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什麽?”程初芍登時急了。
她本覺得,羅氏、金氏就算不懷好意,也不會蠢到明晃晃在自己送來的東西裏動手腳。可餘連翹的話卻讓她生出了其他聯想。
她們沒這麽蠢,可幕後之人會不會趁機在她們送來的東西裏動手腳呢?
餘連翹道:“不過,這些藥都是大補,若一味給大公子進補,恐怕不好。”
“哦?難道大公子的身子有些虛不受補?”
餘連翹點頭,用平易近人的詞句解釋:“正是。大公子受傷以來已接近兩個月,雖然每日定時喂入食水藥湯,但日日臥床,又有淤血壓迫頭部,食物中的養分難以維持身體正常運轉,可以說是十分虛弱了。這幾日吃著解毒方子,大公子也吐過幾次,腸胃更是虛弱。這種情況下,實在不宜進補,隻能用食療的法子慢慢養著。”
“那,之前每日的參湯突然撤掉,莫不是……”程初芍試探著問。
餘連翹終於露出點笑意:“大少夫人猜得不錯,是我建議老夫人撤掉的。”
程初芍這才放心,又和對方客套兩句,才讓小魚登記造冊入庫。
如今她管著三分之一的國公府,春暉院庫房賬冊自然也是她管,小魚也多了這麽件新差事。千桃則被她安排去給桂嬤嬤打下手,應付那些管事媽媽和日常瑣事了。
她叮囑小魚:“讓看管庫房的人都提著點心,沒事就晾曬下,可別鬧出大庫房那事。一而再再而三,老夫人可不會心慈手軟。”
小魚領命去了,不多時折返回來。
“東西都入庫了。對了,這批藥材要給大公子吃麽?”
“虛不受補這點,閔太醫應該也知曉,開的方子也沒多少大補之物。若有需要的藥材就用上,沒得放久了長蟲發黴。小廚房那邊也有連翹盯著,錯不到哪兒去。”
小魚猶豫著問:“您說,那羅王氏背後的人到底是誰啊?會不會是——”
她小心翼翼朝汀蘭苑的方向投去一瞥。
程初芍無奈搖頭,她又哪裏能猜得出來呢?
大宅門裏的事真麻煩,她現在最想做的事還是把管家權還給鄭氏,討個清閑自在。
偏偏後日就是寒食節,她還得在桂嬤嬤的指點下主持大局,組織節日當天的祭祀一應事務。
得知寒食節祭祀在國公府格外重要、複雜程度不亞於過年時,程初芍強烈懷疑,鄭氏臨時甩鍋就是想躲過這一陣再出來理事。
雖然她一口咬定自己看不懂賬簿,也不上心去學,但很多事情都要她這邊點頭,底下的管事媽媽才能去辦。所以,她這幾日可沒少看各種單子,差點沒被這些繁瑣細節煩死。
“不成不成,再這麽下去,我就要累瘦了。我如今還是長身體的大好時候,可不能因為睡眠不足、營養不良影響發育,到時候長不高就慘了……”
程初芍在自己屋裏塌上嘀咕著,忽然眼角閃過一抹熟悉的白。
她眼睛一亮:“小雪你回來了?”話音未落,卻被突兀血色嚇了一跳。
宋白貓身上不知何時變得髒兮兮的,純白毛發像是打了結,混合著泥土和半凝固的血液,十分可怖!
定睛看去,甚至還能看到屋外地麵上淡淡的血色爪印。
程初芍第一反應就是,難道小雪又流鼻血了?
不對,粉色小鼻子幹幹淨淨的,走路姿勢卻不大對勁,變得一瘸一拐了。
傷口在腿上!
宋白貓終於支撐不住了,剛走到她麵前,四條腿就軟下去,整個癱成一團,還細弱無力地喵了一聲。
看著右腿上血淋淋的傷口,程初芍心疼壞了。
“天,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這是哪個混蛋打傷的你?不是被其他野貓咬的吧?嘶,這傷口像是被砸傷的。不對,背上還有淤青……來人,快來人!”
程初芍緊急喚人取來傷藥和烈酒,親自給小雪處理了傷口,還將他全身上下髒兮兮的白毛都擦了一遍,濕漉漉的,看上去更瘦弱、更可憐了。
老母親程初芍心都快碎了,守著小雪把罪魁禍首罵了足足一炷香,才停下來歇了口氣。
她眼睛也濕濕的,想要摸摸小雪以示安慰,最後卻隻敢摸了摸頭頂,就收回了手。
“你看吧,天天不著家往外跑,現在知錯了吧?”她恨鐵不成鋼地教訓道,“府裏上上下下這麽多口人,個個都比你身強力壯,都能把你一巴掌呼死。要不是有我在,你早就被小吉拿去煮龍虎煲了,哪裏還有現在的滋潤日子過?以後給我老實點,就在院子裏活動,別沒事出去爬牆。知道了嗎?”
宋白貓有氣無力地呲牙,表示不滿。
程初芍更不滿了,食指指尖點著其額前的軟毛:“怎麽?你還有意見?想早死早超生嗎?我看你這孩子就是欠打!哼,現在不打你,等你傷好了再打!你給我聽好了,傷好之前你再出去就別回來了,也別指望我這裏還有吃的給你!”
宋白貓垂頭喪氣地喵了聲,程初芍這才滿意。
熊孩子果然就是欠教訓!
不過,害得毛孩子受傷的罪魁禍首更欠教訓!
程初芍眯起一雙桃花眼,精光四射。
她叫來千桃,吩咐後者去調查此事,順便宣揚下“這隻白貓是大少夫人罩著,誰敢無故傷貓就是跟大少夫人過不去”的消息。
程初芍又叫了兩個針線活不錯的小婢女,拾掇了些棉花、邊角布料出來,當場給小雪做了個軟乎乎的貓窩。
宋白貓全程看著她忙活,心裏竟湧過一絲暖流。
旁的不說,自從他變貓以來,這女人確實是所有人裏頭對他最好的那個了。
不僅容許他上桌吃飯,分享她的飯菜,還會在他受傷時體貼照料,甚至還不惜冒著觸怒祖母的風險,讓婢女出去傳揚那樣的話。
若是一個不小心,很可能會被誤以為是她恃寵而驕,仗著剛到手沒幾日的管家權作威作福,還要抬舉一隻曾傷過大公子的惡貓,雲雲。
“小雪,以後就算傷好了,你想出去玩,也要多加小心才行,知道嗎?”
程初芍繼續語重心長地跟他講道理,“你又不會說話,跑也跑不快,隨便一個小孩子都能弄傷你。這回砸到腿還是幸運的,萬一下次被砸中的是頭呢?說實話,整個國公府這麽多人,可在我心裏,他們加起來還沒你一個好呢。唔,姐姐這麽喜歡你,你要是一命嗚呼去了,姐姐該多傷心啊。你說是不是?”
宋白貓:……這女人好囉嗦!不過,她、喜、歡、他?呸呸呸,他在亂想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