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爺已經讓人到各處城門問過了,昨晚上確實有模樣肖似初柳的年輕兒郎出城,同個馬車裏還有個昏迷不醒的小娘子。姑爺說,那人恐怕是那質子偽裝而成,畢竟,他那雙眼睛太特別,隻要睜開沒人認不出來。”
“這還有什麽可懷疑的?定是那質子求娶不成,就把人擄走了!”平陽伯氣得暴跳如雷,在屋裏急得團團轉,甚至想進宮告禦狀。
平陽伯夫人也一臉蒼白憔悴,頭疼欲裂。
她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孽,攤上這麽幾個不靠譜的庶女,一個逃婚離家出走,另一個更離譜,竟被異國皇子拐跑了!
程初蟬是自己主動跑的,程初柳看著像是被擄走的,可,她要是不偷偷摸摸出門,能有被拐跑的機會嗎?而且,就城門守衛形容來看,程初柳怕是走得心甘情願!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家裏的姑娘們還怎麽說親唷?其他人也就罷了,程初雪倒是個乖巧懂事的,程初蟬和程初柳怎麽就學不到她半點呢?
“伯爺先別急。為了家裏其他姑娘的名聲,此事不宜聲張。今夜我派去的人口風都緊,隻要你這邊不露餡,再把她那院子封起來,就說養病,總能瞞上一兩個月。”
平陽伯府年前才辦過一場“喪事”,是替在莊子上病逝的程初蟬辦的。結果,才過完年,府裏恐怕又得準備第二場喪事了。
平陽伯簡直欲哭無淚,他們家的女孩子是招惹了哪路神佛唷?
此時的程初柳已經在京城數百裏之外,馬車上幽幽醒來,發現自己處境後也嚇得不行。
“晏,晏子安,這是哪裏?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我掩護你出城,你就讓人送我回去的,你怎麽可以說話不算話?”
墨藍眼眸**起一抹笑意,麵上卻佯做沉痛。
“初柳妹妹,我也不想這樣逼你,隻是,我不能眼睜睜看你嫁給我的太子哥哥……”
程初柳驚呼出聲,“什麽?我什麽時候要嫁給他了?難道……”
“沒錯。貴國的皇帝陛下已經決定,要封你為公主,遠嫁北齊,與我那位剛愎自用、暴虐濫殺的太子哥哥聯姻。我正是因為提前得到了消息,才要趁昨夜上元燈會之際逃出京城。我那皇兄並非良配,我也沒有能力扭轉貴國皇帝的心意,隻能出此下策。你若要怪我,我無怨無悔。”
“可,可陛下為什麽會選我?”程初柳結結巴巴地問。
她雖然醉心於詩詞歌賦,對朝廷之爭不感興趣,但她到底出身伯府,近來又是年節人情走動的時候,外頭很多事不免就傳到了她耳裏,比如說北齊太子那封國書。
皇帝沒有刻意隱瞞這個消息,所以,包括她在內很多人都知道,北齊太子是來求和的,也沒一口咬定要娶公主,更沒有指定人選。
皇帝膝下有幾個庶出公主,在京的適齡宗室女更是一抓一大把,這個名額怎麽會突然砸到她這個落魄伯府庶女的頭上來呢?
晏子安長歎一聲:“是我害了你,初柳妹妹。我知曉,近來那位伯夫人在替你相看京中兒郎,可他們都不是你心中所願。”
程初柳臉上微熱,心神突然飄遠,不知不覺間飄到了很遠很遠的北邊。
“那人願意為了你和長公主殿下立下三年之約,我很佩服他的堅定勇敢,也想幫你們這對有情人終成眷屬。但我偶然得知,長公主在南邊已經為傅世子定下親事,女方是靜安侯一個得力部下的女兒。”
見她臉色一白,晏子安忙柔聲道:“京中還無人知曉此事,若非我前陣子見了個南邊來的書商,此刻也和你一樣被蒙在鼓裏。”
他又歎了口氣:“怪我當時太過衝動,隻覺著傅世子負了你,又怕你那嫡母挑的人不好,誤你終身,便進宮向皇帝陛下開口求娶。隻是沒想到,我那太子哥哥竟有聯姻之意。我懷疑,皇帝陛下可能知道長公主的心思……他不願送我回國,又怕你留在國內擾亂傅世子心神,故而有意將你嫁往我國和親。”
程初柳小臉煞白,珠淚漣漣,整個人搖搖欲墜,一副大受打擊、無法承受的可憐模樣。
晏子安又道:“我不願看你羊入虎口,所以趁昨夜將你帶出城外。你若想離開,我替你安排。你若想跟我北上,去問傅世子一句話,也不是可以,就是道阻且長……”
“我跟你走!”猶豫片刻後,程初柳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這幾個月來,傅文瑄靠著每月一封信的頻率跟她保持著聯絡,信中並無多少思念繾綣,隻是說了些不算機密的軍中生活瑣事,關心她在京城是否安好。平陽伯夫人檢查過一次,而後再也沒攔過,甚至到後麵信封口都完好無損送達她手裏。
但,也不知是大雪封城,亦或是他另結了婚約的緣故,距離上封信已經過去一個半月有餘了。
對她示好的男子很多,但傅文瑄為她付出得最多。雖然沒能搞定端平長公主定下親事,但,能立下那個三年之約,她心裏還是感念於傅文瑄的毅力。
縱使不能朝朝暮暮在眼前,隔著千山萬水的這段情卻也不是說抹卻就抹卻的。
她要找傅文瑄當麵問個清楚明白,即便他真的生出別意,她也無悔!
饒是程初芍想破腦袋,她都沒想到晏子安會是這樣花言巧語把人哄走的。
她頭疼不已,還得安慰惶惶不安登門的平陽伯夫人。
“芍兒,你爹說,他在外頭聽到一個消息,好像陛下有意答應與北齊和親,人選還是你四妹。這是不是真的?”
程初芍大吃一驚,她可沒聽宋珩提過這事。
最近這半個月,他們雖然窩在別莊裏養身體練武學醫,但,宋珩那些手下可不是吃幹飯的,總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往書房裏送信,他便是靠著這些了解京城內動靜的。
她和程初柳雖不親近,但畢竟是同胞姐妹,若皇帝真有此意,太子肯定會念及她給宋珩遞個口信,宋珩也不會瞞著她。
“您可知道,父親是聽什麽人說的?夫君那邊似乎並不曾聽到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