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太醫神色肅穆道:“大少夫人,大公子體內確有異狀,像是有某種古怪毒素沉積。若非用這五陽針法,有針對性地去逼出毒素,尋常醫者隻通過脈象實在難以發現。”

春意及眾婢都覺駭然,程初芍還算好,畢竟早有預料。

老夫人她們不知道鍾離曄的隱形神醫身份,可她知道啊,誰會懷疑堂堂神醫的診斷呢?

程初芍忙問:“不知這毒有無法子排出?還有,大公子的藥方……”

春意見狀也補充解釋:“這幾日,大公子一直吃著從前這張藥方,隻是剔除了七星花這味藥。勞煩太醫斟酌一二,定個新方子下來。”

閔太醫道:“大少夫人不必擔心。既然尋到了源頭,這毒素自然也有法子可解。”

緊接著,閔太醫又給春意等人如法炮製,在春意體內也發現了微量毒素,小吉也有一點兒,其他人倒是沒發現。

春意很快明白過來,應該是她這一個多月來為大公子日日試藥的緣故。其他婢女偶有代勞,但還是她試得更多。而且,她待在屋裏的時間也幾乎是最長的,這個結果倒也不出奇。

這麽一來,程初芍發現的無憂草、七星花聯合下毒陰謀就實錘了。

閔太醫一路上已將那兩張方子背得滾瓜爛熟,此刻切了宋珩的脈,更是下筆如有神,刷刷刷就寫了張新方子出來,卻是用了南星子的那一張方子的變體,在其中加入些許解毒藥材。

他還給春意單獨開了個解毒方子,就悄悄從國公府後門走了。

程初芍想了想,道:“你們雖然沒檢查出毒素,為防萬一,這方子煎多幾份,人人都喝上一碗。你們可有意見?”

小吉等人巴不得如此,忙道沒意見,還謝了程初芍一回。

程初芍衝春意點點頭,語氣很平淡:“既如此,接下來的事就你來安排了。老夫人那邊,你也送個口信過去吧,我就不去招人嫌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眾婢麵麵相覷,神色都有些複雜。

宋白貓默默跟回了西廂。

如今證據確鑿,程初芍並沒說假話,真的有人要害他。這幾天他一直半信半疑,懷疑程初芍自導自演,不是真心關心他的病。

他,是不是對她太苛刻了?

人誰無錯,她年紀又小,一時糊塗,做了錯事,倒也不是不能原諒。

當然,原諒的前提是他能醒來,恢複如初,否則,哼哼~

宋白貓傲嬌昂頭,暗暗決定,既然這女人還算有幾分良心,以後他就盡量不撓她衣服了。

此刻的他還沒想到,還不到一個時辰他就會後悔這個決定。

放下對程初芍戒心後,他悄咪咪離開,竄向榮安堂方向。

他想知道祖母打算怎麽處理這事,以及,她跟太子妃商量了些什麽。畢竟,程初芍肯定是沒份聽這些私房話的。

過去時,剛好桂嬤嬤在給換了一身輕便家常衣裙的老夫人捏肩捶腿。

“還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竟真被程氏說對了!可我還是覺得懸,這麽多太醫大夫都沒看出來問題,你說她那婢女隨便去個小藥鋪就能撞到高人?這也未免太巧了吧?”

桂嬤嬤抿嘴一笑:“戲裏不都是那樣,高人總是神神秘秘的,什麽隱居山穀的神醫不肯進宮當太醫,不慕榮華富貴,也不羨聲名利祿……”

“哼,就算她運氣好,可她也給珩兒試過藥,怎麽她一點事都沒有?”

“我的老婦人誒,大少夫人才嫁進來幾天啊?連底下幾個丫頭都沒有,大少夫人沒有不也是正常?”

宋白貓撇嘴。

桂嬤嬤就是麵冷心熱,昨日教規矩時將那女人埋汰得懷疑人生,私底下卻總是替她說話,跟個平陽伯府派來的奸細似的!

他沒聽到什麽關鍵信息,正準備離開。

不料,老夫人突然將包括春景在內的婢女們全部打發下去,隻剩了她和桂嬤嬤兩人,才壓低聲音開口。

“你不知道,這程氏可不是個讓人省心的!今天在宮裏,她又跟那個傅家世子糾纏不清了!還有,那個風流成性的四皇子,居然也對她青睞有加的樣子,還在她麵前念什麽《洛神賦》!”

“什麽?竟有此事?大少夫人可有做出什麽失禮之事?”

“唉,別提了,我今天險些沒在太子妃麵前丟光一張老臉……”

宋白貓直接氣炸毛了。

他沒聽下去,直接氣勢洶洶跑回春暉院,下意識想要教訓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正好,被他見著屋內無人,程初芍倒在**,毫無儀態地打了個滾,嘴裏還喃喃念出了傅文瑄的名字!

宋白貓更怒了。

要不是怕嚇到祖母,他一定現在就回榮安堂,告訴祖母他的存在,讓祖母把這個女人給休了!

他氣得想撲過去撓花程初芍漂亮的小臉蛋。

不料,剛靠近就聽到她在被窩裏自言自語。

“唉,我怎麽今天才想起來傅文瑄那糟心玩意是太子妃的親堂弟啊?真是要了我的老命!早知如此,我就是冒著老夫人發火的風險,昨晚上也該一盆冷水把自己潑病!丫的就一普通小白臉,裝什麽萬人迷男主啊?要不是主角光環,再加上原主腦殘眼抽筋,能看上他?”

“哼,四皇子那個妖豔賤貨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他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明明想要皇位都想瘋了,還要裝著沉迷詩詞歌賦女色,還真是難為他了!”

“什麽狗屁《洛神賦》也敢拿出來獻醜,簡直就是二次山寨好嗎?還不如《登徒子好色賦》呢,也不知道程初柳有沒有抄這一篇~”

宋珩一愣。

這女人都在說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怎麽越來越難聽懂了呢?

不過,四皇子想要皇位,隻是用風流表象做掩飾?

這事會是真的嗎?

四皇子年紀比他小一點,母妃是個小官之女,不大得寵,母家勢力也約等於零。沒聽說四皇子有什麽特殊才幹,平日裏就喜歡吟詩作賦,沒事還要點一群伶人來唱歌跳舞,端的一副風流快活模樣。

三皇子隻比四皇子大了半歲,都已經入朝辦差一年,四皇子還沒半點動靜呢。在朝官眼中,他就是個遊手好閑的風流皇子,頂多有點詩才,完全可以剔除出儲君備選人行列之外。

不過,即便四皇子是故意藏拙,程初芍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難道是她今日在宮中偷聽到了四皇子的陰謀?

再者,她堂堂平陽伯府嫡女,在京城勳貴圈子也算是小有名聲,又疑似對傅文瑄有情,她怎麽會不知太子妃和傅文瑄的這層關係?

還有,她為什麽提到傅文瑄時語氣這麽詭異?

不像是單相思,倒像是厭煩鄙夷?

難道是宋瓔搞錯了,或是他誤會了?

宋白貓想了想,試探著跳上床榻,喵了一聲,歪著頭看她。

程初芍立馬激動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一把抓住,按入懷中,狠狠揉搓幾下,又把臉埋進白白的貓毛裏吸了一大口。

“啊,吸貓真是人類的終極快樂源泉!小雪,幸虧有你陪我,不然我都要堅持不下去了嗚嗚嗚~”

宋珩滿眼無奈地看著程初芍假哭,暗道,快點繼續自言自語啊,他很想聽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