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昱和那疑似變態的男子一道兒給帶回了警察局。

他眼中怒火翻湧,臉上陰雲沉沉,瞪向那人的眼神恨不得能吃人似的,即使在警察的控製下,還是腳上卯足了勁兒,掙紮著踹了那人兩腳,胸中才稍稍泄火。

變態男子褲腿上落下倆灰撲撲的腳印,形容狼狽。許是心虛,許是畏懼,他眼神躲躲閃閃愣是不敢朝白昱瞅上一眼。

一行人沉默著進了局子。

白昱四下張望一番,沒有捕捉到自家小姑娘的身影。在警察三番兩次催促之下,他才抬腳走進了審訊室。

努力按捺下心中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後怕,他嘶啞著嗓子道,“他攜帶匕首,尾隨我女朋友。警察同誌,給個公道吧!”

此時此刻,白昱心中最大的公道,大概就是讓這人這輩子把牢底給坐穿了。

終其一生,蹲在局子裏,為他險些犯下的惡行贖罪。

差一點兒,他心愛的姑娘,他險些就失去了。

如此,對於罪魁禍首,怎麽可以輕輕拿起輕輕放下呢?

必須嚴懲不貸!

“這人行事老道,可能是慣犯,你們好好查查他有沒有前科。”白昱眼神淡淡地掃過正在做筆錄的兩名警察,板著一張臉,說不出的威嚴,一本正經繼續道,“絕不能放過一個壞人。”

冷冰冰的聲音在這小小的審訊室裏四下擴散開來,清清楚楚地鑽進了在座幾人的耳朵裏。

警察頂著白昱比他們局長還要十足地氣勢,不由自主地喏喏點頭應是。

變態男子一臉絕望。

為非作歹許多年,總算踢到塊兒鐵板了。

他有一種深深的宿命感,心頭已經悄悄估摸起這裏的牢飯管不管飽。

遙想當年,他乃一實打實的飯桶,就是因為吃不飽飯老餓肚子,他才走上為非作歹胡作非為破壞社會治安這條不歸路的啊!

不過幸好,落警察手裏,總比給人在腦袋上開道口子劃算得多。變態男子歡天喜地地目送著白昱出了審訊室,恨不能敲鑼打鼓放鞭炮。

另一處,一名身材高挑英氣勃勃渾身上下透露著力與美的女警察無奈地看著一直瑟瑟發抖到現在的小姑娘,難得放柔了聲音,輕聲安慰道,“小妹妹,我同事剛剛帶回來兩個人,你已經安全了,不要怕。”

聞言,何一一小身子抖得更厲害了。她恨不能把自己給整個縮到角落裏去,眼神驚惶,聲音顫顫巍巍道,“兩……兩個啊?”

變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她也不知道踩了啥狗屎運了,竟然還一次撞上倆。

何一一小奶狗似的眼神可憐巴巴地望向美女警察,弱小可憐又無助。

小姑娘怯怯的小模樣惹得美女警察憐愛不已。

她伸手摸了摸何一一毛茸茸的小腦袋,一臉正氣凜然地保證說,“乖啊~人民警察會保護你的。對於破壞社會和諧的壞家夥,來一個我們抓一個,來兩個我們抓一雙。絕對嚴懲不貸!”

美女警察頓時責任感爆棚。

“那……為了防止他們危害社會,為禍他人,”何一一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那小小的期許,“可不可以判他們把牢底坐穿啊?”

美女警察摸著何一一小腦袋的手頓了頓,臉皮抽搐不已。

在這個信息大爆炸的時代,如小姑娘這般的法盲也算是稀有物種了。

“放心!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他們一定會受到懲罰的。”

白昱在警察的帶領下一路飛奔過來,就聽見小姑娘聲音怯怯地說著要讓自己把牢底坐穿的霸氣宣言。

不過要讓她失望了,他是一個好公民,雖說社會欠他一個“十佳好青年”。

“一一!”白昱匆匆闖進門,一把將小姑娘攬進懷裏,火急火燎地求證道,“你沒事兒吧?”

即便警察再三保證過小姑娘好好的,並沒有受傷,可他還是放不下心來。

她一定害怕了。

何一一清清楚楚感受著白昱用力收緊的大手幾乎要將她捏碎的疼痛感,心卻在這一刻忽而變得很安寧,很安寧……

將她重重包圍的恐慌如潮水般退卻,不留痕跡。

何一一緊繃的神經總算放鬆下來,忽然間全身脫力,整個人就如軟腳蝦一般,渾身軟綿綿的,提不起一點兒勁兒。

若非白昱緊緊擁著她,指不定這會兒已經整個都癱到地上去了。

“我沒事兒。你別擔心!”何一一總算能心緒安寧地說出這句話。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那麽一個人,能讓她安心到仿佛躺在軟綿綿的棉花堆裏。他一出現,一切兵荒馬亂恍若不存在般,唯餘心安。

何一一有幸找到了這個人。

突然間,白昱聳動著鼻子在她身上嗅來嗅去,一時間戾氣橫生,“你受傷了?”

他聲音惡狠狠的,透著一股子凶勁兒。

“咱們去醫院。”白昱雷厲風行地把小姑娘扒拉到自己背上,背著她就要往外走。

何一一全程懵逼,直到穩穩當當趴在白昱那很寬闊很有安全感的背上,才猛地回過神來,忙忙解釋道,“沒有啊!你放我下來!”

她有點兒羞赧,臉頰微熱。

在警察同誌麵前這麽背來背去的,著實不大好。

嗅覺靈敏的不單單有狗鼻子,貓鼻子也不遑多讓。

“你身上有血腥味兒,很重。”白昱堅持己見,“一定是哪裏受傷流血了。”

這回,何一一就連耳根子都染上了緋色。

這人是長了狗鼻子嘛!怎麽這都聞得到?

何一一整個人羞窘得都快冒煙兒了,她揪著白昱的耳朵,趴他耳朵邊上小聲解釋說,“笨蛋!這是正常的生理現象。”

白昱恍悟,隨後便是無窮無盡的尷尬。他背著何一一完全忘了動作,原地僵化。

幾十秒後,他才回神,扯著臉皮擠出一個強力挽尊而不失尷尬的笑,“那你一定很需要薑汁紅糖水了。走吧!回了客棧我熬給你喝。”

白昱完全忘記了把何一一放下來,穩穩當當地背著小姑娘邁開步子,幾乎都要同手同腳了。

一直默默在一旁當背景板的把白昱領過來的警察大叔看向何一一的眼神充滿了敬畏,他笑嗬嗬地讚歎道,“姑娘,勇氣可嘉啊~”

把堂堂白氏集團太子爺弄進局子裏頭,還敢一本正經地說讓人家把牢底坐穿,這是梁小姐給她的莫大勇氣麽?

要知道,白氏集團那可是數一數二的大企業,分公司遍布全國各地。

何一一: ……

什麽鬼?難道說報警這事兒讓警察大叔從她身上窺見了勇氣?

不得不說,現在的大叔實在太少見多怪了。

白昱背著何一一出了警察局。

清清冷冷的街道上,冷冷的夜風吹來,他腦子才徹底清醒過來。

“何一一,你是傻的嘛!”這還沒到秋後呢,白昱就開始算起了賬,猝不及防噴毒液,“人生地不熟的,大晚上就敢一個人跑出去。你是嫌自己命太長?”

安全意識差成這般模樣,以後他可得時時刻刻把人給盯緊嘍!

何一一已經完全自暴自棄了。

一回生,二回熟。她趴在白昱耳邊腆著臉皮道,“我家親戚來得猝不及防,我總得出來買生理用品招待它呀!”

這理由,無可辯駁。

白昱暗暗咬牙,“那你不會找我陪你啊!”

“哦,知道了。下回一定找你。”

白昱一股悶氣憋在心頭,上不來下不去。

下次?還敢有下次?

這一次已經嚇得他魂飛天外了。

白昱覺得往後自己可能要把何一一給別在褲腰帶上,走到哪兒帶到哪兒,一步也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才行。

他感受著自己背上寶貝的重量,一步一步,背著她回了客棧。

這一天過得不可謂不刺激。

先是雪山上受了凍,後頭一個人出門還遇上變態。

受冷又受怕之後,何一一小腹再次抽痛起來,密密麻麻的疼痛如無數針尖戳著她,疼得她冷汗涔涔。

白昱背著她回了房間,把她放在**,一回頭,就看見小姑娘煞白的臉色。

他有點兒無措。

這是痛經?

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白昱似乎舌頭都快捋不直了,磕磕巴巴道,“一一,你……你休息。我去……給你煮薑汁紅糖水。”

說完,他狗攆似得跑了出去。

門“吧嗒”一聲合上。

何一一蜷縮在**,小臉兒疼得泛白,嘴角掛上了甜甜蜜蜜的笑容。

看來——

春天,是真的來了啊!

這一天晚上,何一一等了將近兩個小時,才等來了胖帥哥姍姍來遲的薑汁紅糖水。

盛在一個白色的小瓷碗裏,上麵冒著熱騰騰的氣兒,隨著白昱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顏色算不得美好的薑汁紅糖水在客棧昏黃的光暈下流光閃閃。

她的心,也隨著它漾起的波紋跳動起來。

白昱第一次獨立下廚,一碗簡簡單單的糖水他熬了個把小時才終於出了一碗還算成功的成品。

天不熱,卻給他急出了一腦門的汗。

糖水並不好喝。辛辣的薑味兒,再加上甜膩膩的糖味兒。兩者雜糅在一塊兒,匯聚成了一種怪異的味道。

何一一捏著鼻子把糖水灌下肚。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一氣嗬成半秒鍾都不帶耽擱。

辛辣刺激的感覺直衝腦門,那滋味兒而並不好受。

可這一碗熱氣騰騰的紅糖水,暖腹!暖胃!更暖心!

何一一默默在心裏給它打了一個五星好評。

這一晚,她睡夢裏很安穩,很安穩,再無半點兵荒馬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