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秋日午後, 黃浦江上波光粼粼,唐珞一覺睡到了下午一點才醒,好在醒來時那條熱搜已經從熱搜榜上慢慢爬了下去。

唐珞又點開微博看了一眼, 確認它徹底消失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昨天喝得不省人事,不過該記得的卻也一件不落。

熱舞視頻上了熱搜她記得。

被傅裴南扛回家後吐了一馬桶她也記得。

不過看著一旁不知何時起了床, 桌上放著一台Mac和一杯黑咖啡,正精英人士模樣坐在那兒辦公的傅裴南, 她記得也要裝作不記得。

唐珞沒吱一聲地下了床,徑直步入浴室洗了個澡。

水流“嘩啦啦—”地從花灑淋下,唐珞剛把頭發打濕, 洗手間門卻猝不及防被人推開,唐珞嚇了一跳連忙關掉了水流:“嚇死我了, 你幹嘛?”

傅裴南卻絲毫不回避自己的目光,甚至意味深長地從上至下打量了她一眼。如今證都領了, 他還有什麽可介意的?

看她平時瘦得過分, 脫了衣服倒還玲瓏有致。

唐珞怕被他看了笑話倒也沒遮遮掩掩, 隻回應了句:“變態!什麽事?”

傅裴南這才打開了握在掌心的手機:“想叫點東西吃,問問你想吃什麽?”

“我想吃上回那家Bruch。”

“哪一次?跟陳導那次?”

“不然嘞。”

“寶, 上回那家在徐匯, 咱們現在在黃埔。”

意思外賣送不到。

唐珞回了一句:“那你跑一趟不就好了。”

傅裴南怔楞在原地——可真是個好主意。

唐珞也不說話,一副“你問我想吃什麽我說了,去不去你自己看著辦”的表情站在那兒,傅裴南終是受不住回了句:“行, 那我跑一趟。”

傅裴南帶上門離開,唐珞也沒多問什麽, 繼續開了水龍頭在氤氳霧氣的浴室內洗澡。

洗完裹了條浴巾, 包好了頭發光腳踏出去, 見臥室內已沒了身影,唐珞又往客廳處走,叫了兩聲“傅裴南”又叫了聲“老公”也沒人應,估計是出門打包食物去了,唐珞便到中島台泡了杯熱咖啡端著回到了臥室。

也恰是在這時,陳笑生來了條微信。

陳導:【劇本好了。】

陳導:【白樺林深處.word】

《黎明》殺青後唐珞閑了好一陣,一開始覺得享受,漸漸地倒也感到日漸無聊,而工作就這麽來了。

這劇本之前就發給過她,不過這幾月導演一直在和編劇對劇本慢慢打磨。

陳導:【女主會講俄語,開機前要培訓一個月,大家學學俄語還有空軍的一些知識。】

唐珞:【收到!】

陳導又問了句:【喀秋莎這首歌聽過沒?】

唐珞記得小學音樂課沒少學俄羅斯民謠,什麽《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田野靜悄悄》,不過說到《喀秋莎》這首歌她一時間還真想不起旋律。

她回了一句:【一會兒聽聽。】

陳導:【好。】

這是一部二戰為背景的故事,也是與蘇聯有關的故事。

祖國日漸強大,“蘇聯老大哥”的說法她像是好久都沒有聽到過了,不過記得兒時老人家們都對蘇聯有著深深的情誼,那裏也是紅色鐮刀和鋤頭最先升起的地方。

大家因共同的命運而相遇,為相同的理想而相惜,大家為同一個理想主義而拋頭顱、灑熱血,火紅的旗幟迅速點燃了大地,無數英魂閃耀在星河之上。

老一輩人對蘇聯有情懷,大概也是為這相同的理想主義。

二戰時期,蘇聯援助我黨許多,尤其空軍,大家是曾在空中並肩作戰過的。

在那個年代,戰機與空軍是最稀缺的資源,而蘇聯曾派三千多名飛行員、工程師秘密協助作戰,其中有兩百多名飛行員犧牲在我國。

而《白樺林深處》便是以這段曆史為背景進行創作,講述了幾名空軍的崢嶸歲月。

於唐珞而言這是一個極其有門檻的劇本,而這門檻首先就在於語言和相關專業技能。

這一關不過,她永遠無法自如地投入表演。

俄語一定是要請俄語老師的了,不過借著剛拿到劇本的新鮮勁兒,唐珞還是播了一首俄文版的喀秋莎聽了一遍。

劇本上有一場格外重要的戲。

正值嚴冬,女主白靜與一名蘇聯少尉在執行任務途中墜機在敵占區山地,兩人在被積雪覆蓋的、漫無邊際的山地遷徙,又步入了白樺林。刻骨的寒冷與饑餓讓他們預感他們即將要死在這裏,蘇聯少尉癱坐在雪地上,靠在一棵白樺樹下,從懷中拿出一把口琴緩緩吹出了喀秋莎,吹到第二遍,女主開始跟唱。

於是當傅裴南打包好食物回到家中,便看到這樣一副場景——

唐珞穿著睡衣伸長了雙腿坐在沙發上,手上抱著iPad正在那兒大聲唱著一首俄羅斯歌曲:“正當梨花開遍了山崖,河上飄著柔漫的輕紗。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山上……”

傅裴南:“???”

傅裴南怔愣愣看了她好一會兒,這才把食物一股腦放在中島台上緩緩向她靠近。

而撞上傅裴南詫異的目光,唐珞不驚不慌,見他一副“你是不是昨天喝酒喝傻了”的表情,唐珞更是擺出一副“不語傻瓜論短長”的姿態更加投入地唱了起來。

這首歌是中國和蘇聯共同的文化符號,也是中國和蘇聯共同的二戰回憶。

解放軍文工團與俄羅斯歌舞團不止一次地合唱過這首歌,20年解放軍前往莫斯科參加慶祝俄羅斯衛國戰爭勝利75周年的閱兵,也曾在紅場高歌過這一首歌的中俄版本。

而在傅裴南的成長背景之下,他不可能不會唱這一首歌。

歌曲單曲循環,放到第二遍時傅裴南忍不住跟著輕吟了兩句,聲音很輕,隻是唐珞聽了還是忽然驚了一下:“等等。老公,你該不會會講俄語吧?”

不會吧,真的不會吧?

她剛剛真的不是聽錯了吧?

傅裴南輕笑了一下,走到她旁邊坐下,一副“我會,但我低調不說”的姿態。

唐珞立刻驚坐起來:“真的假的?!”

相識這麽多年,她總覺得自己了解傅裴南像了解一本背得滾瓜爛熟的書,隻是原來她不僅不知道傅裴南愛吃什麽餡兒的餃子,還不知道他他他竟然還會講俄語?

唐珞被這驚天大發現驚得半天回不過勁來,而傅裴南隻是低調內斂地回了一句:“會唱兩句。”

“那你快教教我!”

傅裴南倒是不教,隻說了句:“我爺爺會說俄語,小時候跟著學過幾句。”

他爺爺俄語很好,和俄國人正常交流不成問題。

喀秋莎這首歌也是他爺爺最愛的一首歌之一,於是他也幾乎聽著這首歌長大。

陳笑生的新劇本他大致看過。

二戰、飛行員、蘇聯誌願軍。

這也曾是他爺爺年輕歲月,一段曾像火焰般燃燒過的歲月。

他當時便覺得這電影拍好了他爺爺一定喜歡,於是也挺希望唐珞能出演。

隻是他從不想自己的期望影響到唐珞任何,也不想讓唐珞以這種方式刻意討好他家人,哪怕那是他最敬愛的爺爺。

於是這部戲陳笑生選角,他沒在背後做過任何動作,甚至在陳笑生麵前提一句也沒有過。

隻是那天偶然一次機會陳笑生人就在上海,還問他要不要出來吃個飯,他便約著導演和唐珞一塊兒吃了頓再簡單不過的便飯。不成想唐珞自己就搭上了這條線,自己去視鏡、試戲,就這麽順利地把角色拿下來了。

傅裴南伸手揉了揉唐珞毛茸茸的腦袋:“改天帶你去見我爺爺,讓他親自教你。”

作者有話說:

淺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