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陳光漢走來,傅言懸著的心才慢慢的放下來。

“走吧,”傅言的聲音有點悶,“我餓了。”

陳光漢點點頭,沒有說話。

傅言餘光看了他一眼,見他臉色不是太好,傅言隻覺得這人是不是在跟自己生氣呢。

陳光漢生氣,要怎麽哄?

傅言太知道了。

剛剛在一起那些時日裏,她光哄著陳光漢了。

其實,哄陳光漢是個很簡單的事情,不需要花費太多。

拿過他的手,指腹在他的手心柔柔的玩鬧一番,幾分鍾後,這人準會緩和了臉色,沒轍又氣悶的看著她。

然後抬起大手,在她頭上恨恨的揉兩把,佯裝凶巴巴的質問她兩句:以後還敢不敢了?

嬉鬧著也就這麽過了。

阮林鳶說陳光漢不是沒有脾氣。

確實、

可這樣的脾氣在傅言看來,跟沒有脾氣無異。

當然,她現在也可以像小時候一樣這麽做,可是,她現在又不想這麽做了。

大概是因為長大了吧,傅言想。

不想在那麽努力的去迎合別人,就像有一年,剛跟陳光漢在一起的哪一年。

一整個冬天。

她都在期盼下雪。

南方的孩子沒見過雪,她期盼著天氣一天天的冷下去,然後下一場漫天大雪,她希望她跟陳光漢能經曆一場初雪。

圓她一個荒唐的夢。

可是,那個冬天,始終沒有下雪。

連之後的三年,都不曾下過雪。

她漸漸的就忘了這件事。

她總在想,那麽陳光漢,關於陳光漢這個人,跟他的所有事,還有他從來不曾對她說過“喜歡”的這件,讓她介意的事情,會不會也隨著時間,她慢慢就不介意了。

可是,她不知道。

有些事情,隨著時間流逝,會如藏在酒窖裏的酒,越發醇厚濃香了。

她忽的自嘲想笑。

有那麽一瞬間。

她真的想——想像阮林鳶說的:就算了吧。

她轉頭看著坐在副駕駛座的人,沉默了會,視線從前落回前麵的道路,在一家火鍋店停下。

學校附近的,他們剛剛在一起時,陳光漢帶她來吃的第一頓大餐。

就是這家火鍋店。

這幾年,她極其想念這家火鍋店的味道,可她,一次都沒有再來過。

她怕,想起當時跟陳光漢來的時候,自己是多麽雀躍。

她以為,他會說些什麽,結果什麽也沒有,就叫她好好吃飯,別光顧著看他。

兩人落座。

點了些菜,火鍋的底料咕嚕嚕的冒著香氣。

兩人始終沉默著,傅言隻幾口,陳光漢便為她布菜,顧不上自己吃,跟當年一樣。

傅言曾經以為,不宣之於口的,這樣的照顧,也叫喜歡的。

隻是他不說,深深的藏在行動裏,後來發現,其實, 也並不一定。

吃了幾口後,傅言心裏難受的吃不下,她放下了筷子,看著身側的人。

眉目劍星、依舊是當年乃至她現在喜歡的模樣。

她從兜裏拿出那串房子的鑰匙,放在桌麵上,推到陳光漢麵前,笑了笑,雙手放回自己的兜裏。

“跟你開玩笑的,房子我不能要。”

陳光漢蹙眉看著她。

“你不欠我什麽,不需要給我這樣大的禮物,我也生活的很好,不需要你散盡家財。”

“從前,是我年紀小,不懂事,糾纏你,其實, 現在記起來,你也沒有說過一些情侶之間該跟我說過的話。”

“是我自己誤解了,”傅言壓在層層疊疊從心髒湧出來的痛,她緩慢的勾了一抹自認為還挺得體的笑,“對不起啊,讓你困擾了這麽多年。”

“那一年……”

“是我不懂事,自顧自的去找你,我不知道,你知道我的,頑固富二代一個,我不知道,會有那麽遠地方,會有那麽難的地方,我都不知道,當時……讓你很困擾吧。”

麵前沒人吃的火鍋冒著熱氣,傅言垂下眼,覺得任何的一切都不真實起來。

這些年,她好像在做一場永遠不會醒來的夢。

這場夢。

該醒了。

她想喝一口酒,可是又擔心這樣的舉動,會再次造成陳光漢的困擾,她手指在手袋裏縮了縮,吸了口長氣,忍住了。

“就這樣吧,”傅言抬頭,想看陳光漢最後一眼,跟自己放在心上這麽多年的人,好好道別,可麵前升起的煙霧,讓男人的眉眼顯得那麽不真切,傅言忽然覺得很委屈,這些年,她的所有,都化作了荒唐,“我走了,好好過日子。”

傅言說完,去前台結賬後,頭也不回的上了車。

由他而起。

從她而終。

她覺得……很好。

陳光漢也一直都沒說什麽,傅言不知道他在自己身後是什麽表情,她想,也輪不到自己管。

陳光漢這樣的人,應該有個小太陽,小暖爐把他這樣的冰山融化掉。

她自認為是這樣的小太陽。

後來發現。

她錯了。

車子疾馳而過,傅言匆匆走了。

陳光漢良久後,才從位置上起來,他不明白,傅言為什麽要那麽說。

【是我自己誤解了】

【對不起啊,讓你困擾了這麽多年。】

他從來……沒有覺得是困擾。

他沒有說的那些話,他隻是覺得,可以心照不宣。

等他反應過來,要追出去的時候,人已經沒影了。

他匆匆回到工作室,工作室裏沒人。

他想去傅言家裏,山下的保安攔住了他。

她在酒吧裏門口等了整整一個晚上,傅言沒有出現。

一夜之間。

他好像不知道去哪裏找到傅言了。

他隻好又折回工作室門口,阮林鳶正在裏麵忙碌,她的身側坐了一個男人,距離很遠,他看不真切男人具體的樣子。

隻覺得,他看著阮林鳶的眼神,格外炙熱。

這個時候進去,不是時候。

可阮林鳶似乎聽到動靜,扭頭看了他一眼,又基礎垂頭了。

他坐在工作室的門口。

半個小時後。

身後工作室的門拉開,阮林鳶合衣在他身側坐下,看著遠處,歎了口氣,“你們兩,什麽時候能夠讓我省點心?”

“怎麽?現在是要比慘是麽?”

“陳光漢,從前我就說你慫,現在依舊覺得你慫,不止做人,做事也沒勁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