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按著原書劇情走到投奔大反派那一段,跟以程初柳為代表的正義陣營鬥得昏天暗地。

突然間,平陽伯夫人死了,隱藏型惡毒女配程初蟬的陰謀被揭穿,原主才知道自己被人當槍使了這麽多年。

悲憤之下,原主竟也洗心革麵,偷偷反水,幫傅文瑄傳遞情報,最後還促成了大反派的倒台。

她有意示好,甚至連願意兩女共事一夫的話都說出來了,傅文瑄卻始終對她不假辭色。

她心存妄念,竟想靠南疆情蠱控製傅文瑄。陰謀被戳穿後,她就被記仇的傅文瑄送回了衛國公府,最後沉了塘。

總的來說,平陽伯夫人就是個低級工具人炮灰,光推動劇情、頭上黑鍋隻需主角輕飄飄一聲歎就能全部抹平的那種。

程初芍看書時不覺得有問題,可親自見過平陽伯夫人後,她卻產生了濃濃的疑惑。

平陽伯夫人隻生了原主一人,原主還沒過十六歲生日,平陽伯夫人也才三十出頭。就算古代平均壽命短,可平陽伯夫人養尊處優,熱衷進補,很會養生,哪裏會這麽容易“英年早逝”?

除非,夏姨娘、程初蟬母女也在這裏頭橫插了一杠子!

果不其然,餘連翹摸了會脈,眉頭微微蹙起。

平陽伯夫人察言觀色,心裏也打起了小鼓。

香蘭緊張道:“這位…餘姑娘,我們家夫人該不會真有什麽不妥,那大夫沒看出來吧?”

“不會吧?那可是杏林春除了孟大夫之外最好的林大夫了,他們家世代行醫,這杏林春就是他老祖宗開的,都上百年了~”

程初芍笑道:“您這話說得可就有失偏頗了。誰說世代行醫就能說明他醫術精湛了?且不說天底下這麽多大夫是否都是跟祖上學的手藝,隻說那孟大夫,他不就是孤兒出身,被孟院正收作養子的麽?再者,連翹家中上數五代都無一人行醫,她一個女子卻能憑一己之力學到如此地步。可見,醫術是否精湛還得看個人天賦和後天努力,跟祖上餘蔭並無太大關係。”

餘連翹微微紅了臉,鎮定自若地收回手,卻不說話,目光轉向屋內眾人。

平陽伯夫人微微一驚:“餘姑娘,你這是……”

程初芍臉上的笑也消失了。

敢情還真有問題?

餘連翹的目光最後鎖定在平陽伯夫人身後的絲枕上。

這是一方丁香色牡丹花紋的絲綢軟枕,卻和程初芍命人打造的大枕頭不同,是非常古色古香的四四方方長方體。隻是用特定材質做成了內裏硬挺的形狀,再包裹上絲綢,枕起來比陶瓷質地的好些,但也舒適不到哪裏去。

這種軟枕都有枕芯,多半以棉花、香草等物作為填充,有些人為了保健養生還會往裏頭塞各色藥草。

餘連翹客氣道:“不知能否借夫人這軟枕一觀?”

平陽伯夫人無有不應,立刻嫌棄臉披衣下了床,一副不想跟這物事繼續近距離的架勢。

賀嬤嬤反應過來,驚怒道:“難道有人在枕芯裏下手,暗害夫人?誰這麽大的膽子?”

香蘭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當即就跪下了,賭咒發誓表示絕不是自己所為。

平陽伯夫人眼神很冷,卻也沒馬上發作她。

香蘭是她身邊最得用的一等婢女,枕芯被褥這些貼身起居之物都是她帶著小婢女們做的,經手之人並非隻有她一人,但她也未必就是清白。

很快,餘連翹的診斷結果便出來了。

枕芯裏竟含有鬼箭羽、苦木、燈芯草等寒性藥物的粉末,巧妙在摻在作為主要填充物的決明子、蕎麥芯等物裏頭,分量不大。乍一看,多半會認為是填充的香草、藥草本身磨損掉下的粉屑。

香蘭依舊跪著,驚駭不已地辯解:“枕芯確實是奴婢們縫製的,填充物也都是從庫房分門別類取出的,奴婢也不知為什麽會摻了這些什麽藥粉啊!”

平陽伯夫人不理她,卻和顏悅色地請餘連翹再幫忙檢查一遍屋子。

於是,餘連翹又從她的妝匣裏發現了不妥,手段無非跟先前春暉院的那樣,將藥粉摻入顏色、味道重的脂粉中進行掩蓋,而頭油、香膏便是重災地!

不同的是,春暉院那次走的是巧妙隱晦的二合一路線,平陽伯夫人這裏手段粗陋,用的藥有好幾種,卻都是性狀極寒的藥物,一看就知道幕後黑手的真實目的。

餘連翹言簡意賅道:“夫人脈象沉遲,應是典型寒症,時日也不短了。”

平陽伯夫人脫口而出:“寒症?這怎麽可能?每個大夫都說我陽氣過盛,火氣旺,才容易頭痛暈眩、口渴咽燥……”

“其實,夫人說的這些症狀便是寒從中生、陽氣無所依附而瀉散於外導致的陽虛火浮,本質上是寒症,隻是看起來像熱症。如果用了寒涼藥物治療,反而更糟。吃藥後似乎把火氣壓下去了,實際上根本沒有解決問題,類似症狀反反複複……”

平陽伯夫人不做聲了,因為餘連翹預判得很準。

她這些年的情況和餘連翹說的基本無二,請的大夫多半也說她陽盛陰虛,需要多滋陰潤燥,少吃溫補食物,以至於她幾乎天天都在吃各種滋陰降火的藥膳,可也總不見徹底好轉。

她還以為是被平陽伯和那一院子妾氣的,萬萬沒想到,竟還有這隱秘寒症在作祟!

平陽伯夫人一怒之下,直接讓娘家帶過來的賀嬤嬤去清查院子了。

她咬了咬唇,艱難問道:“餘姑娘,你老實告訴我,我這寒症究竟多長時間了?得了這個病,子嗣方麵是不是比常人艱難許多?”

“應該至少有十年八年了。您這寒症根深蒂固,短時間內恐怕難以完全治愈。至於子嗣方麵,確實如此。”

平陽伯夫人一聽就掉了眼淚,又很快用帕子擦去,眸中閃過一絲恨色。

“原來如此,怪不得……”

程初芍輕歎一聲,不知怎麽安慰,隻能轉頭感謝餘連翹。

“這次多虧了你,否則我母親還稀裏糊塗瞞在鼓裏呢。”

餘連翹謙遜道:“也不怪其他大夫沒看出來,實不相瞞,我對各類藥物還算有些鑽研,鼻子也比尋常人靈敏,剛進來切脈就聞到了隱隱約約的氣味,所以才敢下此推斷。否則,我也很可能被病症假象迷惑,誤以為是實火、而非虛火……”

程初芍趁機問:“若是今日沒有發現,就這麽下去會不會出什麽大問題?還有,我母親今日突然暈厥是否跟這病症有關?”

餘連翹道:“若是一直不根治,陽火虛浮的症狀隻會越來越明顯,吃不對症的藥又會加劇這種情況,可以說是惡性循環。到後麵會慢慢發展成,全身燥熱,疲乏無力,神誌煩擾,一點小噪音或壞消息都會叫夫人頭疼欲裂。似今日這般,一時驚怒上頭昏死過去都是家常便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