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白昱發現自家小妻子總是躲著他走,就連平素不經意間的眼神接觸,她也很快轉開視線,像隻受驚的抖兔子。
素了近三十年好不容易開了葷,又因為太孟浪嚇到了何一一,一朝回到解放前,白昱不可謂不鬱悶。
更造孽的是,他不僅沒肉吃,連湯都喝不上一口。
新婚第二晚,何一一就抱著自己的枕頭跑去蹭白陶陶的床了,美其名曰,和小妹培養感情。
天知道,她們倆姑娘家湊到一起有什麽感情需要培養啊!
真正需要培養感情的人還在獨守空房呢。
白昱惆悵地歎了一口氣。
剛結婚,他就有朝著怨夫方向發展的苗頭了。
倒是白陶陶,對何一一這種蹭床的行為喜聞樂見,恨不能舉雙手雙腳讚成。
何一一蹭她床的第一晚,白陶陶躲在被子裏,羞羞答答地問了一句,“一一姐,我能不能變成貓貓睡呀?”
懷裏摟著個軟乎乎的小姑娘睡著舒服呢?還是抱著隻毛絨絨的貓團子睡著舒服?
對此,何一一僅用一秒鍾就做出了決定。
她果斷選擇了後者。
人形的小姑娘軟萌軟萌的,可愛到不行。
這變成了貓,顏值依然在線。
當一隻雪白雪白的貓團子闖入何一一眼中時,她頓時給萌得心肝亂顫。
白絨絨,軟乎乎,一雙湖水般澄澈的貓瞳如藍水晶一般,閃耀著奪目的光彩。
何一一看呆了。
這是什麽神仙顏值啊!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相較之下,昨晚白昱的貓形簡直粗糙的沒眼看。
何一一突然覺得,她大概可以換個貓主子了。
“陶陶!”何一一沒見識地驚呼一聲,“你怎麽能這麽可愛阿!”
她迫不及待地把雪白的貓團子捧起來,開始動手動腳。
摸摸毛茸茸的貓腦袋,捏捏毛茸茸的貓爪爪,細長骨感的貓尾巴在她胳膊上繞啊繞啊,兩圈兒之後,她纖細的手腕上就環上了一隻毛絨絨的白鐲子。
頓時,何一一覺得自己這隻胳膊都金貴起來。
比起高貴冷豔的阿福,還是白陶陶更像貓科動物,還是軟萌軟萌的那種。
她不過是把手搭在白陶陶毛絨絨的下頜上漫不經心地撓了兩爪子,白貓團子就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聽起來享受得不得了。
玩了一晚上的白貓團子,何一一這才心滿意足地摟著白陶陶軟乎乎肉嘟嘟毛絨絨的小身子一道兒睡了。
次日一早,她格外殷勤格外狗腿地伺候著貓團子穿衣洗漱,還拿起梳子給白陶陶仔仔細細地把身上的毛毛梳理得整整齊齊。
失眠了大半夜,淩晨時分才將將睡下的白昱看到自家小妻子抱著神清氣爽的白陶陶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頓時嫉妒到變形。
嫉妒使人發瘋。
白昱頭腦一發熱,當天就把自家狗兄弟請到家裏做客了。
貓狗是天敵。
雖然他們兩家父輩關係親密,好得就跟一家人似的,可白陶陶見了陸構,還是不自覺地抖了抖小身子,身上的毛盡數炸起,活脫脫一隻小刺蝟。
尤其是近些日子陸構跟在她身邊鞍前馬後,寸步不離,白陶陶都快給她的狗哥哥整出心理陰影來了。
她仇視地瞪著自家坑妹不遺餘力的哥哥,心裏暗暗賭咒發誓。
她這幾天不會把一一姐還給壞哥哥了。
下午,陸構離開之後,白陶陶一個勁兒地膩著何一一,可著勁兒給她灌輸一些自家哥哥小時候的糗事兒,努力敗壞著白昱的形象。
何一一聽得津津有味兒。
隻是這說的人說著說著就不對味兒了,聽的人聽著聽著也不對味兒了。
“一一姐,你知道嗎?”白陶陶說得起勁兒,興奮地手舞足蹈,“小時候我哥還給自己找了個小媳婦兒呢!”
何一一:……
沒想到,他還挺早熟的哈!小小年紀就知道給自己小媳婦兒,看給他能耐的,咋不上天呢!
白陶陶倏地捂住嘴巴,一雙黑烏烏的大眼睛心虛地轉著圈兒。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她可憐巴巴道,“一一姐,我剛剛那句話,你可不可以當作沒聽到啊!”
天地良心,她可從來沒想過給她哥製造家庭危機。
何一一笑容扭曲。
她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陶陶,說說唄!感覺挺好玩的樣子呢!”
白陶陶心裏咯噔一下,默默吐槽著:可你這表情一點兒都不像感覺很好玩的樣子。
騎虎難下,她吭哧吭哧半天,這才好不容易擠出了一句話,“具體我也不清楚。就是聽我媽當玩笑跟我說起過。”
何一一拍拍白陶陶的手背,柔聲安慰道,“說吧!我也當玩笑聽聽便罷。”
白陶陶欲哭無淚,苦著一張小臉兒道,“我們家時不時會去鄉下住一段時間。聽我媽說,我哥小時候,那會兒還沒我呢,有一次過年,就是在鄉下過的。有那麽幾天他天天不著家,也不知道跑哪兒撒歡去了。”
頓了頓,白陶陶繼續道,“然後有一天,他興高采烈地跑回來跟我媽說他找到了一個好可愛好可愛的小媳婦兒,讓我爸媽趕緊攢錢給他娶回家來。”
何一一吃著不知名的陳年老醋,心裏酸的直冒泡兒。
醋這東西,大概也跟酒一樣,年代越久遠,酸味兒越濃鬱。
“那後來呢?”何一一糾結地對著手指,最終還是追問道。
“沒有後來了呀!”白陶陶攤了攤手,“他們過完年就回家了。”
何一一心裏很不得勁兒。雖然理智告訴她,那都猴年馬月的事兒了,較不得真兒。
可是想到白昱啃老都想娶的小媳婦兒,何一一又暗搓搓地給自己釀了一缸醋。
然後,她就在白陶陶房間裏安營紮寨了。
白陶陶那叫一個心虛啊!
在何一一又一晚沉沉睡過去之後嘴裏大聲嚷嚷著“貓貓”倆字兒把她成功從睡夢裏驚醒之後,白陶陶心疼得撫平何一一眉間蹙起的幾道山川,縮著脖子垂著腦袋找她哥坦白從寬去了。
她的一一姐,連著好幾晚似乎都在做噩夢。
對此,白陶陶無計可施。她決定,自我犧牲一下,然後去求助在她眼裏無所不能的自家大哥。
連著好幾天抱不到老婆的白昱再一次失眠了。
好不容易醞釀出來一絲絲睡意,卻給那催命般的敲門聲震得煙消雲散。
白陶陶站在自家哥哥房門前聲淚俱下地懺悔,“哥,我對不住你。”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著白昱的神色,聲若蚊蠅般交代了自己嘴皮子一禿嚕所犯下的過失。
白昱默默回想了下自己小時候,從記憶的角落裏扒拉出一個紮著倆羊角辮穿著喜慶就像個福娃娃似的小女娃。
那女娃的麵容已經模糊了。他隻記得有過這麽一個人的存在。
白昱心裏竊喜,一個沒注意就把心裏話說了出口,“沒想到一一這麽在乎我啊~看這飛醋吃的……”
白陶陶打斷了自戀的哥哥,“這不是重點。”
“那重點是什麽?”
“一一姐自那天之後……”白陶陶遲疑著說道,“好像開始做噩夢了。”
她再抬眸時,就隻瞧見自家哥哥行色匆匆朝她臥室飛奔而去的背影。
白昱聽到了自家小妻子驚叫著喊出“貓貓”兩個字兒。
她緊緊蹙起的眉頭令人心疼。
不知是怎樣的噩夢,攪得她夢裏也不得安生。
白昱小心翼翼地托起何一一抱進懷裏,輕輕拍打著她的背。
他提步朝自己臥室行去,經過白陶陶時,還特別不講兄妹情的威脅她,“再胡亂勾搭你嫂子,我就把你打包扔給陸構。”
何一一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一夜光怪陸離的夢境,讓她睡了比沒睡還要困。
腦袋似乎使用過度,鈍鈍的疼。
她一抬眼就對上白昱那張格外幽怨的臉。
“一一,咱們新婚,你就扔我一個人獨守空房。這合適嗎?”
何一一撇撇嘴。
她不合適!
他找童養媳就合適咯?
白昱俯身,給自家小妻子一個綿長的早安吻,直把何一一吻得氣喘籲籲。
“咱們今天回爸媽家一趟。”
何一一哼哼唧唧著“嗯”了一聲。
還算他有點兒良心,沒有娶了她爸媽的寶貝閨女就把老丈人丈母娘給扔到腦後去。
這天正好周六,何爸何媽都不用上班。
一大早,何爸喂著自家閨女留在家裏的兩隻貓,一個勁兒地長籲短歎。
顯然,他還沒從嫁女兒的打擊中緩過神兒來。
養了二十幾年的水靈靈的小白菜,就這麽給狼崽子叼回窩裏去了。
他實在是舍不得。
閨女不在家,同樣做什麽都不得勁兒的還有何媽。
就連煮飯燒菜她似乎都沒了心情。
反正自打何一一嫁人以後,這幾天他們每頓飯都是湊合著吃。
燒的菜裏頭啊,鹽多鹽少,全憑緣分!
這會兒,她正躲在閨女的房間裏,正對著那一屋子死物偷偷兒抹眼淚呢!
牆上的照片從她還是一個光屁股的小奶娃到她大學時期的畢業照掛了一溜串兒。
隻是,仔細一看,還是有缺失的。
她三四歲時候的照片一張都沒有。
對於這個問題,何一一也曾問過自家劉女士。
當時,何媽是這樣回答的,“那會兒,咱們家可窮可窮了,連你的奶粉都快供不起了,還哪兒來的閑錢給你拍照啊~”
此時此刻,何媽手裏抱著一張照片,上麵赫然是一個三四歲的小奶娃,身著一身喜慶的紅衣服,紮著兩個羊角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