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離 城

方仲奇道:“若是現在走又能到哪去?況且現在正是用人之際,隻怕脫不開身。”

卜夷散人搖頭道:“非也,鄭門主幾個若是離開,老夫擔保無人攔阻。”

方仲道:“這是為何?”

卜夷散人道:“你等與嶽真人交情如何?”侯鑫道:“談不上什麽交情,早先我等前去具禮拜問時,嶽真人都未謀麵。聽說連青城掌門魏中佐的人他都不見,何況我等,可說是冷淡之極。”

卜夷散人道:“那便是了,你們人單勢孤,沒什麽權勢,又無威脅,他當然不會看重,你們之所以去見他,也是有求於人,他愛見不見,能耐他何。故此你們去留與他根本無關,焉能不放行。”

侯鑫道:“就算放我等離去,隻怕在眾多同道之人眼中會不好看,會說我等是貪生怕死之輩。”

卜夷散人笑道:“旁人說便說去,日久人心自見,怕他作甚。”

三人聽了卜夷散人之言,又一起合計了好一會,鄭元洪道:“我原本就不服氣,就聽道友一言離開這裏,再不受他人鳥氣。方兄弟,你也與我等一起走麽?”

方仲道:“我若走必先要稟告師父,嶽真人那裏隻怕有些麻煩。”卜夷散人長眉一皺,問道:“有什麽麻煩了?”方仲便把當日用心法換取符法之事說了一遍,這符法未完就一走了之,嶽光祖自然不肯罷休。

卜夷散人摸著長長的胡須想了一會,才道:“這拖延之計倒也高明,這筆糊塗帳是他強要交換,既然如此,就這麽拖著。你不落在他手中,他便不能把你怎麽樣,隻要不死,就算欠他的,又未說歸還之期。他若等得,百年之後寫給他也是一樣,便算是見了閻王,一樣可以燒還給他。你也不用前去告辭了,就由老夫跟他說一聲便是。”

方仲心道果然都是一個個人老成精,欠債都有這樣還法的,債主若是短命一些,就隻有到陰世裏討還。也是嶽光祖疏忽,若當時便說好期限,可就不能這樣賴皮了。方仲道:“那我該什麽時候離城?”

卜夷散人道:“時不我待,越快越好,最好今晚上就走。”

方仲道:“前輩是否與我們一起離開?”

卜夷散人搖頭道:“老夫還要留在這裏,除了你們之外,老夫還想憑著三寸不爛之舌看看還能不能說動旁人。不過你們放心,老夫自會隨後尋來。”

鄭元洪三人既然已有去意,便即起身告辭,紛紛回去聚攏弟子,打點行裝,準備離城。城外尚有魔教許多人馬,一切行動自然是小心謹慎,那東南北三麵都有魔教進駐,唯有西麵可去,況且西去進可往蜀地方向,退可往昆侖而去,是個十分安全的所在。

方仲給卜夷散人安排了一間靜室,小蘭幫忙進來打掃,方仲跟她說起即將離城,這正是小蘭求之不得的事,小蘭展顏道:“真的嗎?仲哥哥,這真是太好了。”

方仲溫顏道:“這裏不太平,你不喜歡這裏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在外風餐露宿並不好過,到時你可別叫苦。”

小蘭道:“隻要能和仲哥哥在一起,再多的苦小蘭也受得起。”

方仲道:“我們若走,總要和師父說一聲。”

小蘭笑道:“這個不用仲哥哥擔心,小妹讓金姐姐去

說,不管你師父願不願意,她總有辦法。”言罷,便去隔廂房尋金**去了。

金**聽了小蘭之言,二話不說,便去泡了一壺香茶,先放在客廳桌上,然後喬裝打扮去尋錢文義。半個時辰之後,錢文義如約而來。方仲與小蘭得了金**的吩咐,暫時避在屋內,隻有她與錢文義二人相對而坐。錢文義一見無人,便問道:“方仲何在?我有幾句話與他說。”

金**道:“小哥在打坐運功,等他收功了再見不遲。錢大哥,我也有幾句話與你說。”

錢文義道:“你先說。”

金**道:“在說之前先喝一碗茶吧,我聞你身上有酒氣。”隨即拿起桌上的茶壺給錢文義斟了一碗。

錢文義道:“確實喝了一些酒,可惜都是些悶酒,煩惱依舊,徒增不快而已。”

金**道:“把茶喝了,這悶酒一解自然會快活起來。”錢文義搖頭苦笑道:“哪有這般容易。”不虞有他,接過金**遞過來的茶碗仰脖喝了下去。一碗茶水剛一落肚,便即發覺不對勁,隻覺四肢漸漸無力,頭暈腦脹,再也提不起真氣,頓時瞪著金**低喝道:“你好大膽,這是什麽地方居然也敢胡來。”

金**走過來先在他白淨的麵頰上輕輕摸了一把,笑道:“本姑娘等不得了,想先與你拜過了周公再說,以後再補喜宴,你說好不好?”

錢文義聽了又驚又怒,想喊又不敢喊叫,隻覺頭腦愈重,頓時趴在桌上暈去。

金**拍了拍手掌,房門打開,從裏走出方仲和小蘭。金**笑道:“還是這樣來得幹脆,你師父便是這受人擺布的命,凡事看得穿卻做不出,非要旁人在後推一把才能上道。”方仲礙於資曆,看人識事遠不及金**明白,自然不敢苟同她這樣的不敬評語,上前扶住錢文義,問道:“金姑娘,你給師父下的什麽藥,不會太重吧。”

金**道:“你放心,到明日時又是一條活蹦亂跳的漢子。待會叫一輛車來,把他塞車子裏頭,不掀開來看誰也不知。不過我們都走了,那個受傷很重的鷹王怎麽辦,總不能把他留下吧?”

話音剛落,遠處房裏瑤鷹王低沉的聲音道:“不勞姑娘費心,你們要走時告之我一聲,就由我來趕車,權當個行腳車夫。”

金**吃了一驚,嘀咕道:“原來他都聽見了。可是一個沒手之人趕得什麽車?”

遠處瑤鷹王的聲音道:“誰說沒手之人就不能趕車,到時候自見分曉。”

金**道:“好,本姑娘就信你一回。”

到了晚上,侯鑫派人送來一輛馬車,金**把錢文義搬入車廂,與小蘭躲在車內。瑤鷹王如約而至,他的斷臂處隻留兩隻空****的衣袖,走動時飄擺兩旁。因為元氣大傷,雖然喬裝打扮了一番,他的麵色依舊有些蒼白,但卻不失矯健之身,隻是輕輕一縱,便到了駕位之上。瑤鷹王把袖子往地上一卷,那馬鞭就已到了空中,隨即腳影一閃,他的赤足夾住鞭尾上下一抖。鞭身啪的一響,便在空中劃了個圈。那鞭梢左右翻飛,卻不落在馬身之上,劃過的勁風讓馬規規矩矩不敢亂動分毫。金**在車裏見了,讚道:“果然好本事,你日後不愁沒得吃飯了,這駕車的營生倒也適合你。”

瑤鷹王道:“小小駕馭之道算得什麽,再厲害的野獸到了我的手裏也得服服帖帖的。”說罷,便要揚鞭趕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