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早已流幹了淚水,隻能忍著悲傷,用楊雄從院內拿來的床單,把耿誌的身體和他的頭合為一處,讓他與大院的人們葬在了一起。

安葬完耿誌後,我們心中的憤怒已經無法控製,便掘開那個土堆,把裏麵歹徒屍體從坑裏給逐一扔了出來。既然這些人為非作歹,殘害無辜百姓,他們也不值得入土為安,更應該成為猛獸口中的食物。

從屍體的容貌判斷,這些歹徒除了絕大多數的羯族人,還有少部分漢人。我真不願意去想,既然那些羯族的歹徒具有殘忍的天性,為何還是有這些漢人來助紂為虐,可一想起符成奎那蟊賊來,我也就無可奈何了。

坑底歹人的屍體逐漸被我扔出,越來越少,連同仍在坑底的最後一排,算起來共有四十多具屍體。當我拉起最後一排靠坑壁的第二具的屍體時,我的腦袋像是被重擊了一般,大腦又一次停止了轉動。

大嫂郝冬梅那覆蓋著少許泥土的蒼白臉頰赫然出現在我眼前,她被壓在這些屍體的最底層,軀體並不是像歹徒那般豎著排列,而是橫臥在眾多的屍體之下。

我發瘋似的把覆蓋在大嫂身上的屍體不斷扔出深坑,直到她**的軀體完全顯露出來。

大嫂生前應該是受到過羯人殘忍的虐待,除了淩辱,她的身體上也布滿傷痕,原本白嫩豐滿的**上也滿是被咬過的深深牙印,顯得腫脹發紫,觸目驚心,更為殘忍的是,這幫毫無人性的歹徒砍去了她的雙手。想來應該是大嫂被他們抓住前殺死了好幾個歹徒,被抓住後也不甘受辱,曾進行過激烈反抗,致使那幫歹徒暴怒,便砍去了她的雙手,使她不再有反抗的能力。即便最後殺死了她,也沒忘記對她的侮辱,還把她的軀體放在了最底層。

我小心翼翼地抱著大嫂**的身體,在溪水邊用幹淨絲綢洗淨大嫂身上的汙垢,為她穿上在她與定璟的臥房裏找到

的外套,把她和定璟葬在了一起。

做完這一切,天色也慢慢黑了下來。我全身仿佛脫了力般虛弱,整個人像是毫無思維的行屍走肉,愚鈍而又遲緩,努力走進正屋的大廳,便在樓梯口前依著牆壁坐在地板上。

楊雄在那隱蔽的山洞巡視了一番,並沒有發現有人躲藏的痕跡。他從山洞中拿過來一些稻米,走到我身邊說:“公子,我們有三四天沒有好好吃過飯了,你稍等,我去做些飯來。”說完就往廚房走去。他剛拿著火把走進廚房,便驚慌地衝了出來,邊跑邊哆嗦著喊道:“公子……鬼呀……,公子……..廚房裏……有……有鬼。”

我的思維早已僵硬,不再對他說的話產生任何恐懼,哪怕現在牛頭馬麵或是黑白無常從地底下冒出來,我也會直麵相對。起身接過楊雄手中的火把,我往廚房走去,楊雄戰戰兢兢緊跟在身後。

廚房裏並沒有像正屋那樣被破壞得很厲害,一切仿佛還是如以前那樣完好如初,好像那幫歹徒攻占了大院後,也使用過這裏,隻不過現在的廚房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

平時用來準備菜品的木台上,放著三個大瓷盤,瓷盤中各盛著一顆人的頭顱,一大群蒼蠅圍繞著頭顱亂舞,咋眼看上去就像魔鬼一樣不停變換著外形,這也難怪楊雄會以為是有鬼了。透過這群蒼蠅,從發髻上能辨認出那頭顱屬於三個女人。灶台對麵劈好的木材堆邊,整齊地排放著三具還附著些血跡的人的骨骸,她們像是被人剔去了肉體,安靜地躺在那裏,任憑蒼蠅叮食。

我很小就聽說過羯胡人吃人,並且在鄔箐嫚那裏也證實過,但親眼看到這樣的慘景,仍是一陣陣心悸。我揮舞著火把趕走一些蒼蠅,三張女人的臉頰便清楚地出現在我的麵前。她們好似被人修飾過,發髻一絲不亂,臉上塗有胭脂,嘴唇也被抹得豔紅。

我依稀看出其中一個女人名

叫薑惜夢,生前生得細皮嫩肉,隻是略有些肥胖,她是一個佃戶的妻子,曾是我家仆人,其他兩人,都很陌生。我問身邊依然還在發抖的楊雄,他也說不認識另兩個女人。

經曆過這幾天的事,我們好似已經失去了悲傷的情感,連夜挖好墓坑,用找來的床單把她們一一包裹起來,讓這些慘死的人們,得以安息。

沒有人再提要吃晚飯,我舉著火把,往繡房走去,我想那裏一定是這屋子裏胥瑤所待的最後一個房間,即便是大腦不再轉動,我也毫無意識地走到繡房,隻希望可以離她更近。楊雄不敢一個人獨處,他也緊跟在我的身後,和我一起慢慢走到繡房,然後伴著我依著繡房的牆壁蹲坐在地板上。

低落的心情加上極度的疲憊,楊雄很快就睡了過去,發出陣陣鼾聲。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眼睛不自覺地慢慢合上。

迷迷糊糊之中,我仿佛看到胥瑤披頭散發,滿臉鮮血,右手拉著衣衫上也沾滿鮮血的綠桜,正在山穀間的草地上拚命奔逃,她伸出左手不停地召喚著我,一邊奔跑,一邊大聲急切地呼喊:“夫君救我,夫君救我啊……。”我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可惜不管怎麽努力距離卻越來越遙遠。而她們的身後,一群青麵獠牙的魔鬼正舉著屠刀,不停地追趕,眼看離她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我突然驚醒了過來,猛然站起身,這才發現剛才隻是做了個夢。隻是這夢太真實,夢境裏的事就像發生在眼前。我不再有睡意,拿起木架上的火把,狂亂地翻找胥瑤以前留下的所有物品,好似隻有這樣,才能讓我平靜下來。楊雄被這吵鬧聲驚醒,他不解地看著發了瘋似的我,沒有來勸阻,獨自坐在地板上發呆。

在牆角的木櫃殘骸下,我找到一張折疊的絹帛,這絹帛已被大火燒去了一角,看似胥瑤以前用來繪畫的絹布中的一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