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的難受。

商稚再一次意識到自己這十年的喜歡在對方眼裏不過笑料一件。

無論是商家輝煌之時,還是破滅之後,她似乎都很少為自己真正地活著。

從前,她是商家的大小姐,要認真習讀大家閨秀的高雅愛好。

如今,扛起債務,照看親人。

她突然很想為自己做點什麽決定。

商稚抽出右手,鄭重其事握住陸妄的。

當她抬眸看向陸妄,撞進那雙好整以暇的眸子的時候。

商稚感覺自己有些動彈不得了。

陸妄沒說話,隻是靜靜看著他。

他的眸子太沉靜了,仿佛一切事情在他這裏,都已經被設定好了結局。

在陸妄勝券在握的眼神中,商稚抿唇開口。

“隻有兩個小時。”

“商稚,你沒有討價還價的權利。”

“好。”

商稚轉臉看向紀春風,笑了笑,“我馬上就好,要不你先回去,今天太抱歉了,下次再請你。”

“小稚……”

似是看出紀春風要說什麽,隻見商稚伸出手拍了拍紀春風的手背,她道,“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下次請你,好不好?”

在商稚麵前,紀春風鮮少說過不字,不管是小時候還是現在。

雖然他萬般心疼,在商稚自己的主意下,卻也隻能點點頭。

紀春風開口,“你今晚吃了藥,一定不能喝酒。”

“我知道了。”

從前商稚的心願,是能為自己活,比如去學一些印象裏“叛逆少女”喜歡的東西,比如機車,比如蹦極,她迫切想要從金絲雀,變成翱翔在天空的自由的鳥,哪怕是最卑微的種族。那時候的商稚,不想成為這個圈子裏,看上去很高貴的那一幫人。

可如今,商稚想要做的事,也恨大膽。

隻不過從玩一些大膽的項目,變成了她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商稚要奪回自己的公司,她要重新站上高峰。

她要讓從前概念讓自己和弟弟受盡折磨的人一個個付出代價。

所以她不能離開陸家,哪怕忍辱負重臥薪嚐膽,她也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為自己做完這件事。

目送紀春風離開之後,商稚這才轉身站定在陸妄麵前。

她的表情是在一瞬間變得完美的,那些專屬於商稚的細小的真實的情緒,此時全部被商稚清理得幹幹淨淨。

陸妄秉著勝利者的姿態嗯了一聲,“可以了。”

場麵回歸平和,商稚熟練地跪坐在一側。

她伸手將酒瓶拿起來,給麵前的杯子一個個滿上。

昏暗燈光下,她露出的一截手腕很白,讓在場男人不少都咽了咽口水。

陸妄坐在一側,靜靜看著商稚倒酒的動作。

如今她做這些已經很嫻熟了,但是身上卻一點風塵氣都沒有。

她雖然跪著,可是舉手投足間露出來的氣質,都還是當年的氣質。

陸妄側目看了看身邊的唐瓷,似乎有些東西在一瞬間——淡了。

不知為何,陸妄腦海中飄過剛剛身側幾人說過的話,那些人說今晚大家都是來玩的,沒必要搞得大家不開心。

就在陸妄思索著要不要讓商稚到沙發上坐一坐的時候,他腦海中莫名浮現出方才紀春風攥住商稚手腕的樣子。

最後,陸妄隻是拿起一側的抱枕。

他冷聲道,“站起來。”

聞聲商稚有些不明所以,她順從起身。

一陣小小的風在商稚膝蓋前麵刮了下,緊接著她看到一個枕頭被丟到她的麵前。

陸妄沒說話,將頭扭到一邊。

“謝謝陸總。”

商稚簡單點頭,隨後跪坐在桌子一側,繼續恭恭敬敬地倒酒。

見狀,唐瓷一張臉都綠了。

在唐瓷看來,陸妄這樣做,實在是太曖昧也太危險了。

身邊這個男人,居然在關心商稚嗎。

秦子墨看出陸妄的意圖,在心底嘖嘖兩聲。

他開口,“妹妹,咱們就是出來玩的,沒什麽傭人不傭人,你過來坐吧,大家喝一會兒你走就是了。”

秦子墨是喜歡看熱鬧,可是他畢竟是陸妄的親兄弟,他是不願意看著自家哥們兒如今趾高氣揚的,以後追妻火葬場。

聞言商稚沒動,隻是老老實實跪著。

唐瓷跟著附和,“是呀商小姐,出來玩大家圖的就是開心,動不動就跪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職業病沒忘幹淨呢。”

唐瓷這話的意思簡直再明顯不過,就是諷刺商稚曾經是陪酒的。

商稚非但不以為然,反而是笑笑。

“本來是忘記的,隻不過最近在陸家工作,裏麵的女主人很難伺候,每次穿鞋的時候,必須要我跪著給她穿,洗衣服的時候,必須要跪著洗……”

商稚當然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是大部分時候,她確實都是跪坐著。

這話一出,周圍人的眼神馬上蔓延到唐瓷身上。

如今誰不知道,陸妄把自己心尖尖上的那個小妹妹,帶到了自己的莊園?

眾人嘴上不說,心裏一個個卻掂量著,沒想到這個唐瓷看上去小白花一樣,背地裏是個這麽難伺候的。

感受到周圍人的眼神,唐瓷坐立難安。

她攥著裙擺的小手更緊,聲若蚊蠅,“我沒有,我不是故意的,是你每次都習慣性跪下。”

“沒人說是唐小姐呀?”

說完,商稚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也對,我說這話卻是含糊不清的,畢竟如今唐小姐才是外界所說的陸家女主人。不好意思啊唐小姐,我說的女主人,是傭人們的女主人,是王管家。”

隨後,商稚繼續道,“不過很快,唐小姐就會變成真正的女主人了吧,畢竟你和陸少的關係大家都知道,微博上還有很多營銷號經常寫你們的文章,想必你們是好事將近了?”

商稚這幾句話,讓唐瓷有些下不來台。

一方麵,唐瓷背地裏讓人跪著伺候這件事,和她的形象判若兩人。

另一方麵……她和陸妄的婚事,確實一支沒有動靜。

很多人視線變得八卦起來,陸妄有些煩躁。

唐瓷多麽希望此時陸妄能說一句不勞操心已在籌備。

可陸妄隻是瞪了商稚一眼,語氣淩厲,“管好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