實的不得了,誰想到他竟然早就偷偷集結了金家的一部三部,毫無預兆,在楚風眼皮子底下,現在突然炸起,讓人措手不及。
楚風在禦書房裏砸了無數東西,“怎麽會這樣?”
是的,怎麽會這樣,在這麽亂的關頭小東爺這邊竟然反水,楚風一直以為自己勝券在握一切盡在手中,這麽多年金家也不是沒人反過,可這一次,比每一次都來得不是時候,讓他招架不住。
“我猜是淩雨辰。”
伯中突然出現在禦書房門口,楚風驚訝極了,一時沒說話,下麵的隨從和暗衛也都看著楚風眼色。
伯中突然笑出來了,“怎麽?現在金家是楚大人說了算了?”
下麵跪了一地,楚風看著他,“伯中若是你現在要任性的話,我不會念及舊情的。”
他們畢竟不久前撕的夠激烈,伯中突然這般平靜的出現,這讓楚風有所防備,習慣性的向他身後看去。
“不用找了,隻我一人。”
“狼青呢?”
楚風戒備著。
伯中拉起嘴角,“楚風,也許是報應吧,我費盡心力想要換回的,甚至可以拋下一切不惜背負背叛金家,放棄黎民百姓,想要換取的,反而害了他。”
楚風不明所以,奇怪的看著他。
伯中不敢去想,他知道也許他遠離司庭才是對其最好的,想起那個婆婆說的話,此時此刻才明白真正含義,一直以來伯中都寄予希望,畢竟他為了換回那顆真心過了六道輪回,和魔鬼做了交換。
可若最後還是這樣的結果,那麽,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遠離司庭,和司庭永不相見,那樣也許司庭心裏的裂縫就能夠愈合。
藏書閣裏他發了瘋一樣的翻找所有能找的典籍不惜爬到最頂上,可沒有一篇告訴他該如去做,他隻能把司庭一個人留在那,伯中隻知道當他在司庭麵前關上門的時候,裏麵的宮人說司庭不再顫抖,難道,真的是他遠離了,司庭才會得到解脫嗎?
這大概就是上天給他任伯中的報應。
楚風查看著伯中的麵容隻覺得奇怪極了。
到是一邊的陸遠給他眼色,楚風手卻抖了,心中升起一絲希冀,也許伯中也許伯中以後。
還沒等再繼續想下去,已經有匯報的跌跌撞撞進來,“世齊,世齊的人已經踏過北地,在北邊和咱們的人開戰了。”
“什麽,他不是在和北疆打?”
“不,不知道怎麽回事。咱們北邊的人不多。”
楚風差點沒站住,陸遠一把接住他,“楚大人,朝中能用的人都在南邊。現在抽不出人了。一部和三部可就在您一句話上。”
楚風直勾勾的看向伯中,後者似乎看懂了他的意思,突然把劍指著楚風和陸遠,“這位置,當真有的是人稀罕啊。”
“伯中,我。”
伯中卻是一把劍朝著陸遠而去,後者一驚,下麵的人全震了,隻見伯中飛身過去,劍花亂起,後者眯眼睛,左閃右避卻抵不上伯中突然炸起來的劍花,可陸遠到底是多年暗衛高手,從懷中飛出暗器,楚風大喊,“放肆,竟敢對家主動手。”
陸遠也是一遲疑,可伯中的劍到了近前,陸遠一皺眉飛出去,伯中躲過胸口卻被刮開一道。
楚風完全愣住了,半晌驚醒吹著暗衛口哨,可怎麽出吹,都沒有動靜,“怎麽,連我也想要架空,真是反了,金家到底是誰說了算,你們是都要造反不成?”
“別傻了,楚風,事到如今你還以為這是金家內部的事嗎?”伯中滿眼冷漠。
“什麽?”
“誰能在這悄無聲息中解體金家,又為了什麽?”
楚風一下反應過來,“淩雨辰。”
迅速的朝著陸遠看去,“你是說?”
他心一沉,是啊,陸遠,這麽多年忠心耿耿,他早該覺查到不對勁,暗指小東爺,煽動一部三部,現在還要暗示他殺了伯中,楚風一下脊背生寒,一身冷汗,自己,自己剛才竟然?
若是剛才有一絲猶豫,現在金家就徹底完了。
好狠毒好縝密的心思。
楚風一下暴起,拔劍砍去,陸遠朝著朝外要跑,可在場都是暗衛高手,竟然一下在禦書房大打出手,楚風也沒再猶豫,叫著人,很快宮裏的侍衛圍滿了禦書房,“我看你還往哪裏跑?”
伯中一個劍花,楚風配合默契,將陸遠按到在地,後者嘴角帶血,眼睛一淩,卻突然笑了出來,“楚大人金大人,當我是別人?”
楚風眼睛眯起來,看著熟悉的陸遠又有一絲猶豫。
伯中冷漠之極,“楚風別被他騙了,這麽多事還看不出嗎,淩雨辰是個易容高手。”
“易容?”
“正是,山鬼曾經的聯姻夫人是易容莊的千金,這世上會易容的人數不勝數,但易容莊之所以不一樣,是他們不僅易得了容,還易得了心。”
假扮別人,不過是一張人皮麵具,江湖老把戲不足為奇,可若是以假亂真,那必然要從神態細節甚至一個人的性格上模仿,而易容莊就是佼佼者。
伯中少年愛看江湖軼事,有一章就寫到,易容莊的孩子從小第一門課就是學習如何模仿別人。
所以他們隻需數日便可學個七八成,足可以讓人分不清真假。
地上陸遠狂笑,卻始終盯著楚風,“楚大人在懷疑我?”
“陸遠,我不得不懷疑。”楚風走過去,在陸遠臉上摸了一圈,手發著抖,看著陸遠抬起的那雙直達心底的眼睛,此時楚風背對著伯中,擋住了陸遠的表情,隻有他看得到,陸遠在和自己無聲地口型,然後就拉起嘴角。
楚風隻覺得腦子翁的一聲。
伯中看楚風沒動,“楚風?”
往前了兩步,卻不想楚風突然回頭,劍指著伯中,言語發冷,“你才是淩雨辰吧。”
伯中一愣,隻見楚風身後的陸遠摸著嘴角站起來。
他一下不知發生了什麽,“楚風?”
“他的臉根本沒有人皮麵具,他就是陸遠。而你,伯中,從剛才到現在你就很奇怪。”
伯中不可置信看著楚風身後陸遠的笑容詭異,“楚風你別被他騙了。”
“他不是,那麽一直以來,不把金家放在首位,從你回來,不,也許更早從荒漠回來金家就每況愈下,也許金伯中是多情種,可他會真的放棄金家嗎?”
伯中詫異的看著楚風淚流滿麵,也許楚風自己也分不清,眼前的伯中究竟是虛情還是假意。
他本心希望眼前的伯中是假的,那麽金家的家主就還有希望,可他心裏同時明白,眼前的伯中就是伯中,從始至終都是他,他以為自己這麽多年做了這麽多事,讓伯中冷血冷漠,走上高位,一切都是改變。
可當司庭再次出現的時候,楚風才發覺錯了,自己錯的離譜,做的所有努力,都沒有讓伯中變成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他就是他,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所以楚風此時寧願眼前之人是假的。也好過自己要拿這個當借口,將伯中名正言順的滅口,推舉小東爺上位。
楚風知道自己被逼急了,可是,如若不這般,是必要要放棄金家,他心此時灼痛,多希望眼前的伯中是假的,而不是一個他需要冤枉並且滅口的理由。
明日過後,家主易主,金家還是金家。
楚風不得不承認,也許這麽多年過去,他未能改變伯中,可伯中卻漸漸在改變他,比如現在他有那麽一瞬間心軟。他楚風怎麽能心軟呢,正如陸遠所說的,他是金家的奴才,一心為了金家的複興,而不是他金伯中,金伯中不能肝腦塗地,那麽就不配是家主,而是敵人。
他楚風效忠的永遠都隻是金家,不是金伯中。
伯中隻一瞬茫然,待看到陸遠的笑,和楚風的眼淚,就明白過來,退後了幾步,半晌,突然笑了,“楚風,你當真要殺我?”
楚風搖頭,身體不住地抖,身後的陸遠開口,“敢冒充金家家主,甚至想冤枉我,妄圖讓楚大人做出錯誤的決定,擾亂金家四分五裂,好一個一直操縱所有人操縱局勢的幕後黑手淩雨辰,我和楚大人早就布好局等著你呢,沒想到你狗急跳牆了。”
下麵的人或有意或早就明了上麵的意圖,他們都一直是聽楚風的。
伯中飛跳到書桌上直盯著楚風眼睛,“楚風?我隻聽你一個人回答我。”
“金家不能亡,更不能四分五裂,沒有主子。”
楚風咬著牙根,“你要是心中還有金家,就認了吧。”
陸遠皺眉,楚風這明顯還是心軟,他不能給伯中翻身的機會,為了今天他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氣,先一步拿劍朝著伯中刺過來。
伯中劍一擋,翻身朝窗戶跳過去。
陸遠吹了口哨,門外一直隱藏在陰影處的禦前侍衛瞬間發狠,看功夫這哪是禦前侍衛,這分明就是金家的暗衛。
伯中回頭看楚風,金家他伯中若聽話就是主子,不聽話的一天,他就是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都說人心涼薄,也不過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