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桃冷笑:“你倒是會狡辯!被抓包了就說自己不知情,可要是沒人發現呢?主子,您可不能被她騙了啊!”

“你不要血口噴人!我沒說謊!”

春意苦澀道:“大少夫人,此事奴婢確實不知情。事實上,奴婢還是今天第一次聽說這歲寒藤,也根本不知道它有什麽功效。還請大少夫人明察。”

程初芍歎了口氣。

“明察?我倒是想明察,可也得你們配合啊。你說來說去就一句不知情,又不肯正麵回答我的問題,我要如何替你明察呢?還是說,你準備將錯就錯,替背後之人頂罪?”

春意麵色猶豫,微微搖頭:“不,不會是她,這一定是誤會……”

程初芍試探道:“你說的她,可是文兒?那頭油是她送給你的?”

春意馬上搖頭:“不,不是文兒……”

這時,裏間的低沉嗚咽聲忽然變得高亢起來。

像是有人在哭,哭聲被不知什麽東西阻隔,傳過來斷斷續續的,聽上去很是令人想入非非。

程初芍道:“唔,看來差不多了,你把人帶出來……算了,她現在還不一樣走得出來呢,咱們直接進去說吧。”

清兒很懂眼色,直接攙著春意,快步跟了上去。

春意煞白麻木的臉色終於染上一絲別樣情緒。

“裏麵是……是文兒嗎?她到底做了什麽?跟那歲寒藤有關嗎?”

她僵硬停滯許久的腦子終於再次運轉起來,很快抓住了今日之事的最大不對勁。

程初芍等人見到她時不算驚訝,可見是知道,拿下文兒後她多半會過來詢問一二。

可那貓兒的舉動卻是誰都沒想到的,若沒有那一爪子,她如今的處境也不至於這般尷尬,竟和文兒一般,成了被懷疑的對象!

而且,看程初芍、餘連翹她們的反應,這事像是早有謀劃,並不是臨時起意。

如果她今天沒有來,或是沒有被那貓兒發現異常,那麽,今日之事是不是就會以文兒落網為結局,像先前的羅王氏一樣?

隱在“羅王氏”背後的她,甚至還可能有更多的人,他們是不是就可以繼續隱沒在陰影中,準備著伺機而動了呢?

春意心口一陣悶痛,也終於下了決定。

她剛要向程初芍坦白,卻被眼前驚人的一幕嚇得目瞪口呆,險些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文、文兒怎麽會……這狗兒為何在此……”

團花侍女屏風下,猩紅地毯上,竟軟軟癱著個赤著雙足、褲腿被挽起至小腿肚、雙手雙腳被麻繩捆著的少女!

這少女不是旁人,正是文兒!

此刻的文兒臉色漲得通紅,神情似是痛苦不堪,見了她頓時眼睛一亮,似乎想要求救,可嘴裏被堵了布,除了嗚咽聲根本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更令她震驚的,卻是守在文兒赤足旁,不住伸出長舌舔舐足底的一隻小黃狗!

屋內並非隻有一人一狗,還守著個梳雙丫髻的小婢女,左手捧著個碗,右手拿著把軟毛刷,時不時在碗裏蘸點水液,塗抹到文兒的赤足上。

小黃狗舔完一邊,小婢女就塗一邊,兩邊輪換著來,配合得十分默契。

期間,文兒不住嗚咽抽泣,淚水簌簌落下,眼圈早已通紅。

她不住掙紮,想要擺脫這樣的可怕刑罰,可她的雙手被死死綁在沉重的花梨長榻一角,根本掙脫不開。

她想用腳去踹那狗兒,可她被這麽“嚴刑逼供”許久,身上哪裏還有半分力氣?加上後者十分靈活,便輕鬆躲開了。

到最後,她隻能一動不動,像塊木頭石頭一樣,默默忍受這樣的痛苦。

隻有不停顫動的身體彰顯著她的真實情況。

眾人並非都見過這副畫麵,起碼先前被程初芍打發出去的千桃就是第一次看,不禁掩嘴驚呼出聲。

反應過來後,她第一時間拍起程初芍的馬屁。

“主子真是太聰明了,居然能想到這種法子逼這丫頭開口!光是看著我都覺得腳底板癢個不停,嘖!我說文兒,你還是別抵抗了,乖乖招出來吧,省得受罪!別說你難受,就是我們看著都膈應啊!”

春意本是個能言善道的合格大家婢,今天卻是難得地結巴了,臉頰肌肉不自然地抽搐著,眼神還不停往文兒的赤足上飄。

她鼻翼微微翕動,很快聞到了股甜絲絲的香味。

是蜜糖!

餘連翹也板著臉讚了一句:“大少夫人確實足智多謀!狗兒喜食蜜糖,隻要不斷塗上新鮮蜜水,就能不費吹灰之力逼瘋人,可謂是殺人不見血的狠招!”

“咳,隻是偶然一夢,突發奇想罷了。沒想到居然效果奇佳,也好在這狗兒聽話。萬一狗兒性子凶殘,一不留神把整隻腳都給啃食了去,那可就不妙了……”

文兒眼淚流得更凶了,整個人都在顫抖。

程初芍輕描淡寫說罷,讓小婢女抱開小黃狗,居高臨下地問文兒:“也差不多半個時辰了,你考慮得如何了,願意招了麽?”

春意心中一寒。

難道大少夫人也要用這樣狠厲的法子對付自己嗎?

這法子看似溫和,可,足心往往是人身上最敏感的幾個部位之一,若要被捆綁著“刑訊”半個時辰,她真寧願被打上百八十個板子呢!

文兒像條死魚一樣癱在地上,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程初芍失望道:“還不開竅啊?那繼續吧,不要停。”

小婢女哎了一聲,將懷中小黃狗放開,後者又熟門熟路湊到文兒足邊,充當起程初芍的“刑訊工具”來了。

嗚嗚嗚~

熟悉的嗚咽聲再度響起。

兩隻濕漉漉、染上蜜糖氣息的赤足正用力蜷起,足背青筋凸顯,腳底板紅紅白白的,恰似文兒的臉色,好不精彩!

春意不忍再看,別過頭去,數日前的畫麵再度悄然浮現腦海。

——姐姐,你受苦了。那大少夫人不好相處吧?才進門沒幾天就開始攬權,你可要多加小心啊!姐姐深得老夫人信重,又處在這個位置,來日大公子若醒了,隻怕大少夫人難容得下你……

——姐姐,你最近黑眼圈怎麽越來越嚴重了?莫不是沒人和你輪流值夜?不成不成,這般下去可如何了得?要是我在,我定二話不說,替你分憂。可我如今在榮安堂當差,你那邊又有大少夫人虎視眈眈,一時半會地我也不好過去。小吉忠心聽話,文兒也是個細心的,很多事你該多放手讓她們去替你辦了。不然,以後難不成你還真想在春暉院伺候人一輩子呀?

——姐姐,這是我自己調製的花油,裏麵加了銀丹草,最是清涼提神,你平時梳頭可以抹一點。還有這個香囊,都是寧神靜心的……我知道,大公子病著,你不能戴這些花啊草的。我是讓你放在枕邊,聞著入睡,這個最合適不過了。花油也不必擔心,你瞧,這味兒不是挺淡的?不是湊近了去聞一般聞不出來,你就放心吧~

原來,那些所謂的關心其實別有圖謀,隻是為了利用她達到加害大公子的目的嗎?

好,真是個好妹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