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沉默了好一會兒。

的確,這樣的消息,誰聽了不震驚呢?

鼓上蚤尚品最先響應:“我信離王。更信秦朗。我的妻兒都是被官府裏麵的人給逼死的,我現在隻身一人,聊無牽掛,如果我加入可以幫到你們什麽,那我很樂意。”鼓上蚤說這話的時候麵無表情,聲音起伏也不大,從這麽冷漠的聲音裏說出這麽悲慘的過去,那刻骨的恨意不用多想也能體會。

“我父親一生勤勉,家大業大,如今被抄家,全族被誅如今也隻剩下我一人,這血海深仇我就是送了這條命也要報。離王當年還是將軍的時候就聽說紀律嚴明,戰無不勝,我願意追隨!”周順轉身朝著大夥兒大聲道:“我的叔父曾經是沈將軍的一名夥夫!叔父生前曾經說過,當今天下若是離王當政,我金元必會是四國之中最鼎盛的!兄弟們!我們一起!為家人報仇!為百姓殺出一條血路!”

“我信離王!”

“我也願意追隨離王殿下!”

周順一番熱血沸騰的話果然起了作用,這群秦朗的生死之交紛紛響應。

“秦朗,那我們兄弟幾個現在可以幫你們做些什麽?”周順接著問道。

“既然離王才是真正的天子,我們不妨就順應天意,廣發傳單,在市井中傳播,讓百姓都知道那沈臨風不過是個弑父奪位的暴君!眼下我們的兵馬尚在召集中,隻能借百姓之口讓那昏君過得不安穩些。”秦朗說著,掏出一大疊紙張:“這些寫著事情來龍去脈的字條我早就準備好了,你們隻要拿著這些,在茶館裏賭場裏等等人多的地方散發就行了。”

“沒問題!”

“你什麽時候把那麽多字條寫完的?”楚千夏目送著這群人的離去,斜睨了秦朗一眼:“你說你是不是老早就計劃好這一切了。就等著我們一個個上鉤了?”

秦朗撓撓頭,嘿嘿一笑轉了個話題:“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我去把那些老部下都爭取過來。”

“那好,咱們分頭行動。”

接下來的日子,秦朗和一批新麵孔的人混跡在各個茶館商鋪之中。

楚千夏偶爾邁著急匆匆的步伐路過的時候,會不經意地瞥見唾沫星子亂、手舞足蹈的周順;或是在濃重的汗臭味煙草味道混雜的賭場裏看到尚品一閃而過的臉;最神奇的就是在估衣鋪子裏麵看到穿著一身騷氣米白色長衣的秦朗含情脈脈地對著那些老板娘低聲細語。楚千夏甚至有點懷疑秦朗是來泡妹子來著。

至於楚千夏自己,則是跑去找了李世源,跟他明說了自己的想法。意料中的,李世源立刻點頭答應,甚至是帶著點興奮的,就好像等這句話很久似的。

“我確實一直等著這個機會。”李世源很坦白。

“可是你答應了,那些人怎麽辦。他們都是有家小的人,看著那些孩子我就不忍心。”

“我們都是軍戶,為從軍而出生的,再說我們這些人的命可都是沈將軍當年保下來的。就算我們今日不從軍,日後還是要被沈臨風那個暴君拉進去服役。”

“那好,他們的家小日後都由我離王府來負責。你與他們說一說,不願意的盡可以安心地呆在城裏過日子,願意的就去城郊的那個廢棄的練兵場的報名。”

“好。”

沈昭將手裏麵僅剩的幾千兵馬都召集在城郊的一個前朝遺留下來的廢棄練兵場裏。

士兵們似乎早就做好了舉兵的準備,加上楚千夏後來勸說的那些饑民,沈昭手中如今勉強有了六千左右的兵馬,這與沈臨風的十萬大軍想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沈昭聽從了秦朗的建議,暫時沒有開誠布公地在城裏說明舉兵造反,隻是帶著這六千的死士暗中訓練。

半個月過去了。沈昭帶來的那些糧食漸漸見了底。

秦朗等人的工作也初見成效:民間對離王的評價越來越高,對沈臨風的不滿日益增長,百姓似乎很容易就接受了沈昭才是真名天子的傳言。誰做皇帝不是皇帝呢,誰不希望有一個仁明的君主來統領他們呢,在沈臨風的高壓政策下連飯都吃不飽,何談擁護?

糧食不夠了,風言風語的也夠火候了。那麽接下來就是起兵了!

仿佛是一夜之間的事情,街口、巷子口都張貼著征討沈臨風的告示和離王招兵的告示。

饑荒已經數月,沈臨風一黨仍然在不停地搜刮糧食,再高價地賣糧食,國家糧倉裏滿滿的稻穀都要開始發爛卻始終不肯開倉濟民,百姓已經被逼到走投無路的地步,離王的告示似乎成了唯一的那絲希望。沒餓死的,快餓死的都紛紛跑到告示旁簽字領軍牌,沒有人拿著那些參軍發的銀子跑路,隻是去米行換了些米,再留一點碎銀子給家中沒餓死的妻小;那些家中再無人的,將銀子盡數都還給離王充作了軍費。一時間,百姓萬分團結。

十天的時間,沈昭的士兵從區區六千人猛增到六萬人。

沈昭絲毫沒有再客氣。帶著一幫兄弟衝到了衙門,俘虜了所有的官員,將看守糧倉的士兵驅趕出去,開放了城內所有的糧倉。

百姓從四麵八方湧到衙門,拎著各種米袋,背簍,來拿回那些被強行征收的糧食。那些被俘虜的官員中,還包括田洗。

田洗一夥人被五花大綁到菜市口,一路上被沿途的人們用石子、狗屎等一切招待著,狗官的落馬實在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百姓對離王更加擁護了。

直到城裏的糧倉大開,田洗被斬首後,朝廷似乎才反應過來。沈臨風驚怒之下,將駐紮在金元邊境的大軍調回來一半以上來圍堵沈昭。可是沈臨風隻是一個沒有出征過的皇子出身,與久經沙場的沈昭相比完全不值一提,隻是沈昭倉促之中起兵,弓箭與鐵器均是短缺的,沈臨風有火炮數十,兩人各有長短,打得是異常艱難。

“這座城的糧倉也打開了,百姓們這半年的口糧已經有了著落。我們接下來去哪個城市?”沈昭的大軍所到之處開倉濟糧,百姓無不歡迎,兵士的數量也急劇增長著。在打下淮江南部最後的一座城市時,楚千夏終於開口問道。

“我們的兵馬錢糧雖說眼下是不缺了,可是與沈臨風的軍隊比起來還是遠遠不夠的,現在就打到江北去,對我們不利,沈臨風那裏有火炮有充足的鐵器和弓箭,而且東南的糧食都運到了西北等地,我們不如先在江南安頓下來。昭告天下自立為王。待一段時間過後,江南穩定下來,兵器充足士兵訓練充分的時候,再一鼓作氣打到皇城去。”沈昭說著一邊攤開手上的地圖鋪在桌子上。

“你看,如今我們每打到一個地方便開倉放糧,百姓擁護我們的地方就是我們的天下,如今這江南已經在我沈昭的勢力範圍之下了。淮江是個天險,最靠近的地方也有數千米有餘,沈臨風的水軍再厲害,也不會貿然渡江。”

或許是沈臨風駐紮在江南的軍隊太少太弱,又或者是沈昭帶軍有方秦朗輔軍有術,總之大軍一路勢如破竹。

在饑荒到來的第七個月,金元國離王沈昭在金元淮江的南岸自立為王,國號不改,仍是金元,以示是順應天意的正統之帝,至此世上出了兩個金元國,一個在江南,一個在江北,人們為區分,分別稱之為南金元和北金元,兩國關係惡劣,水火不容。

沈昭建立南金元後,秦朗幫助其建立了官員製度等,其先進程度與楚千夏那個時空的明朝相似,遠遠超出了北金元的製度,另沈昭等佩服不已。

沈昭想立楚千夏為後,被秦朗半是私心半是為公的勸阻了,楚千夏也婉言拒絕,二人同認為立後宮之事當在王朝穩定下來再做定奪,沈昭拗不過,隻得將立後的事情暫且擱置下來。

北金元的沈臨風此時隻能用氣急敗壞來形容。他費盡心機,好不容易從父皇那裏奪來皇位,剛坐上沒幾年,龍椅還沒有捂熱,就被沈昭劃去了一半國土。

“當初朕就該將他殺了!”沈臨風狠狠地咒罵著,一屁股癱在龍椅上:“朕就不該顧念那點兄弟情分,朕就直到這小子沒安好心!”

朝堂上站著的一幹大臣沒一個敢作聲。這些無能的鼠輩,隻會溜須拍馬,遇到大事一個個畏首畏尾,拿不出一個像樣的主意。

“你們!給朕想個法子!朕要把那逆賊捉回來,綁到午門淩遲!”沈臨風氣呼呼地將手上的奏折“啪”的一聲狠狠甩在地上:“你們,一個個兒都是朕親練充分的時候,再一鼓作氣打到皇城去。”沈昭說著一邊攤開嗎?.都、都給朕好好地想,想不出來你們一個兒也別想走出這殿!”

大臣們麵麵相覷,暗自惶惶道,這皇上當真是怒發衝冠到一個境界了,一個個大氣不敢出地呆站在那裏。

氣氛正僵,一個聲音從角落傳了出來:“臣有一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