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麽林娘子?

林梓行心裏一驚, 感覺四肢冰涼,頭皮發麻,脊背流汗, 心髒狂跳, 整個人險些癱軟了。

但好在她還殘存些理智,強裝鎮定道:“下官從沒聽說過什麽林娘子,不明白駙馬的意思。”

沈歧看起來十分淡定,道:“林寺丞與沈某談談, 就明白了沈某的意思了,不然……”

“這件事可大可小, 若鬧到聖人那裏去,那可就是一樁大事了, 對林寺丞也沒什麽好處”

這就是□□裸的威脅了……

林梓行抿了抿唇,還是覺得上馬車聊聊再說, 畢竟要確定他知道多少,還有他想要自己做什麽,才能決定如何應對。

林梓行沒再多說,一撩袍角便上了馬車, 卻驚訝地發現這馬車外麵看起來樸素簡陋,內裏卻是舒適又華貴的。

西湖龍井茶香溢滿了整個車廂,坐墊和枕頭都是金絲綢緞的,柔軟又舒適,林梓。

還得是尚了長公主的駙馬啊,方笠舟雖然也是皇親國戚,但也沒這麽會享受。

沈歧看起來不疾不徐, 緩緩給林梓行倒了一杯茶, 道:“林寺丞請用吧。”

雖然這個茶真的香, 但林梓行是一口都不敢用,隻道:“不知駙馬有何要事,直說便是。”

“沈某不是那種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的無能男子,反而對那些有才學有膽識的女子欽佩萬分。”沈歧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雙目緊緊盯著林梓行,一絲一毫也不敢放過她的表情,道,“林寺丞就讓沈某佩服得緊。”

這話已經說的很明確了,他知道自己的女子身份……

可她能否認嗎?

若是她當場否認,沈歧會不會做出更過分的行為來?現在可是在街上……

林梓行雙手絞在一起,思忖片刻,決定采取懷柔政策,緩緩抬眸看向他,道:“駙馬聽誰說的此事?”

沈歧微微一笑,道:“聽誰說的不重要。”

林梓行不死心,繼續道:“那駙馬爺說下官是女子,不知可有證據?”

“證據好找得很,沈某不擔心這個。”沈某歎息了一聲,十分惋惜地搖搖頭,道,“其實沈某內心也是十分糾結,很欣賞林寺丞,但又有個小忙不得不請林寺丞相幫。”

“若林寺丞願意幫沈某,那沈某保證,林寺丞是女子的事情,不會再有旁人知曉,證據也不會有機會被找到。”沈歧將林梓行的茶杯又往她麵前推了推,仔細地盯著她的眸子,道,“林寺丞覺得如何?”

林梓行眸子低垂著,腦中飛速運轉,仔細斟酌著道:“駙馬不妨先說說看是什麽忙。”

“很簡單的,林寺丞不必擔心。”沈歧從懷中取出一個藥包,遞給了林梓行,道,“煩請林寺丞將這包藥粉下到華安縣令史令冬的飲食之中就好。”

很簡單?

林梓行心裏忍不住冷笑,道:“這是駙馬的意思,還是禎王殿下的意思?”

沈歧似是沒想到林梓行會這麽直白,略微有些驚訝,但還是笑了笑,道:“誰的意思沒什麽要緊,重要的是,不會虧待林寺丞。”

林梓行抬眸看著他那副笑意盈盈的嘴臉,隻覺得說不出的惡心人,扯著唇角笑了笑,道:“可否容下官考慮一下?”

“自然是可以的。”沈歧將藥包放在桌案上,推到了林梓行的麵前,道,“今日傍晚,沈某在這裏等著林寺丞,林寺丞隻需告訴沈某,事情辦好了沒,就好。”

這叫讓她考慮?就是變相逼她今天把事情辦好嘛!

林梓行沒再多說,將藥包收了起來,並未說什麽,轉身便下了馬車,快步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已經是夏末時分,天氣不算炎熱了,可她的後背卻已經濕透了,不算濃烈的日光也讓她有些眩暈。

所以該來的還是會來嗎?

從她穿到這本書中,女扮男裝做了這個大理寺丞,她就知道,她的身份不會一直是個秘密,現在終於有人知曉了,這個人還是禎王的人……

林梓行腦中亂得不行,被她胡亂塞到衣衫裏的藥包如同一個定時炸彈一般,在她的胸前不知什麽會爆開。

林梓行不知自己是怎麽來到大理寺的,就算坐在自己的書房之中,也是心不在焉的樣子,腦中飛速運轉著。

沈歧手中既然捏著她是女子的把柄,那麽如果不想被他牽著鼻子走,為今之計隻能同樣拿捏住他的把柄才好。

而且一定是有力的把柄,才有談判的籌碼!

她絕不能成為禎王一黨的棋子,重複書中的命運!

林梓行猛然起身,走出書房大門往後院方笠舟的書房走去,並未受到什麽阻礙便敲門進去了,看到了坐在桌案後緊蹙著眉在看著什麽的方笠舟,道:“方正卿,下官有些事情,想與你談談。”

方笠舟抬眸看了她一眼,道:“你的病完全好了嗎?”

林梓行一下沒反應過來,這份關心來得太過突然,但她還是笑了笑道:“多謝關心,已經完全好了。”

“風寒不可大意,還是要多養養。”方笠舟又將注意力放回眼前的卷宗上,道,“你去歇著吧,這幾日不必太過勞累。”

林梓行雖然覺得方笠舟像是換了個人一般離譜,但還是堅持道:“我沒事的,我是想問問,史令冬現在招供沒?”

“本王審問過他,他什麽都不說。”方笠舟筆下不停,繼續道,“但他身上藏了證據是肯定的,隻是尚未發現罷了。”

“你可還有旁的法子?”

林梓行想起自己出的損招,讓阿七易容成白師爺在史令冬麵前挑撥離間的事情,算是好不容易拿到了他與沈歧的往來書信。

隻是棘手的是,雖然可以比對字跡,但那書信上並無落款,而且並沒有直白地提到華安縣生意的事。

而他府中納的那些個小妾,也隻說自己是被□□了送給達官貴人的,並不知道自己要被送到哪裏去。

林梓行微微蹙眉,手指揉了揉下巴,道:“可能有旁的法子。”

方笠舟微微一頓,緩緩抬眸看向林梓行,道:“什麽法子?”

林梓行俯下身子,雙手撐在方笠舟的桌案前,道:“上次阿七假死的藥,還能弄到嗎?”

在方笠舟眼中,林梓行在他麵前還是第一次這麽有威懾力,忍不住往後微微一閃,挑了挑眉道:“你要那藥做什麽?”

“那藥能不能讓人閉氣的時間短一些,比如說一兩個時辰?”

方笠舟仰頭看著林梓行閃閃發光的眸子,忍不住笑了笑,道:“自然可以。”

林梓行想了想,唇角露出了笑意,嘿嘿一笑,道:“我有法子了。”

……

傍晚時分,永安坊的坊門前,一亮不起眼的馬車已經停放在那裏許久了,馬車前一個男子在來回踱步,不一會撩開馬車簾說幾句話,似是在等什麽人。

不一會,有個俊秀的年輕小郎君牽著一輛破破爛爛的馬車上前,向馬車前的沈良招了招手,道:“是沈良嗎?”

沈良本十分警覺,但見是個身材矮小的小郎君,也就放鬆了警惕,道:“我是,你是何人?”

“我叫青竹,是大理寺丞林梓行的奴婢,他說自己在大理寺善後,讓我給你送個東西,麻煩你想法子運到城外處理了。”

青竹閃爍著無辜的大眼睛,撩開了馬車的簾子,一張死氣沉沉的鐵青的臉出現在了沈良麵前,沈良身子一顫,但還是穩住了自己的情緒,上前看清了史令冬的臉,試了試他的鼻息和脈搏。

果真是個死人了。

沈良卻忍不住來了怒火,道:“誰讓他把屍體這樣帶出來的?”

青竹更是無辜了,道:“我們家寺丞大人說了,人犯被毒死在大理寺麻煩太多了,須得讓屍體消失才好。”

沈良對著這麽一張無辜又憨氣的臉,實在是生不了氣,道:咬著牙道:“那為何要讓我去處理?”

“我們家寺丞大人還說了,若不讓你看一眼屍體,怕你不放心。”青竹責備地看了他一眼,將門簾扯平蓋住了屍體的臉,道,“而且大人說我太蠢了,拋屍這種事我幹不來。”

沈良被被噎了回去,一肚子火無處發泄,惡狠狠地留了一句“在這裏好好等著”,便反身回去撩開馬車,和自己的主子商量去了。

沈歧聽罷臉色鐵青,閉了閉目,道:“確定是他的屍體嗎?”

“確定。”

沈歧緩緩睜開雙目,眸光寒涼似冰,道:“讓她與你一起去。”

沈良微微頷首,回頭正要跟青竹說話,卻發現身後除了那個破爛馬車之外,根本沒有人影。

沈良一驚,上前撩開破爛馬車的簾子,隻有史令冬的屍體在那裏躺著的。

人跑了?

更要命的是,這座破破爛爛的馬車在大街上實在是太紮眼了,好些百姓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

沈良登時生出一種如坐針氈之感,略顯慌亂地將遠離那個馬車,求助般地看向沈歧。

沈歧何嚐不是憋了一肚子火,無奈之下咬著牙道:“去處理了吧。”

沈良不敢耽擱,架起這架破爛馬車先去了車行買了一輛不那麽顯眼的新馬車,就把這破爛馬車給扔下了,召集了自己的人,一路狂奔終於到了城外。

城外有一塊山坡,算是亂葬崗,長安城中許多人家的奴婢都埋屍於此,沈良命人在這裏淺埋個坑,自己則在一旁看著,不由得仔細思忖起這件事來,總覺得哪裏都透著詭異。

從林梓行一口答應,接下這個任務,到派自己的奴婢來送屍體,讓他來埋屍,這其中,定然有什麽詭計。

沈良正思索著,卻聽到他的人一陣喊叫聲,嚇得他渾身一個激靈,忍不住回頭看去,便見史令冬竟直挺挺地坐了起來,大張著唇叫著,驚起了林子裏一群群飛鳥。

沈良忍不住掏了掏耳朵,麵目都扭曲了,還沒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呆呆地與史令冬對視著,那史令冬看清了沈良的臉後,一臉驚懼與憤怒,指著他道:

“竟然是你!”

“沈歧!沈歧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