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開眼，大公子總算還是向著您的~”小魚一臉欣慰道。

程初芍咬了口熱乎乎的點心，慢悠悠咀嚼了一番，咽下了才說：“這恐怕不大合適吧？畢竟是宮裏來的，怎麽也要比咱們府上的粗使奴婢金貴，怎麽能讓她們真的去做那等粗活。要是叫外人知道了，豈不是要說我驕橫不敬？”

“這倒也是……那，您的意思是？”十五撓著頭問。

程初芍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

這年頭，內宅人事全歸婦人管，好歹都是婦人的責任。這事要是傳出去，就算巴巴地告訴旁人，這事宋珩的主意。但外人也不會說宋珩如何，隻會覺得程初芍這個主婦不負責任。

程初芍一本正經道：“我這幾日看醫書，恰好看到藏氣法時論這一節，頗多不解之處，合該認真鑽研一番。接下來這十天半月的，若無大事，你們都別來擾我。”

十五有點迷惑，不知道程初芍這前言不搭後語的是個什麽意思。

結果，她緊接著就若無其事來了句：“大公子近來愛出來活動，曬曬太陽什麽的，你就讓那兩個宮人專門負責這個吧。既輕省，又近身伺候，還不必沾手吃食衣物，豈非一舉三得？”

十五眨眨眼，心道不妙，正想據理力爭，卻被程初芍以要看書的借口打發走了。

小魚也被一並打發了出來。

十五見狀忙湊上去，小聲問：“小魚姐姐，大少夫人是不是有點……那個不大高興啊？”

小魚想了想，道：“主子平時總嚷嚷著怕胖，一日最多吃三塊點心，早中晚各一塊，可今天這會兒已經吃了四塊。”

說罷，她便施施然走了，還有意無意撂下一句：“主子方才說了，沒什麽要緊事別去打擾她看書。”

十五啊了聲，暗暗叫苦。

這對主仆怎麽都喜歡繞彎子說話呢？

到底是因為高興吃多了，還是因為不高興暴飲暴食啊？

小魚的那句提醒又該正著聽還是反著聽啊？

他垂頭喪氣準備回去複命，讓宋珩自己傷腦筋去，不料半路上遇到春意，後者卻罵他豬腦袋，還給他出了個“餿主意”。

“什麽？先瞞著大公子？這不好吧？萬一他生氣了……”

“咳，隻是沒來得及說而已，怎麽能算是故意欺瞞主子呢？再說了，清兒不是正要去榮安堂送點心孝敬老夫人麽？你瞧這日頭毒辣得很，人家一個小姑娘，提那麽重的食盒走過去，你就不想幫幫忙？”

“可，這一來一回的，恐怕回來時大公子都睡……啊！”

十五恍然大悟，衝春意舉起大拇指，興衝衝地找清兒助人為樂去了。

由於他找程初芍回話時隻有後者和小魚在場，三人都沒有主動宣揚的意思，於是，程初芍的決定沒有掀起什麽風波，這夜就靜悄悄過去了。

這也導致，一直到次日清早宋珩都不知情，洗漱後就開始翹首以盼等著程初芍露麵。

然後，他就被突然冒出來的兩個宮女嚇了一跳。

“奴婢伺候宋將軍去院子裏轉轉！”

“奴婢已經準備好茶水，是上好的蒙頂甘露！”

宋珩登時皺眉，將十五喊了進來。

“怎麽回事？她們倆為什麽在這裏？不是說好讓她們去洗衣服或打理藥草嗎？”

十五這才弱弱將昨日程初芍的決定一一道出。

兩個宮女麵麵相覷，都有些不可置信。

這跟她們原本的設想竟是全然顛倒了過來？

她們出宮前，太子妃殷切叮囑，要她們照顧好宋將軍，留心暗處有無宵小之徒加害，最好還能扮演解語花的角色，讓宋將軍迷途知返，不再被出身平陽伯府的程氏蠱惑。

為了方便她們行事，太子妃還隱晦提了提當初宋珩驚馬事件的“真相”，暗示程初芍與此事幹係不小。

所以，她們來時就腦補了個唯唯諾諾、耳根子軟的宋將軍，程氏的形象則被定位為妖媚惑人、楚楚可憐的白蓮花。

畢竟，宋將軍又不是傻子，既然在知道自己重傷致殘後還對始作俑者這般維護，一定是被這程氏用各種手段勾走了心思，沒有其他可能。

然而，事實卻是，程氏對她們和氣客套，還給她們安排了個近身伺候的美差，宋將軍卻是想把她們打發去做粗活？

雖說她們在宮裏也隻是普通的二等宮女，可還算有些姿色，也粗通文墨，能掐會算，總不見得要淪落到在國公府裏做粗使奴婢的下場吧？

“什麽？大少夫人真這麽說的？那你昨日為何不來回稟？”宋珩狐疑質問。

十五隻能用他半路上被拉去助人為樂的借口來解釋。

宋珩眯了眯眼，冷冷揮退二女，才問十五：“大少夫人在哪？請她過來一趟。”

十五苦著臉道：“大少夫人說要閉門苦讀，這幾日就不過來了。”

宋珩一時氣急，隻覺得熱血上頭，原本極輕微的暈眩之症竟猛地加重許多，眼前突然模糊一片。

這是後遺症之一，閔太醫也說他腦中淤血未除，最忌氣急動怒。

“公子，您怎麽了？可是又犯暈眩症了？小的扶您躺下，來人，快請餘姑娘來一趟！”

宋珩深呼吸兩口，便覺眼前清晰了不少。

“不必叫餘姑娘，你讓她過來就行。她要是不肯，你就說，就說我頭不舒服，脖子也不舒服，哪哪都不舒服。”說著說著，嘴角竟不自覺翹了起來。

十五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撇著嘴去請人，暗道自家公子終於開竅了，連苦肉計都會用了。

程初芍聞訊趕來，路上第一句話也是問：“去請大夫了麽？餘姑娘過來沒？”

十五隻能顧左右而言他，心中暗暗叫苦。

“這夾心餅的差事可真難做！還說給我雙倍月俸，就這三天兩頭的幺蛾子，起碼給我翻一年才算回本啊！”

程初芍走到主屋門口，第一眼就看到兩個人比花嬌的姑娘一左一右站在那兒，跟門神似的。

二女還齊刷刷給她福身見禮，動作極度標準，跟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屈膝幅度甚至跟昨天的一點不差。

“呃，你們倆怎麽在這？”

十五一本正經道：“咳，回大少夫人，許是這兩位姐姐身上香氣衝了些，大公子被熏得眼都暈了，這才叫她們出來站著散散。您這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