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抬眸,對上莊時槿琥珀色帶笑的眸子,心跳仿佛都要停止了。

不是約定好,要低調行事?

這家夥腦子裏,今天又在抽什麽瘋?

避無可避之下,傅九端起酒杯,姿態優雅地喊了一聲:“莊爺。”

旁邊的雲景也愣住了,傅九竟然跟莊時槿認識?

就算是家主,他要見莊時槿一麵,也要借著吃家宴的名義。

傅九哪裏來的底氣?

麵對眾人的注視,傅九略帶拘謹地微微一笑。

盡量做出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模樣,不讓別人看出她有問題。

而且,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是心機深沉之輩。

稍有破綻,就會被人抓住破綻,然後狠狠地咬上一口。

有人疑惑地在傅九身上打量,“傅九,你跟莊爺早就認識?”

傅九心如止水,握著杯子的指節收緊了些,指尖微微發白。

莊時槿今天抽風,不按常理出牌。

她要怎麽說?

如果是其他人,她胡亂編個理由就能糊弄過去。

這位可是莊爺,她猜不透他的心思。

事到如今,傅九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莊時槿能夠大義凜然,自己把戲演完。

莊時槿看了傅九一眼,那句“我老婆”,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見過。”

傅九抿著的嘴角翹了翹,又立即收斂下來。

有一種,被他玩弄的感覺。

莊氏家主坐在上首的位置上,眼中滿是疑惑。

他不認為隻是見過的女人,值得莊時槿親自給他敬酒。

莊時槿戲謔一笑,目光銳利,“你是傅茶的堂姐?”

“是。”傅九垂下眉眼,低聲應道。

“過來,給我倒酒。”

能為莊氏家主倒酒,麵子是很大的。

就算是莊文煜,也配合著露出興奮表情,小聲叮囑道:“好好服侍家主,若是得罪了他,小心你吃不了兜著走!”

傅九故意露出忐忑之色,生怕莊氏其他人看出端倪。

她走到莊策身邊,從女傭手中拿了一瓶路易十三。

“您請用。”傅九的聲音溫婉低柔。

莊策端坐著沒有接過酒杯,而是用陰沉的目光打量著她。

傅九手臂舉得發酸,不敢有絲毫動作。

保持著躬身奉上酒水的姿態,一臉的尊敬。

另一邊,莊時槿看到她卑躬屈膝的模樣。

眸子對上莊策,眼底是一片寒冰殺意。

見傅九雙手都在發抖,莊策語氣平緩地說:“你既然是傅茶的堂姐,又跟小五認識,我書房裏有一套墨寶,就送給你當見麵禮。”

傅九還沒來得及說話,傅茶已經興奮得臉頰泛紅,“多謝三爺爺!”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莊氏家主親自給他們二房的殊榮。

傅茶美滋滋地想到,或許是因為她的能力被家主看中,所以有意想提拔她吧。

接下來的一頓飯,傅九都是低著腦袋。

不願意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吃飯的過程,三伯莊霆昀提起莊氏家主的掌舵人之位。

就是想要看看,老家主會是什麽態度。

莊策一邊喝著雞湯,一邊慢悠悠地說:“吃飯不聊正事。”

莊霆昀被懟得啞口無言。

“我聽人說,雲家的千金從蓬萊國到京城,應該是想跟京城名門望族聯姻。”

“蓬萊國的雲宗,不是雲家人的老巢嗎,居然跑到京城來聯姻......”

傅九沒有聽到接下來發生了什麽,光是聽到“雲家”兩個字,眼底迸發出一絲冷意。

視頻裏那個被她刻意忽略的細節,又在這一刻重新浮現。

她強忍著心中的怒意,告訴自己要冷靜。

傅九那一瞬間的反應,被莊時槿看在眼裏。

一提到雲宗,她那副貓見了小耗子張牙舞爪的模樣,還挺可愛。

莊時槿饒有興趣,覺得這出戲,似乎越來越有意思了。

托莊時槿的福,原本沒有人注意到的傅九,在宴會之後,就成為了全場的中心。

莊文煜才剛剛被家主喊到書房,傅九就已經陷入了人群包圍之中。

那些人都在旁敲側擊,想要從她口中套出她和莊時槿的關係。

傅九隻好胡亂編了一個理由,說是在蓉城的酒會上遇到的。

“你可真行,莊爺認識的人這麽多,也隻有你一個,還被他記得,你是怎麽辦到的?”

傅茶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似乎是真的很好奇。

但心裏,卻充滿了不懷好意。

她本來是打算用酒杯的事情羞辱一下傅九,結果不僅沒有羞辱到,還當著家主的麵被她搶了風頭。

莊時槿的背景沒人知道,隻知道他是莊氏家族最忌憚的病秧子。

傅九一個人,竟然讓莊爺如此看重,甚至......

傅茶不甘心!

莊文煜並不知道傅茶在吃醋,隨口對傅九說了一句,“想說什麽就說,不要怕。”

如果真的答應了,那她在莊氏祖屋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傅九睜眼說瞎話:“那次在酒會上,本來是沒機會與莊爺交談的。”

“隻是因為我是文煜少爺未婚妻的堂姐,莊爺念在文煜少爺的份上,便與我交談一番,就隻是一麵之緣。”

“真的?”

莊文煜表現得又驚又喜,沒想到家主和五叔竟然對他如此重視。

他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渾然沒有察覺到身邊眾人臉上的疑惑。

而傅茶,也是如此。

莊時槿連家主的顏麵都不賣,哪裏會賣莊文煜的顏麵。

可若不是因為莊文煜,傅九何必和莊爺糾纏在一起?

傅茶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傅九回家的時候。

腳步有些不對勁,難道是和莊時槿有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本能地認為這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怎麽也想不出,傅九到底是怎麽讓莊時槿對她刮目相看的。

難道僅僅是因為一紙婚書?

在蓉城的時候,她或許是這樣想的。

但是,那日匆忙趕到京城莊氏祖屋,跟家主見過麵談過心。

她對莊時槿有了新的認知,就不這麽認為了。

另一邊,書房內。

“東郊那塊地皮在你手裏?”

莊時槿淡淡地“嗯”了一聲。

莊策的臉色一變,“你能吃得下?”

“除了一日三餐,我胃口小以外,對於其他東西,我的胃口向來很大。”

這場談話,暗流洶湧。

最後,莊策終於屈服。

“莊時槿,不管怎麽說,你也是莊家的人,現在我年事已高,莊氏家主之位空缺,還請你多為莊氏著想。”

莊策說的話,看似是在暗示,但仔細一想,又不是真的作出承諾。

莊時槿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在他麵前畫大餅?

他毫不掩飾臉上的嘲諷之色,讓莊策有些尷尬,連忙岔開了話題。

“剛才吃飯的時候,你說你和傅茶的堂姐見過,你和她有關係?”

“她不過是傅家的養女。”莊時槿抹了下唇角,“莊策,你在緊張什麽?”

“莊時槿!注意你的態度。”

莊時槿直言他的名字,莊策氣得罵了起來。

但是莊時槿這樣的行為,莊策又覺得他對傅家人,並沒有什麽太大的興趣。

所以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

“傅家做的事情,都是見不得光的,如果不是巫醫神婆的婚書預言,傅茶根本沒資格嫁給莊文煜。”

“如果你想娶妻,我可以讓你哥哥和嫂子幫你選。”

莊策又沉吟片刻,才說:“雲宗的大小姐,您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