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偏過頭去,慢條斯理地說著。
“出家人不打誑語,您老又有大功德在身,卻被樊空主持拒之門外,想來所求之事,必定是違背了佛門道義。”
傅九話一出,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讚同。
“不錯,迦福寺最近幾年名聲很旺,兩年前川西洪水泛濫,蘇老先生還帶隊,爬千級石階前來燒香拜佛,為的就是能夠保佑國家昌盛。”
“聽說樊空大師擅長占卜之術,他每次推算命盤都極其準確。”
“是啊,我也是衝著樊空大師的名聲來的,就是想要見到大師一麵。”
“周老太,您可得把話說明白了,別隻憑一句空話,就把大家給騙了。”一個戴著眼鏡的老人說道。
周老太一口氣堵在喉嚨裏。
她沒有想到,這個小丫頭不但沒有為她討公道,還為樊空這個老匹夫出頭。
她咬牙切齒地道:“我們周家給了他一百萬香火錢,他就得保佑我們周家家和萬事興!”
傅九嗤了一聲:“十年前,你以財求富貴,然後你們周家就飛黃騰達。”
“我猜你後來肯定來這裏,又求了家人平安。”
“今日,想必是周家遭遇了滅頂之災,希望樊空大師能夠為他們出頭,所以,他才拒絕了你。”
轟!
周老太一下子就急了,一旁的老頭子更是氣得麵紅耳赤。
周圍的觀眾們,也都麵色大變。
周家麵臨大災難?
難道周家要家破人亡了?
不會吧,周家好歹也是京城豪門,怎麽可能走上絕路?
莊時槿懶洋洋地環著手臂,倚在一棵槐花樹幹樹上,目光灼灼地盯著傅九。
她站在所有人的麵前,神色平靜,語氣柔和,卻又充滿了鬥誌。
她在不知不覺中,很快地掌控了吃瓜群眾的情緒和輿論。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是萬眾矚目的存在。
就在這個時候,周圍忽然傳來一陣低低的議論聲:
“據說,周家大少爺間接性精神病發作,殺了自己的老婆,本來是要私下解決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兒子和娘家人卻報了警。”
“我隻當是謠傳,但是從今天的情況來看,其中必有隱情。”
傅九很淡定,看了眼周老先生,一臉認真地開了口:“你印堂發黑,眼神陰沉,這個月周家會有一場劫難,你的兒子可能會死。”
周老先生頓時就懵了。
傅九見他一臉呆滯,又加了一句:“樊空大師不會出來的,兩位可以走了。”
“因果有報應,樊空大師再有能耐,他也不能護你高家永遠榮華富貴。”
周老太太的兩條大腿,都在打顫。
她手指一頓,有些語無倫次地指向了傅九:“你在放屁!”
傅九的語氣很堅決,“我是不是在說廢話,你自己心知肚明。”
到了這個時候,周家的情況,大家也都知道得七八。
周家遇到了麻煩,她要請樊空大師出手,施展秘術抵擋災禍。
周老太今日沒能鬧出什麽幺蛾子來,反而又碰上了一位高人。
幾句話,就說中了她的想法。
現在周老太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抓著周老先生的衣服就開始嚎啕大哭。
“我就隻有這麽一個兒子,現在兒子要死了,我們要再多的錢又有何用?”
“我不管,隻要你能讓樊空大師見到我們,哪怕是要了我這條老命,也要讓他幫忙。”
周老先生氣得直咬牙,對她的行為感到失望和憤怒。
“慈母多敗兒,兒子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你慣出來的。”
—
傅九不再理會哭鬧的兩人,她走到了莊時槿的麵前。
“走,帶你去找師伯。”
莊時槿揚起臉,問:“你找他做什麽?”
傅九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原本我心中有些疑問,想找他開解,現在不用問了。”
然後她又反問:“你呢?怎麽來迦福寺了?”
“我來哄老婆,隨便給蘇老祈福。”莊時槿嘴角彎起一抹弧度,那雙邪肆的琥珀色眸子帶著笑意。
“沒有名分,我不是你老婆。”
“今天是周一,民政局下午五點下班,我們下午回去領證還來得及。”
莊時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二爺爺說得沒錯,把結婚證領了才是最保險的。
傅九笑了一下,沒有說話,率先邁開了步子。
當她走到迦福寺的後院時,一個年輕僧人迎了上來,恭敬地問好。
“九小姐,師父讓我帶您過去。”
傅九微笑了一聲:“謝謝。”
片刻後,傅九二人進入一間禪房。
禪房內,三丈大佛前,站著一名身穿黃袍,身材瘦高的白胡子老者。
聽到開門聲,他轉過身來,一張布滿皺褶的臉上帶著慈善的笑意。
看到傅九,他笑吟吟開口,“小九兒,好久不見。”
“師伯!”傅九雙手環於胸前捏出結印,乖乖行了一個師門大禮。
樊空走過來,摸了摸她的腦袋,“十年沒見,小淘氣包都長成大姑娘咯。”
“這麽漂亮的丫頭,真是便宜了莊家那臭小子!”
“師伯說的是。”傅九嘴上應了一聲,耳根都有些發燙:“師伯最近還好嗎?”
樊空笑道:“好,你能多來看看我就更好了。”
莊時槿看了樊空一眼,微微一笑,“師伯,你好。”
直到這時,樊空的目光才落在莊時槿身上。
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瞳仁微微一縮。
良久才哂笑一聲:“為了你這條小破蛇,小九兒還真舍得。”
傅九聞此,雙眸都睜大了:“師伯,您竟然能看出他的本體?”
“你外婆和我師出同門,我能不知道嗎?”
隨即樊空淡淡一笑,道:“何況,當年你外婆動用秘術,將他的魂魄召喚過來時,我就在現場護法!”
言外之意,莊時槿能來到這個世界,並找到媳婦,得虧他的幫忙。
“多謝師伯當年救命之恩。”莊時槿也學著傅九剛才的模樣,向樊空行了師門大禮。
“好了,來嚐嚐我親手泡的茶,別人想喝都沒有。”
莊時槿雙眸一眯,側過眸去,看著傅九。
傅九朝他微微頷首:“師伯茶藝不錯,你若是喝過,肯定覺得身心舒爽。”
三人通過禪房後門,來到一個小院子裏,圍著茶桌坐下。
莊時槿沒有說話,但他的氣場很強。
樊空沏了一壺茶,分別倒了三杯,一杯送到莊時槿麵前,“嚐嚐看。”
莊時槿拿了一盞茶,一縷淡淡的茶香味飄了出來。
像是春天裏的陽光,隻是嗅了一口,就讓人心曠神怡。
“好茶!”莊時槿小啜著,頷首:“餘味一成,一成為苦,七成為甜,二成為香。”
樊空笑眯眯的又遞了一杯到了傅九的麵前,對著莊時槿說了一句:“你是個會品茗的,不像小九,無論給她喝什麽茶都是一個味。”
傅九喝了一口茶,砸吧了嘴,“這茶除了一股澀味,還有什麽?”
和傅九在一起這麽久,莊時槿還是頭一次看到她這麽放鬆和高興。
沒有了往日的鋒芒,反而多了一份少女般的柔美。
傅九喝了茶,想到剛才在門口發生的事,連忙問:“周家到底出了什麽事?”
聽到傅九的話,樊空皺了皺眉,有些無奈地開口。
“你猜得八九不離十,周家的氣運,已經走到盡頭。”
“當年周家肯出資修複迦福寺,我便竭盡所能,保周家榮華富貴,奈何天有不測風雲,我也是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