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為民說什麽了?”

李美旭有些不忍的樣子看著我:“唉,就是說許靖軒早年在美國培訓的時候,顧為民他們見過李蘭馨,顧為民有個一起來學習關係不錯的朋友看上了她,追求不成,言辭有些輕佻,許靖軒為了她和那個人大打出手,當時很轟動。”

我慘然一笑,心痛到麻木。曉菲也和我說過,穆亦宸他們一起去鳳凰山,許靖軒走山路連夜去為李蘭馨買燙傷藥,親手敷上。這些點點滴滴的細節,許靖軒騙得了自己,可是能騙得了這麽多雙眼睛嗎?或者他根本就是心如明鏡,騙的隻有我一個人而已。

“茜茜,許靖軒和李蘭馨的事情畢竟是以前的,他親口和我承認,與李蘭馨在一起不過是權宜之計。這麽大的事情一般情況下,像他這樣的人是絕不會和第三個人透露的,尤其是對我,更沒必要。我帶著孩子離家出走,遠赴天津,連顧為民都還沒找到,說明許靖軒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是真的著急了,否則他也不會在這個訂婚關鍵的時候,冒這麽大的風險。”

“我說服不了自己,一個男人肯利用一個女人達到拯救家族企業的做法本就是不恥,更何況是他疼惜多年的心中摯愛。我問過他,但是許靖軒言辭閃爍,含糊其辭,自己也沒法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那麽在我看來,真相隻有一個,娶李蘭馨是事實,安撫我犧牲我不過才是權宜之計。”心中的委屈從沒有和別人宣泄過,我不停地掉眼淚,感覺心中的鬱氣似乎鬆動了不少。

“那你和顧為民呢?”

摟著自己的兒子,李美旭的眼圈也紅了:“他和另一個女人連孩子都有了,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和他的母親一起拿我當傻子,你說我還怎麽能和他過得下去?開始她母親也跟著一起道歉,說那個女人是個保姆,怎麽能進得了顧家的門。可是你聽聽這腔調,難道不是保姆是個有姿色有身份的女人就能進了,我帶著孩子回娘家住了幾天,她就親自找來了,見我不肯回去,就要把孩子帶走。

我爸媽和她大吵了一架,也支持我離婚,聯係在天津的姑姑,讓我去她們那住一陣。我姑姑也氣壞了,她以前共事的一個同事,現在調到新港法院做檢察官,讓我別怕顧為民他們家,有點錢有點背景的人多的是,這官司他們理虧,法院我們又有人,他們輸定了,要賠償金,要房子,讓他們家人財兩空。”

窗外吹進一陣涼爽的風,樹葉斑駁的光影在光可鑒人的地麵上,湧動著,四處水晶鑲邊的家具飾品更顯得奢華……可浮光掠影,終是幻境!

心底也慢慢地有了涼意,對李美旭由衷地產生了絲絲的羨慕之情。無論她受到了什麽委屈,畢竟還有那麽多至親的骨肉替她想著,不像我,明明也是父母雙全,可是任何時候隻有自己一個人。

秋天是收獲的季節,也是凋落的季節,許靖軒每一次來杭州,我和他幾乎都沒有什麽對話,他說什麽,我都不再回應。孩子因為我的態度,漸漸地對他也疏遠起來,還不如對李美旭來得親切。

每當這個時候,許靖軒都會呆呆地站在我們身邊好一會,即便是有痛楚,也是一閃而過。更多的時候,他會默默地走到我們的一側,看著我們的一舉一動,哪怕是我突然惱火,讓人抱走了孩子,衝他發脾氣,他也不惱火,過後仍舊在一旁眷戀地看著我們,好像我們是他最大的動力,最大的安慰。

那天我終於忍不住對他冷笑:“許靖軒,你怎麽不去做演員,保證可以走紅!”他滿眼刺痛,從那天起,再也沒有對我重複過一次之前的解釋。

進了冬天,我的身體越來越懶,吳叔吳嬸用心地幫我帶著孩子,我特別喜歡躺在臥室裏的大**,看著外麵的景色。但是因為有了李美旭,日子也並不是那麽難捱。她比我外向,兩個感情失意的女人在一起,能找到很多相互依靠的溫暖來。尤其是她的兒子叫大寶,我就喊寶寶叫小寶,兩個孩子在一起生活,比起很多家庭裏的獨生子女,擁有了更多的快樂。這樣也多少彌補了他們父親不在身邊的遺憾。

最難過的時候,因為別墅裏多了兩個自己的親人,我覺得慢慢已經挨過去了。以後的生活,我必須從長計議。尤其是寶寶還這麽小,早產的關係,他的身體也比一般的孩子嬌氣,我不能不為他多做考慮。

可是杭州下了今年第一場雪的時候,我還是又一次病倒了。

“許先生,”大夫說,“所有的藥對茜茜已經意義不大了,建議讓她看看精神科,她現在的樣子,明顯是神經衰弱的症狀。”

沒有睜開眼睛,鼻息間就感覺到了他的氣息,我忍住就要湧上眼底的淚水,惱恨著自己的沒用。再恨、再怨、再堅決,這一刻我卻不能不承認,自己終究還是想他的……

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音,我感覺到他拉起了我的一隻手,輕輕地放在他的臉上,那裏還帶著屋外的寒涼。

“茜茜,你該讓我怎麽辦呢!我知道你恨我、惱我,你可以隨便懲罰我,可是不要再糟蹋自己的身體,行嗎?”

“你走開!”淚水模糊了自己的眼睛。我知道自己的病因是什麽,因為馬上就要過年了,我的丈夫終要陪在他的未婚妻身邊,參加各種應酬,而我呢?李美旭會回到她的父母身邊,吳叔吳嬸也會去陪著他們遠道而歸的孩子,這間別墅裏隻會剩下我和寶寶兩個人,還有被許靖軒安排來的陌生傭人。

“茜茜,你別這麽對我,你覺得我會比你好過嗎?”許靖軒竟然也會訴苦?他不是打落牙齒肚裏吞的大男人嗎?

“你想讓我怎麽對你?像情婦一樣,每個月裏的那麽幾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地等待著你的臨幸,然後抱著孩子不停地討好你,就是為了怕被你遺忘?許靖軒,你別欺人太甚,這輩子就算我去討飯,也不會讓自己活得那麽下賤!”

“茜茜……”失去理智的女人太可怕了,我身體裏有一種自己控製不住的力量像怪獸一樣在血液裏叫囂著。我猛地坐起來,顧不得腳下虛浮,像梳妝台撲過去,上麵的瓶瓶罐罐全部跌落在地毯上,尤不解恨,這間豪華的臥室裏能砸能摔的東西一件也沒有被我放過。手被劃破了口子,他慌忙地跑過來,把我的無名指含在嘴裏。

碎裂的梳妝鏡裏映出披頭散發,滿臉蒼白的自己,與之前那個一臉明媚,光彩奪目的小女人相差太遠,連我都對自己的陌生感到恐懼。我們本來那麽相愛的一對夫妻,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靖軒……”

他緊緊地把我摟在懷裏,我聽見了他輕微的哽咽聲。

“我們認識這麽久,我從來沒有求過你,現在我求求你,放了我吧……”

許靖軒沉默不語。

我以為他在考慮,畢竟,我們數月以來不僅沒有身體上的親密,我甚至連好臉色也沒有給他半個,他還要我做什麽呢?

“靖軒,你看看我!”依著我的話語,他低頭仔細地注視著我。我慘然一笑:“你身邊的女人哪一個不比現在的我漂亮呢?他們說得對,你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呢?何必非要在我的身上浪費時間?

寶寶不會改姓,你永遠都是他的父親。我也不會在他麵前詆毀你,你所擔心的事情都不會發生。你也不必對我愧疚,你該知道,我不是一個軟弱的人,我會好好生活,快一些忘記仇恨,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孩子。求求你,放了我行嗎?”

苦澀的笑紋在許靖軒的嘴邊蔓延,他喃喃地自言自語,用手指一寸一寸地撫摸著我的臉頰,夢囈般在我耳邊低語:“放了你,誰又來放了我?”

昨天還在電視裏看到他萬人景仰、霸氣奪目的樣子,此時聽見他對著我低低哀求、六神無主的神情,心也被緊緊地捏住。

“茜茜,我知道你沒有我也會生活得很好;可我更知道沒有你,我的生活從此再也沒有了陽光;我知道這麽美好的你一定會有人來與你相愛;可我也更知道,這一生,我能愛上的隻有你一個……”

我的冷淡,我的無視,我的挑釁,我的瘋狂……都沒能讓許靖軒對我有了一絲放手的念頭,這讓我很挫敗。

大年29,李美旭拉著我帶著孩子們一起去外麵買禮物。明天上午她就要飛天津了。這裏的冬天比北方溫暖許多,走在街上,李美旭的兒子大寶,看著商店裏的一個個美女們,盯著我和母親看:“媽媽、阿姨,你們為什麽不穿漂漂呢?”

“臭小子,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你才這麽小就嫌你媽不漂亮了?”大寶嚇得往我這邊鑽。童言無忌,我和李美旭互相打量著。想當年,我們念書時,也都是青春美少女。李美旭尤愛臭美,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引得很多花蝴蝶在我們宿舍樓下蹲點守候。

可是現在,她比我好不了多少,頭發隨便地用皮套紮上。臉上脂粉不施,蠟黃的顏色,穿著一套阿迪的休閑裝,在美女如雲的商場裏,被徹底淹沒。再看看我自己,一件棉服,牛仔褲的搭配,也不比她要好。任是誰從我們身邊經過,都會覺得我們是兩個孩子媽媽。

這與我20幾年的人生信條完全相違背,我以前是沒有心情,後來也想著讓許靖軒盡快地厭惡我。可是現在他死也不肯放手的態度,讓我知道自己是枉費心機。我把寶寶放在腿上,現在寶寶已經基本上會講話了,我問他:“你喜歡漂亮的媽媽嗎?”

“媽媽,漂漂!”

這幾個月來,孩子長了不少,可我對他也是滿懷愧疚。今天是他第一次走出那間別墅。因為這個原因,人多的地方他興奮又害怕。

而且最近他的脾氣很大,上次見我摔東西,有一次不讓他吃零食,他那麽小的一個人竟學著我的樣子,摔起玩具和奶瓶來。對著許靖軒也是愛理不理,許靖軒同他講話,他高興的時候會理人,不高興的時候就哭鬧,甚至還拳打腳踢。好幾次許靖軒想發火,礙於我的臉色,都最後不了了之。也許這樣在某些方麵是懲罰了許靖軒,可是對孩子的生長卻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為了孩子,我也不能再頹廢下去了,現在他是形成性格的關鍵時期,我得給他做好榜樣。

李美旭本來要留下陪我過年,但是被我拒絕了。她父母幾乎每天都要給她打電話,不放心她與孩子的生活。過年不回去,估計父母連年也過不好,我趕她走,她說會盡量早回來陪著我。

可令我意外的是,吳叔回家了,可是吳嬸卻留下來,一直陪著我。

三十的晚上,我和寶寶還有吳嬸一起看春晚。看到電視裏燃放鞭炮的鏡頭,我突然鼻子一酸,想起以前在新港過年的時候,家家戶戶燃放煙花炮竹,我突然想念起那個城市,想念起自己的那間小屋子。

我的電話因為安全考慮,許靖軒已經給我設置了新的號碼,我猜除了他自己知道之外,不會再告訴第二個人。

我那天猶豫著還是給海倫打了一個電話。我自己學設計這麽久了,以後帶著寶寶生活,肯定還是要做回老本行的。可是我現在幾乎是與世隔絕,想先讓她幫我留意一下,有沒有什麽我適合的工作。帶著寶寶,我不能不提前做打算。

“茜茜,我到處找你,看到許行長的照片我才敢相信的,他竟然和別的女人訂婚了,就是那個長發的狐狸精,氣死我了,你究竟去哪了?”

我告訴她很多事情電話裏不方便說,隻能見麵詳細說,囑咐她不要告訴別人我的聯係方式。

她告訴我,現在的就業形勢不是很好,尤其是設計界,因為大的經濟形勢很差,很多公司都在裁員,奧翔也是如此,現在她一個人做3個人的工作,但是因為有了法國培訓的鍍金機會,現在雖然辛苦,但是她的月薪已經過萬了。

這讓我的心裏既複雜又苦澀,工作辛苦我從來不怕,如果不是我選擇結婚生子,現在的收入一定不比海倫的少。她答應一定盡全力幫我,但當我告訴她我不回新港時,她還是大吃一驚。

我哄著孩子輕輕地給他唱歌謠,家家戶戶三十晚上都會熬夜,可是我們卻比平時睡得還要早,摸著寶寶光溜溜的小屁股,我讓自己慢慢的心靜下來。

覺得自己像是睡著了,被一陣手機的鈴音吵醒,拿起來竟然是許靖軒打來的。

“幹什麽呢?”很多時候,他打來電話,都被我直接按掉;他改打座機,我也很少去接。這個時候,應該是他代表耀揚向全球職工拜年的時候,整天都會有很多應酬的活動無法脫身,而這些應酬必定是李蘭馨陪在他身邊的。

“和孩子已經睡下了!”看看表,還不到12點鍾。春節的熱鬧與我們母子無關。

“茜茜!”他興奮地喚著我,大概是因為我許久以來第一次好好同他講話。今天是喜慶的日子,我想徹底告別之前的頹廢瘋狂。何必呢,無論怎樣,他也是寶寶的爸爸。

“你忙吧,耀揚明年會好的!”這句話是我由衷的祝福,爺爺是何家最真心待我的人,他畢生的心血,我也不忍心看著付之東流。這和我與許靖軒與李蘭馨的恩怨無關,隻單純的是我對老人的尊敬和感激之情。

我告訴自己,既然恨不能讓自己快樂,那就把精力去愛自己必須愛的人,比如我的孩子。

夜裏睡眠質量依舊很差,上午的時候,頭疼了好一陣。三個人的午餐,吳嬸也做得格外豐盛。看著我吃東西,寶寶吃得很高興。我雖然沒有胃口,當著孩子的麵,也強迫自己吃了一小碗飯。吳嬸很知足地看著我咽下最後一口,然又夾了一隻大蝦親自剝了皮放到我的碗裏。

“茜茜,你這麽年輕漂亮,今天是大年頭一天,該打扮一下自己,人活的就是個精神氣!”

吳嬸換了新衣服,寶寶也穿著一身精致手繡的華服。別墅裏被吳嬸裝點得一片喜氣,隻有我還穿著一套棉睡裙,與平時並無差別。

看著吳嬸期待的眼神,我想起了以前的一句話:穿紅衣走紅運。有些事情是不得不信的。

到了臥室裏打開衣櫥,裏麵各式各樣的冬裝應有盡有,都是許靖軒之前派人送來的。那時,我連掃都沒掃過一眼。平時穿的不是睡衣就是運動裝。

我找出一件淺紅色裙裝,頭發梳理好。抹了一點粉底,整個人看上去精神了很多。

仿佛看到了之前那個明媚的蘇茜茜,心裏舒暢了不少,看著陽光照在紅色窗簾上,心情也跟著沾染上了過年的喜氣。

今天的太陽很好,我帶著寶寶去院子裏曬太陽,小孩子看到我全新的打扮,高興得咯咯笑。我陪著他玩了一會,想帶他去午睡,他不肯,大過年的,我也不想讓他哭鬧,索性依著他,可是自己卻乏了。

“茜茜,你去睡一會吧,我跟寶寶玩,你這幾天才好些,別累著了!”

“嗯,好!”無論做什麽事情,身體允許才能有機會成功!最近我透支了太多的精力和體力,想養回來,卻發現猶為困難。

剛站起來,聽見大門的響聲,一個男人從門外進來,正是許靖軒。我很是吃驚,今天是大年初一,他怎麽有空跑到杭州來?而且昨天我們夜裏才通了電話,難道他是放下電話沒多久就連夜趕飛上海的?所以這個時候才有可能出現在我和孩子的麵前。

他一臉倦容,可是嘴上掛著抑製不住的笑意,孩子看到他,並不搭理,自顧自地和吳嬸玩著滑梯。

我皺皺眉,這個習慣太壞了,不能由著他。於是走過去,拽住孩子的手,把他拉到了許靖軒的麵前,蹲下身,輕輕地摸著孩子的臉頰:“寶寶,爸爸來了!”

“爸爸!”孩子很聽我的話,喊了一聲,許靖軒受寵若驚地過來抱他,孩子已經又跑去滑梯上玩耍了。

我穿過許靖軒,拎著裙裾走上台階,回頭再看他時,他竟像被點了化石一樣,一動不動遠遠地看著我。

回到臥室裏,剛要關門,許靖軒已經追了過來。

“茜茜,我連夜坐飛機趕過來的,開車的時候還被撞到,不信你看看……”

撞車?

我心裏一驚,下意識地趕忙從頭到腳地打量他,可是沒看到什麽異樣。再一抬頭,才知道上了他的當。心裏一陣惱意,可他人已經進來,隨時關上了房門。

“你幹什麽?”早在香港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沒有過任何身體“接觸”了,來到杭州我更是一直情緒失控,偶爾平靜的時候,也是有寶寶在身邊。像今天與他單獨相處的時候,幾乎沒有。

畢竟做了那麽久的夫妻,從他身體上傳來的溫度,我不難猜出他此時不可控製的欲望。

我拚命地推開他,可是下一秒又被他拉近進了懷裏,輾轉糾纏,我已經到了床邊,他摟住我的腰,一用力,和我一起墜入了床心。

細密的吻帶著不容拒絕的霸道與強勢,裹著無限的思念與眷戀,沉淪在我每一寸肌膚上。

我的反抗無效,就用指甲深深地掐進他的皮肉之中。他渾然不覺,隻是慢慢地抬起頭,用雙臂支住身體,深深地看著我:“茜茜,別再折磨我了!”

我剛要講話,他的吻賭住了我的唇,抵死纏綿,把我所有的言語都吞進了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