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的七夕風俗和程初芍熟知的差不多,無非就是抓蜘蛛、穿針乞巧那一套。

不過,讓她頗為感興趣的卻是七夕當晚京城的盛大燈會。

據說是開國皇帝為哄皇後歡心特地布置下的滿城花燈,現在七夕燈會已成了本朝的傳統,就連地方上都有不少城鎮跟著興辦。

原主給她留下了一段小時去遊燈會的記憶,但長成大姑娘後就再沒去過,以至於程初芍心癢難耐。

可惜她出不去。

為了盡可能地感受到七夕燈會的歡樂,程初芍這日清早就宣布個好消息。

未婚的婢女、家丁們晚上可以自由出府遊燈會,留下伺候的人也會有賞錢拿,相當於是給幾乎全年午休的下人們放了一晚上的公假。

當然,由於她職權範圍不大,這條放假令的作用也僅限於春暉院。

消息一出來,年輕的婢女家丁們麵上歡欣鼓舞,雀躍得像是要過年。

倒是剛厚著臉皮請過假的丁蘭臉上很有些掛不住,連忙去找了小魚銷假,表示自己還可以堅持到晚上。

佩蘭卻覺得程初芍並非真心讓眾人鬆散,而是借此機會抓下人們的把柄,又或是想把大部分人都打發走,趁機做點什麽壞事。

丁蘭半信半疑,隻得表示自己出門時會小心再小心,也叮囑佩蘭留在府裏多加防範。

小魚也懶得計較她們這些小心思,隻笑著跟程初芍回稟。

“您不知道,不少人都約了情郎情姑娘,正想著晚上用什麽理由請假呢。您這麽一來,倒是省了他們找借口的功夫。”

程初芍心酸地點點頭,又揶揄她:“人家都有約,怎麽你偏偏不肯出去?莫不是盯上了我的賞銀?”

“這個嘛,隻是其一。其二就是,主子這麽信重奴婢,奴婢三不五時也能出門跑跑腿,不像她們那樣盼星星盼月亮得要出去。”

她帶來的陪嫁婢女選擇出去的占了大半,有的是出去逛燈會的,有的則是要趁機回伯府看看家人。近身伺候的人裏,清兒、小魚留下,千桃則打著回家的幌子要出去。

千桃剛透出意思,小魚就悄悄跟程初芍匯報:“主子放心,奴婢已經著人回伯府跟夫人說了。她要是沒回去,或是回去了又見了什麽人,夫人那邊保準第一時間發現動靜。”

說起來,千桃若不是生出了攀龍附鳳走捷徑的心思,程初芍還真舍不得把她趕走。

此女長袖善舞,比曾經一個香囊籠絡了無數個小廝的夏月也不遑多讓,打聽情報的技能比其他人都強出一截。

再者,自夏姨娘被逼剃度出家、程初蟬稱病不出以來,千桃幹活比過去更賣力了兩分。

隻可惜,程初芍也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來千桃近來在宋珩麵前的殷勤表現用意。

雖說未來一切都還是未知數,可程初芍隻要還坐在這個位置上,就容不得身邊人試圖撬牆角這種事!

不僅丟臉,還很麻煩!

程初芍可不希望目前的種田劇本崩壞成真·宅鬥劇本!

“你倒是想得周到。唔,我怎麽覺得,你比我還著急著讓千桃行差踏錯來著?”

小魚無奈搖頭。

她可不是急麽,偏偏就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可見她家主子還沒有真的把大公子放在心上,所以才會這麽優哉遊哉地看著千桃時而上躥下跳,全當個樂子。

跟春暉院的其樂融融相比,其他院子就有點糟心了。

下人們糟心是因為自己沒能攤上個大少夫人這樣的好主子,主子們糟心則是因為,她們被程初芍的“善心”襯托得光輝全無,甚至還有點刻薄。

榮安堂聽說了這事,老夫人便有點酸溜溜的。

“她倒是會做好人,怕不是為自己博名聲?”

這段時間以來,衛國公府頻頻被卷入京城街頭巷尾的八卦傳聞當中,老夫人自然也有所耳聞,還頗為掛心。

為了扭轉輿論、掌握輿論動向,老夫人也讓底下人在暗處做了不少事,可惜前者收效甚微,後者倒是中規中矩完成了任務。

那日程初芍從郡主府上回來,便有人傳出她和楚王的八卦,說得有鼻子有眼,跟親眼見著他們當眾苟且似的。

即便是老夫人這麽個心裏隱約對程初芍不滿的,腦子也非常清醒,壓根不覺得這流言有一丁點可信度。

有點見識的人都知道,楚王二十好幾了,出京就藩時才五歲不到,中間這十幾二十年間根本沒回過京城。他離京時,程初芍壓根還沒出生,哪裏來的什麽花前月下?

不過,總有些人聽風便是雨,就算雙方隻是大街上“邂逅”了半柱香不到,也能被他們說成一眼定情的戲碼。至於楚王私底下有沒有偷偷爬衛國公府的牆,誰知道呢?

老夫人還在發愁該怎麽拯救這個該死的孫媳婦的名譽,不料,楚王那個殺千刀的家夥竟主動給衛國公府送了禮!

更要命的是,他那個什麽稀罕番菊除了皇家、宗室之外,隻送了衛國公府一家。

這麽一來,外頭的傳言就更離譜了,說什麽楚王送花是為了博美人一笑啦。

還有不少譏諷宋珩的難聽話,聽得老夫人火冒三丈,當天就吃了整整兩碟子翠柳糕,才把火氣壓下去。

要不是承恩侯府和三皇子的嶽家“挺身而出”,搶占八卦爆點,老夫人還不一定能忍得下這口氣。

“瞧您說的,大少夫人若是處處為著自己的名聲,又怎麽會著人去救那個姓張的長工?聽說,大少夫人還出了個妙招,要磨一磨那長工的性子呢,這幾日似乎並沒聽說再出事。唔,您今日這臉色是不是太紅潤了點?定是昨兒五仙糕吃多了,今日可說什麽都不能再吃了!”

老夫人悻悻道:“胡說八道!我隻吃了三塊,哪裏就多了?最多,最多今日隻吃一塊。”

說著說著,她又埋怨起程初芍來。

“這個死丫頭,先前有求於我時就來得勤快,如今可真是人走茶涼了。哎喲,我的肩膀怎麽這麽酸?老桂,快來給我捏捏~”

桂嬤嬤忙過去捏肩,還要被老夫人嫌棄手勁太大,找穴功夫不佳,左右上下地一通胡亂指點。

“要不,老奴這就找大少夫人去?大少夫人是一找一個準,可比老奴強多了。”桂嬤嬤笑道。

老夫人哼哼唧唧道:“還是罷了。我一個老婆子,在這種日子裏找她來伺候,可不是上趕著討人嫌嘛?”

桂嬤嬤附和道:“也是。老奴記得,您和國公爺年輕時,國公爺可是年年不落地給您送禮物。今年的禮物前兩日也到了,是一把小金刀,說是國公爺自己雕的刀鞘呢。也不知道大公子有沒有國公爺的心思~”

“哼!我的孫兒是最好的兒郎,就算什麽都不送,也是她賺大發了!怎麽,她還敢嫌棄不成?”

“咳,自然不敢……”

春暉院裏,十五也在問著相似的問題。

“主子,您準備送什麽禮物給大少夫人呀?這個盒子裏裝著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