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被趕了出來,但程初芍沒膽子溜回西廂貓著。
果然,出來等了片刻,宋珩的個人問題就處理完畢了,還在小廝的幫助下換了身衣衫,人也從**挪到了軟榻上,還很正經地把她請了過去。
屋裏多了股芬芳氣息,顯然是剛剛點的香。
不知為何,程初芍忽然有點想笑,原本超級緊張窘迫的心情也去了大半。
這麽愛惜個人形象、知道了事情真相卻始終沒責難她的宋珩,應該不會準備把她掐死才對,淡定!
果然,宋珩沒表現出要打罵她的跡象,隻是問了她幾個問題。
“你平時也喜歡讀書?我是說,那些經史子集……”
程初芍呆了呆,謹慎道:“是的。平時沒什麽事做,就偶爾看看書。”
宋珩心中暗暗點頭。
看來她應該不是普通寒門女子,起碼也是家道中落、祖上出過讀書人的,不然不會培養出看書的習慣。
“你過門這麽長時間了,可想過要回平陽伯府看看?”
程初芍猶豫道:“自然是想的,隻是先前不大方便。不過,前幾日我母親來了一趟,說了幾句話,倒也能一解相思之苦。”
宋珩嘴角的弧度差點沒繃住。
相思之苦?
騙誰呢?
就算不用憑他的火眼金睛,隨便來個精明點的都能看出,她這番話有多言不由衷。
他可一點都沒看出她想回平陽伯府,還有,她和平陽伯夫人“一解相思之苦”時他全程圍觀,實在不敢苟同這個說法。
“恩。先前回門之事,委屈你了。你若想回娘家、或出去看看,我可以讓祖母安排。”宋珩恰到好處地拋出了個餌。
程初芍果然上當。
回娘家什麽的一聽就沒興趣,可她真的超想出門逛街的!
就算她原先是個死宅,隻靠網絡購物就能滿足生理和心理雙重需求,但偶爾還是要出門調劑一下的。
她在這個小院子裏從三月窩到六月,感覺自己都快發黴了。要是能出門一趟,豈不美哉?
“這,這能行嗎?會不會不合規矩?”她期期艾艾道。
看著她快速眨眼的興奮模樣,宋珩心中一軟。
算了,先不逗她了。
既然是寒門女子,想來是不習慣被困在深宅大院裏的,不如就讓她出去放放風吧。
“若是直接出門閑逛,恐怕是有點不合規矩。不過,若是先回趟娘家,回程時停留一二,倒不算太出格。”
程初芍既開心又鬱悶,但還是開心占了上風。
雖然要先去平陽伯府走一遭,沒準還要跟原主她爹上演一出父女情深的戲碼,可為了逛街的機會,拚了!
她開始覺得宋珩是個宰相肚裏能撐船的好人了,甚至還懷疑他昏迷時是不是漏聽了原主的黑曆史,以至於醒來後對她這麽和藹可親。
雖然表麵冷淡,但其實挺關心人的那種和藹可親。
就像公司空降一個冰山臉上司,本來怕對方三把火把自己踢出去,不料新上司冷不丁給你加了三成薪,就是這麽驚喜又幸福,還有點忐忑!
程初芍更加小心翼翼起來,正猶豫著要不要主動挑破兩人之間的“大梁子”,宋珩麵露倦意。
這時,姍姍來遲的婢女們也把新鮮出爐的幾樣吃食送了過來。
“大公子用些吧。本來小廚房隻備了粥水,您既醒了,隻吃那些可不行,便讓廚娘做了幾個小菜,都是清淡又滋補的。您這幾個月瘦的多了,可得多補補。”春意道。
宋珩打了個嗬欠,卻道:“我不餓。小廚房不是有那個翠柳糕麽?取一碟子來,我隨便吃兩口便要睡了。”
程初芍掐指一算,這次宋珩清醒時長居然已經快半個時辰了,可以說是史無前例了。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重病初愈時能有這麽大的進展,其實已經遠超她的想象了,再拖久了恐怕還不利於他的康複。
春意還想勸,程初芍便道:“翠柳糕偏寒涼,恐怕不大適合大公子此時食用。您就是沒胃口,也好歹吃一點。雞肉可溫中補氣、調節氣血,香蕈也可扶正補虛、健脾開胃,這味小菜看似平常,卻極適合您的症狀……”
話音未落,宋珩就艱難地拿起了筷子。
緊接著,手卻顫了顫,筷子掉了一根,從小幾上骨碌碌滾落至地麵。
他臉色還算平靜,眾人心裏卻是各有思量,不敢表現出來。
春意正要上前,宋珩慢慢放下隻剩一根的筷子,抬眼幽幽望向程初芍。
程初芍正同情著冰山臉新上司,順便大罵原主,壓根沒反應過來。
下一秒,她的手裏就被塞進了一雙幹淨筷子,抬頭看到的是春意飽含了然和鼓勵的眼神。
程初芍:……我是誰?我在哪?為什麽要我給新上司喂飯?恩?
魂不守舍喂了幾塊燉得嫩嫩的雞肉和蘑菇,宋珩的眼皮已經快撐不住了。
眾人訓練有素,漱口的漱口,遞帕子的遞帕子,抬人的抬人,愣是趕在宋珩失去意識前把人弄上了床。
從黑甜而短暫的睡夢中醒來的宋白貓心情大好,轉了一圈沒看到程初芍,蹬蹬蹬就跑去了主屋。
果然,程初芍還對著那小缽雞肉燉香覃發愣,甚至還無意識往自己嘴裏送了一塊,又一塊。
宋白貓身子一僵。
尾巴尖高高翹起,竟下意識抬起兩隻前爪,害羞地捂住了毛茸茸的大餅臉。
啊啊啊,媳婦不僅親手給他喂飯,還跟他用同一雙筷子吃東西啦!
慢了好幾拍才意識到這點的程初芍直接臉蛋爆紅,扔下筷子跑了,連心愛的小雪在門檻邊上做出如此擬人的古怪動作都沒瞧見。
跑到一半,卻被春意笑著攔住。
“大少夫人,您今日不是過來給大公子推拿的麽?您之前還說,下晌這個點陽氣較旺,比較適合,再晚點恐怕就陰盛陽衰啦。”
程初芍悻悻回去,恨不得抽前幾日的自己兩個大耳光。
為了堅持下午推拿、減少見到宋珩的機會,她扯的這個謊也太不給自己留餘地了吧?
今日推拿工作量過半時,她終於冷靜下來,腦子也清醒了。
同時,她陷入深深的迷茫。
就算宋珩因為感念她過府後為他抓了兩次內賊,可站在他的角度,她到底還是個加害庶妹、嫉妒成性的壞女人啊,他幹嘛對她這麽好?
腦子有病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