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媽已經拉出了一個行李箱,攤平在地上。

那行動力真是杠杠滴。

何爸湊過一個腦袋去,和劉女士已經就自家閨女出門旅行需要帶些什麽東西這一問題展開了熱火朝天的討論。

“我剛剛看了,未來十天春城白天溫度都在二十度左右,挺暖和的。”

何爸一言難盡地看著自家媳婦兒正拿著一件厚厚的毛呢外套往行李箱裏頭塞,壯著膽子出言阻止道,“所以,不用帶這麽厚的衣服了吧。”

何媽頭也不抬,繼續琢磨著怎麽在最有限的空間內塞下最多的東西,抽空涼涼地回了何爸一句,“那邊溫差大,晚上會冷。”

何爸頓時閉口不言,垂著腦袋幫忙把地上的一攤東西往一塊兒收攏。

半晌,他又重新挑起了話頭,“那帶瓶防曬吧!太陽毒,別把咱閨女曬黑了。”

何媽難得抬起頭,遞給他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接過防曬霜和其它護膚的瓶瓶罐罐一道兒塞進了行李箱。

何爸再接再厲。

何媽時而點頭時而搖頭。

何一一站邊兒上瞧了一會兒,發現根本就沒有自己插嘴的餘地。

有種爸媽迫不及待地要把她打包轟出家門的錯覺。

她也不再掙紮,悠哉地坐在沙發上玩著手機,任憑爸媽自己折騰去。

沒一會兒,那個行李箱就給塞得鼓鼓囊囊的。

何媽眼神逡巡了一圈兒,滿意地點點頭,而後徑自合上行李箱鎖上拉鏈。

“在家最後兩餐飯,說吧,要吃什麽?”

何一一抬頭,毫不客氣地點了一大堆菜。

更稀奇的是,何媽竟然照單全收。

何一一有種幸福的眩暈感,暈暈乎乎中又蹬鼻子上臉給自己添了兩道肉菜。

劉女士隨手拿過包出門買菜去了。

何爸忙忙湊到自家閨女跟前坐著,一臉討好地保證說,“放心!貓我給你喂著。保管你回來看見三隻肥嘟嘟的胖貓崽。”

何一一沒啥不放心的。

因為她爸對三小隻一向和顏悅色,時不時還給它們加餐。就好像隻有阿福怎麽著都入不了她爸的眼。

何一一有點兒小擔心。十天以後她回來見到三小隻胖得走不動道了咋辦?

不過轉念一想,能吃是福。

接下來的午飯晚飯,她不也要胡吃海塞了麽?

小花小黃小黑一天運動量那麽大,想來不會比她上膘的速度更快了。

同一時間,白宅裏也傳出了飯菜的香味兒。

白陵老媽子似的在廚房裏忙前忙後,葉知秋帶著一雙兒女坐在沙發上悠哉悠哉地嗑瓜子兒,時不時還互相交流幾句。

白陵苦逼地看了眼正享受美好貓生的娘仨兒,一時間心裏各種羨慕嫉妒恨。

大好時光,撇下倆小崽子,帶著妻子出去吃頓浪漫的西餐,再一道兒出去看個電影,多享受啊!

為什麽他要龜縮在這方寸之地,與這些柴米油鹽醬醋茶打交道?

在白家,食物鏈最底端的白陵給妻子各種奴役,痛並快樂著。

幽怨的小情緒一起,他拿著鹽罐子的手不受控製地多抖了兩下。

一層白花花的鹽落進菜裏頭,很快消失不見。

白陵手持鍋鏟,快速攪動兩下,而後拿起筷子嚐了一口,除了鹹就嚐不出別的味兒了,齁得他直蹙眉頭。

白陵心裏無限苦逼,偷偷摸摸地把這鍋菜孝敬給了垃圾桶。

浪費是浪費了點兒,但總比這盤菜悉數進了他肚子裏好上許多。

白陵將將折騰出三菜一湯端上了桌。

他們家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

小話癆白陶陶一嘴兩用,吃飯說話一個也不能少。

“爸!媽!”小姑娘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兩下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明天要去給一一姐還衣服。”

葉知秋爽快地應承下來,順道兒把兒子賣給閨女做司機,“讓你哥開車送你去。”

她聽陶陶說何家那小姑娘現在還單身,讓自家兒子一道兒跟過去露個臉好好表現表現,指不定還能把人家姑娘拐回來給自己做個兒媳婦兒呢。

正一個勁兒啃生菜的白昱咀嚼的動作明顯慢了兩拍,半晌,他低低應道,“好!”

一想到明天就要見到何一一了,他心裏頭說不出的激動。

事情火速敲定下來。

白陶陶一張小臉兒樂嗬嗬的。

葉知秋頗為奇怪地瞅了自家兒子一眼。

這麽爽快就答應下來,著實出乎意料呢!

她這個兒子仿佛天生少了根筋。上學時追他的小姑娘前仆後繼,他愣是連個初戀都沒送出去,一心沉迷於學習。

說真的,葉知秋很不能理解自家兒子那種“我愛學習,學習使我快樂,這輩子我就跟學習過了”謎一樣的心態。

一不小心錯過了早戀的年紀,千萬不要再倒黴悲催地淪落到晚婚晚育的地步了。

葉知秋現在隻希望白昱能狠狠地栽在何家那小姑娘手裏,最好是一見鍾情,這樣她心心念念的乖孫子好歹有望了不是?

白昱無視自家母親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嘴上微微加快了啃食生菜的速度。

他要多多鍛煉,多多減肉,爭取早日瘦回那個擁有六塊兒腹肌的帥氣青年。

長膘容易去膘難!

白昱已經不奢望練出八塊腹肌了,能瘦回原狀就好。

至於明天?

聽說黑色的衣服比較顯瘦,他還是先去買一身合適的衣服美化一下自己的形象吧。

最起碼不能讓衣服給身上的小肥肉勒得溝壑縱橫了。那樣太傷眼,也太傷第一印象。

吃完飯,白陶陶拿起手機給何一一打了個電話。

正要起身去鍛煉的白昱悄悄摸摸不做聲,複又重新坐了回去,偷偷豎起兩隻耳朵聽著電話那頭的動靜。

在他還什麽都沒聽到的時候,白陶陶已經火速講完電話,一臉的沮喪。

白昱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隨意問了一句,“怎麽了?”

一種不詳的預感襲上心頭,他有點兒心慌慌。

白陶陶低低垂下小腦袋,悶悶不樂地嘟囔,“一一姐明天有事。”

白昱心頭一跳,眼神中晦澀不明,好像當場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大冬天裏冷得他一顆心哇涼哇涼的。

葉知秋聞言挑眉,好奇地問出聲,“什麽事兒?”

她曾聽何媽抱怨,說她家閨女平素宅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隻知道躲在自己那間小臥室裏埋頭碼字。

當然,這般說辭還是何媽為了美化自家閨女的形象故意隱去了一部分事實。

要知道,碼字從來不是何一一宅在家裏不出門的理由。她隻是懶怠的動而已。

再說了,何一一宅在家裏碼字的時間著實有限。不過是比起出去瞎晃**,她更樂意窩在房間裏和阿福愉快地玩耍。

家醜不可外揚。

何媽在葉知秋麵前還是很給自家閨女留麵子的,沒把她那點兒老底都給抖幹淨嘍。

這會兒,白陶陶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看向葉知秋,乖乖地回答了之前的問題,“一一姐要去春城旅遊,明天就走。這一去就得整整十天呢!”

她滿心的不舍,燃起一點兒小期待的聲音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媽,我可以和一一姐一起去嗎?”

葉知秋滿臉黑線,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自家閨女的無理請求,“不行。十天不去上課,你是想掛科?還是不想畢業啦?”

白陶陶心裏的小火苗噗噗熄滅了。

本就沒抱多大期待,現下自然也就沒多失望。

不過她們母女倆的對話在白昱心裏埋下了一顆火種,很快就燃起了熊熊烈火。

他不怕掛科,不怕畢不了業,沒有一丁點兒學業負擔,總可以跟著何一一去旅行了吧。

白昱也不想著鍛煉了,當即就跑到白陵書房裏頭去申請一個為期十天的大長假。

這對白陵來說簡直是一個晴天霹靂。兒子的回歸大大減輕了他的工作量。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再讓他獨自一個人麵對桌頭上堆得有一尺高的文件,白總做不到哇!

震驚之下,白陵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請這麽長時間假幹嘛去?”

白昱一邊做好後退的準備,一邊斟酌著用詞扔給自家老父親倆字兒,“旅遊。”

素日裏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的白總此時此刻差點兒沒給自家言簡意賅的不孝子氣出個好歹來。

盛怒之下,他抓起桌上一份文件,兜頭丟向白昱。

頓時,天女散花般,白紙紛紛揚揚灑落一地。

白昱側退兩步,完美地避開了直直朝他飛過來的文件夾。

那厚重的文件夾直直飛到牆上,滑出一個完美的弧度之後直直墜落在地。

“你謀殺親兒子哦?”白昱自知理虧,倒也任勞任怨地撿起地上的文件整理好重新送回書桌上。

他腆著臉皮跟自家老爹討價還價,“給我十天假。我保證一結婚就繼承你的公司,放你出去和我媽環遊世界怎麽樣?”

白陵給自家厚臉皮的兒子氣壞了,饒是素日裏涵養那麽好的一個人也忍不住爆粗口,“你特麽現在還一單身狗,和空氣結婚啊!畫大餅也不給老子畫個實際點兒的,我信你有鬼哦!”

白昱發誓,他從沒見過自家老爹這麽暴躁的樣子,當場石化。

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忙忙給自家老父親畫了一個實際點兒的大餅,“我這次出去,就是去追媳婦兒的。”

白陵狐疑地打量著自家兒子,見他神情不似作偽,出聲詢問道,“哪家姑娘?”

為了自己的終生幸福,白昱忙忙遞上自己的投名狀,“是何一一。”

轉眼間,白陵又換上一副“你騙鬼呢”的表情,毫不猶豫地拆穿了他的謊言,“據我所知,你根本就沒見過何家小姑娘。”

白昱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漾,刺激得白陵胃裏翻江倒海,直後悔自己中午為什麽要吃那麽多。

而後,他隻聽自家兒子聲音**漾道,“這是一個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