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靖軒:

車子上李蘭馨一直在哭,好像這一生的委屈都是因為我而起,後來她伏在我的懷中,我厭惡地推開她。她抬起頭,迷茫無助地看著我。

自從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直與她“相敬如賓”。這是我第一次粗暴地對待她,很快她的眼睛裏就湧出了憤恨。我表麵上比她還要氣憤,讓她又覺得不知所措。

她這就受不了了?她不會知道,這隻是剛剛開始。真正懲罰一個人不是馬上的決絕,而是讓她滿懷希望,卻天天生活在無限的恐懼和忐忑之中。

這樣的滋味我嚐過,所以在最後的風暴來臨之前,我要把之前所有的一切都還給她。

“我想去你的公寓。”

“不可以,我們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我掏出一支煙點燃。

“為什麽不可以,因為那裏是你和那個女人一起生活過的地方嗎?”

“是的!”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眼圈吐在了她的臉上。

“咳咳,靖軒,你……”李蘭馨被我這個帶著不尊重的動作惹惱了,我心底在微笑,冷眼看著她生氣發火。

理智與瘋狂、善良與邪惡、天使與魔鬼,往往就在一念之間。控製不住自己的欲望,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無限度地索取與詭辯,已經讓昔日那個賢淑恬靜的女孩子,徹底淪為了魔道。

每個人都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無論你當初有過怎樣的一番糾結痛苦,隻要你邁出了邪惡的一步,等待你的必將是萬劫不複。你不是沒有再次獲得幸福的機會,死刑犯也有減刑,重新獲得生命的可能。隻是看你有沒有足夠強大的心髒去承受因為自己之前罪惡而帶來的痛苦和打擊。

上帝欲使其滅亡,必先令其瘋狂。能從瘋狂回歸理智重新獲得開始的人,也必是從生到死走了一遭。李蘭馨,一切都並不是我強加在你身上的……

我把她帶到了一家私人會館的茶室裏,這裏很安靜,關上門,不算大的空間裏隻有我們兩個人。

“靖軒,今天的事情,你要給我一個解釋!”

我看著她這張姣好的麵容,全力配合她。

“啪……”手邊的茶具被我狠狠地摔在地上,頃刻間粉碎。李蘭馨被嚇到了,這麽多年,在她麵前,我何曾有過這樣粗暴的舉動,我總是不知道該用什麽方法嗬護她,想用所有的一切彌補她。

“那你呢,是不是也該對你所做的一切,向我交代一下?”

她因為我這句話,臉色一變,她渾身都在瑟瑟發抖,像是一個等待被宣判的死囚,可是隻有很短的時間內,她已經強迫自己恢複了鎮定。她做了那麽多壞事,心裏必定是難安的,可是每一次都可以說的得上是天衣無縫,所以她不會輕易認輸,需要害怕的事情太多,更不知道我說的是哪件……

“我交代什麽?你是我的丈夫,為了這個女人,你已經這麽多次傷害我,我為了和你在一起,忍辱負重。現在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你高調地參加蘇茜茜父親的葬禮,你把我放在什麽位置上?你又讓所有的人怎麽笑話我和父親?她的母親搶了我的父親,她又一次次試圖搶走我的丈夫。你到底還要讓我怎樣,難道我為你付出的還不夠多嗎?

十幾年了,我已經愛了你十幾年!我也有過很多次掙紮,可是我沒有辦法,我沒法放棄你。你答應要好好對我,好好照顧我,可是今天,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一把抓住她的下顎,狠狠地捏住,她痛得眼淚掉得更凶。不敢相信我會這麽粗暴地對待她。可是她不知道,我真想使勁掐斷她的喉嚨,這一生我最恨的就是欺騙,這個可惡的女人把我騙得好慘。

“你覺得我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

“靖軒?”

“我為了你,傷害茜茜,傷害自己的孩子,你這個自私的女人竟然現在和我談論你的付出?”我惡狠狠的話語,讓李蘭馨眼睛徒然睜大,裏麵劃過了一絲驚喜。我鬆開她,她捂著臉哭泣。

“靖軒,你是愛我的對不對?像你這樣的男人不可能僅僅是因為耀揚和我結婚,自從你在機場的飯店裏決定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最愛的人是我……

我不在乎你心裏有蘇茜茜的影子,畢竟你們共同生養了一個孩子,而且同居那麽久,不可能沒有感情。可是今天這件事情,你真的傷了我的心,盧曉倩來告訴我的時候,我覺得天都要塌了,我以為,你要離開我……”

我再次點起一支煙,狠狠地吸著。

“靖軒,你為什麽這麽生氣,我哪裏說得不對了?”她小心翼翼地問我,眼睛裏升起了希望的火種:“爸爸這些天都在英國,耀揚的事情,他基本已經不再介入了,還有幾個月應該就可以全部完成股權轉換的事情。”

“你們真的以為在這個時刻,我就不會悔婚?耀揚固然是爺爺的心血,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想忍就能忍下去的!”

“靖軒?”

“茜茜是我孩子的母親,我照顧他們也是應該的!我不認為我做的有什麽地方怠慢了你們。不僅我現在會這麽做,以後也會!這一生我都不會棄他們於不顧!但是我答應你的事情,一直都在盡力兌現,可是你是怎麽對我的呢?”

“你什麽意思,我怎麽一句也聽不懂?”

我從懷裏拿出一個信封,扔到了她的眼前。

她從地上撿起,忐忑不安地打開,隻看了一眼,好像被火苗燙了手,然後狠狠地扔到了一邊。

“靖軒,這都不是真的,是有人陷害我。”

“可是為什麽有人要陷害你?”

她臉色灰敗。

“你們一個是我的未婚妻,一個是我最好的朋友。別人這麽陷害你就是為了侮辱我嗎?”

我從地上再次撿起那個信封,把裏麵的照片一一地給她看:其中一張,是她和穆亦宸在擁抱,一張是穆亦宸低頭吻住她……

隻看到男人迷醉的表情,卻看不到李蘭馨的反應,可是這就已經足夠讓她震撼了……

“靖軒,這些照片是假的呢?”

我佯裝怒吼:“假的?你還想騙我,你當我是傻子嗎?”

“你知不知道,我最恨這些事情……你們一個一個都這樣對我!”

“靖軒,你是說,當初蘇茜茜和仲康的那些照片你很介意,所以後來你才會放棄她嗎?”

“沒有一個男人會不介意自己的女人和其他的男人糾纏不清。蘭馨,我以為你是有很好教養的女孩子,不該同其他人一樣,可是我沒想到,你竟然也會這樣。當我收到這幾張照片的時候,我都要氣瘋了……”

李蘭馨本來失去血色的臉,慢慢湧上了一絲淒惶,慌亂地解釋說:“亦宸喜歡我,可是我的心裏隻有你。那天他有心事,所以才會衝動,我已經和他翻臉了,我們之間沒有什麽的,我保證,以後不再見他,也不和他講話……以後也……”

“夠了!你們之間的事情我不想聽!”從我第一次知道李蘭馨欺騙我的時候,我就在想,多年前的那件事情,她將如何在我們婚後圓謊?可是那次穆亦宸出麵帶走茜茜母子,讓我有了深深的疑惑。

李蘭馨的身體上也流著商人的血液,能讓亦宸這麽死心塌地對她,不惜背叛我們之間多年的交情,我不得不懷疑,於是我派人開始追查。

“靖軒,你不要生氣,你要相信我,我愛的隻有你,這麽多年了,難道你還懷疑我嗎?”這些日子以來,她也並不好過,眼見著她比起同我訂婚之前,又消瘦了很多。一個內心負載那麽多陰暗的人,怎麽會獲得真正的愉悅呢?

“蘭馨,真的嗎?”我沉默了好久,才輕輕說出這幾個字,她一瞬間再次淚流滿麵。

穆亦宸被無端攪進這個局裏,像被粘在蜘蛛網上的蟲蟻,在欲望與道德,真相與欺騙中掙紮。李蘭馨之所以敢算準一切,就是她永遠覺得我不會找到當初真正闖入房間的那個女孩子。可是天意弄人,七年之後,上帝拱手把我的茜茜,從茫茫人海中送到了我的麵前。

“真的,靖軒!我答應你以後勸說父親不去找蘇茜茜的麻煩,我們就要結婚了,不要再為任何一個不相幹的人,損害我們的感情。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是喜歡我的。”難得見到李蘭馨這樣手腳無措的樣子。

我從地上把她扶起來,拿起桌上的紙巾,替她擦去臉上的淚痕,她的目光一下子沉醉了。

“現在我們之間的婚約,不隻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如果有任何的變故,不僅是耀揚,淩飛集團很多合作中的項目,也會因為兩個集團的破裂而終止。”李蘭馨的手越來越涼。

“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如果你心裏真的隻有我,能不能為了我做兩件事情?”

“你說!”李蘭馨抬起頭望著我,秀氣的眉毛緊緊地擰在一起,我知道她此時大腦正在飛速地運轉。

“第一件事,不要再去管盧家公司的事情。”我說出這句話時,她又是渾身一震。

“第二件事,你父親從沒有真正地把我當作一家人。據我所知,他並不是真正想要收購耀揚的人,是因為他有一個幕後的合作商,承諾給淩飛在某一個國家政府開發的利益。

我對那個項目也感興趣,提過多次,都沒有得到他的正麵回答,我想讓你把那份計劃書給我……”

她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我知道,她在思考,李家的小姐並不是一個沒腦子的人。

蘇茜茜:

那天之後許靖軒再也沒有聯係過我,沒誌氣的我又經常半夜爬起來去網上尋找他的信息,原來他回了香港,又去了美國,忙得不亦樂乎。我隻覺得那次在父親的葬禮上,也許是我的一個幻境,想不出他那樣做的理由。

我搬回了自己的家,那天一進門的時候,看到壁紙上許靖軒親自貼上去的寶寶貼畫,那被我刻意埋藏的記憶又不自覺地全部湧上心頭。原來,我的生命中已經有那麽多點點滴滴都是與他融合在一起,不是已經被遺忘,而是我自己刻意地不去想起。猛然麵對,竟是如此的清晰,仿佛這個小公寓裏,還彌漫著飯菜的香氣,耳邊還回**著我們在一起的歡聲笑語。

何仲康也搬回了我前麵的別墅,寶寶經常欺負小惜,完全沒有一點友愛,不是捏它的臉,就是揪著它的耳朵,好多次我都怕小狗翻臉,傷到孩子。

哪知何仲康說:“沒事,小惜被我欺負慣了。孩子像她二叔,就喜歡欺負老實人。”寶寶一聽,立刻欺負得更歡了。我呼氣搖頭,受不了這一大一小兩個頑童。就在我準備領著孩子回家的時候,聽見身後傳來何仲康有些詭異的聲音,很小,但是還是被我聽到了。

“是你爸爸好,還是二叔好?”

寶寶幹脆利索地說:“爸爸好!”

何仲康佯裝生氣,板起臉,凶巴巴地恐嚇:“二叔不高興了,要打你屁股。說,誰好?”

寶寶掘起嘴來,扭扭屁股,漸漸笑嗬嗬地不害怕:“爸爸好!”

“沒良心的小東西……”眼見著何仲康鬼鬼祟祟地看看周圍沒人,偷偷從口袋裏拿出一塊我從來不讓寶寶吃的巧克力,放到了孩子麵前,聲音壓得更低:“二叔好,還是爸爸好?”

寶寶小屁股扭得更歡,伸著小手上去就撲,何仲康把巧克力又藏到了身後:“說!到底誰好?”

我在旁邊又氣又樂,恨不得把這叔侄兩個一人打一頓。果然是家風問題,當初許靖軒也好似買了好多玩具糖果賄賂小孩,何家兩個公子一個比一個腹黑。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我完全呆住了。

我那兒子很沒誌氣地投降:“二叔好,二叔最好,二叔比爸爸好,比媽媽也好!”

這個混小子,我氣得就要往前走。

何仲康喜形於色,很享受地眯著眼睛,然後把手裏的糖遞給了小不點。哪知小孩子剛拿到手裏,就往一邊跑:“爸爸好,媽媽好,二叔壞!”

我終於忍不住,在一邊大笑起來,果然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我問過何仲康,他不是要全力配合許靖軒搞好耀揚嗎,怎麽這麽閑,像個保姆一樣天天跟在我們母子身邊?他說現在最重要的事情莫過於我和孩子的安全。

寶寶以前總有呼吸道的毛病,一直讓我擔心,新港的空氣比B市好很多,而且小區環境很好,綠化程度高。我決定在新港長住下去。隻是平時裏出來玩的小朋友太少,沒了哥哥妹妹的陪伴,很寂寞。

我經常帶著他去李美旭的娘家,找大寶玩。這天,看到她手上拿著一份幼兒園的介紹正仔細研究著。她臉色還是很差,聽李媽媽那天和我訴苦,顧為民經常來糾纏李美旭,碰了好幾次釘子,那個死男人發狠地說:“豔梅就是比你溫柔,我天天寵著你,捧著你,人家豔梅甘願為我為奴為婢,我所有的要求她都能滿足,你做女人的難道也不會自我檢討一下,說是對不起你,可是你就全對?”

我當時氣得冒火,沒有人比我更了解當年顧為民為了追求李美旭使出的渾身解數,恨不得把李美旭當成女皇供著。後來他媽媽很厲害,李美旭在凶婆婆手下,也沒少受委屈,但是為了他也都忍了,還總時不時地巴結老人,可現在他竟然說出這種話來。

“伯母,美美怎麽了?”我領著孩子小聲地問李媽媽。

她歎了口氣,把我拉到一邊:“唉,上午領孩子出去買東西,看到那個混蛋和那個小保姆一起給小女孩買衣服,回來就這樣了。更可氣的是顧為民那個混蛋,還跑出來追美美,說聽聽他的解釋。”

難怪李美旭會難過。兩個孩子一起去玩了,我坐到李美旭的身邊,她仍舊拿著手裏的那張紙,可卻是拿倒了。

“美美……”

“蘇茜茜,我不要再這樣活……”她像發神經一樣,突然站起來,雙手叉腰,大吼,“姑奶奶我明天就去找工作,他媽的死男人一個個都去見鬼吧。老娘我帶著孩子自己過,天天打扮成辣媽,多多賺錢,母子兩個開開心心地生活,那些混蛋滾得遠遠的,來一個,打一個,來一對,打一雙……”

“美美,你沒事吧?”

“當然沒事,我好得很呢!”李美旭笑得咬牙切齒,抓過手裏的宣傳頁遞給我:“雙語幼兒園,一歲半的孩子就可以入園,就在我們家對麵,你給你兒子也報一個,讓我爸媽負責接送。天天把孩子困在家裏,越來越孤僻不說,騰出時間來,我們也能早點進入社會,要不在家帶幾年孩子,越來越貶值了。”

我擰起眉頭,寶寶平時很寂寞,我倒是了解,可是讓我最放心不下的還是寶寶的安全問題。離開我,要是再被壞人抓走怎麽辦,那次在火車上的事情,把我嚇壞了。

“不行,我怕有人搶孩子!”

“你缺心眼吧你?人家雙語幼兒園,保安好幾個,平時沒有卡片連親娘都不讓進。裏麵好多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官三代。要是真有壞人,放在裏麵安全多了!”

我搖搖頭:“不行,你是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壞,連吃公糧的列車長和乘務員都能收買,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幼兒園?”

“那你打算讓孩子一輩子守在你身邊?再說了,就是守在你身邊,又有個屁用,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能保護誰啊?你打電話給許靖軒,他媽的一個鳥人連兒子都保護不了,還做什麽生意,找地死了算了!”

“美美,你現在怎麽變得這麽不淑女了?這麽多口頭禪!”我真擔心她受了什麽刺激,回頭影響到孩子。

“女人活著還是本色一點比較好,高興就笑,難受就哭,扮淑女都是因為要討男人喜歡。我也想通了,男人不能慣,越慣越混蛋,女人就得寵,越寵越有種……”

“撲哧”,我被她逗樂了,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對於李美旭的提議,我也不是沒有動心。回到家,看見何仲康的別墅燈亮著,就打電話給他。我把想把孩子送幼兒園然後去找工作的事情和他說了一下,哪知他滿口讚同。

“回新世紀吧,我跟現在的總經理打聲招呼,讓他給你安排個好職務!”

“不用了,我不會再去耀揚旗下的任何公司上班。新港的公司現在有那麽多,我自己可以找到喜歡的工作。我現在擔心的就是孩子的安全,所以才拿不定主意!”

他在電話裏胸有成竹地對我說:“別擔心,現在已經不是半年前了,你該相信一個堂堂的何二公子專職保護你們,你們不會再有任何的風險,哪家幼兒園,明天我們帶著孩子一起去看看。”

李美旭家附近的這家雙語幼兒園,師資力量確實很雄厚,裏麵很多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夥食、教學條件和教學設施在新港都是數一數二的,同樣學費也是驚人,一個月3800塊,公立幼兒園的費用一個月也就2000,都趕上新港一個普通職工的工資了。有了許靖軒給我的卡,孩子的托兒費雖然不是問題,可我也在猶豫,孩子是不是太小了。

“二位放心,您的孩子在我們這按照年齡的大小有不同的有經驗的老師來帶。一般的幼兒園一個班是30個人,3個老師。我們這裏是20個人一班,小小班是四個老師。保證孩子比在家裏學的東西多,玩的種類多,更開心。您的寶寶已經兩歲了,我們這最小的隻有一歲半,您大可不必擔心。”

就在我拿不定主意的時候,何仲康低頭問正擺弄著玩具的寶寶說:“男子漢,你願意上幼兒園嗎?”

寶寶皺著小眉頭,吸著鼻子聽不太懂。我指了指外麵操場上正在遊戲的小朋友們問:“就是和這些同學們一起玩,一起吃飯睡覺,等傍晚的時候,媽媽去大寶家接你!”

“嗯!”寶寶用力地點點頭。提到玩、吃、大寶,他嗬嗬地笑起來。

“好,那我們回去準備一下相關的材料,回頭來辦入園手續。”

“先生、太太慢走,你們的寶寶真可愛!”

我尷尬地要解釋,可是寶寶要解小便,我隻能趕快抱起他往廁所裏跑。

天氣很好,陽光明媚,綠樹成蔭,長長的柳枝隨風拂動,何仲康穿著一身白色的休閑裝,把寶寶舉在肩膀上坐好,很多人都以為我們是一家三口,不時地回頭張望。

“仲康,這段時間給你添了不少麻煩……”自從上次在醫院裏他和我表白的那些話之後,我對他的感覺就有些複雜,可是後來發生了爸爸去世的事情,他又堅持守候在我們母子身邊,我們一直也沒有機會好好聊一下。

“我說過,你得補償我,對我負責!”寶寶用手揪著他的頭發,發號施令:“二叔,你走得太慢了!”

“仲康,我和你說正經的呢,無論我和靖軒之間走得多遠,我和你之間也是沒有可能的,你是孩子的二叔呢。以後那些話,不要再說了,我不值得你等待什麽,你會有天下最美好的女孩子追逐著你。”

“蘇茜茜同學,你的思想太落伍了,你不知道現在時下最流行的就是叔嫂戀?我也眼看就30歲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知道自己在守候什麽。你不用覺得為難,我從來都不是一個沒有分寸的人,最起碼在你麵前是有分寸的……而且,我很快樂!”

他側過頭深深地注視著我的眼睛:“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習慣了守護在你的身邊,以前花花綠綠的世界從我身邊逐漸遠離,我閉上眼睛隻看到碧海藍天之下,你踏浪而來。如果沒有更近一步的擁有,那麽我也樂於現在的守候,隻要你能活得幸福……”

這樣的男人讓我從心底感動,可是更覺得內疚。可他突然笑了起來,扶著肩膀上的寶寶說:“小東西,坐穩了,汽車要加油了……嗚……”孩子緊緊地揪住他的頭發,小腿一伸一伸,咯咯地笑個不停……

我看他們兩個活寶越來越瘋,擔心地追了過去。

“你們別跑這麽快,小心摔倒!”

他們慢下來,我在後麵氣喘籲籲,寶寶還纏著何仲康再來一次,氣得我打他的小屁股,孩子被何仲康護在懷裏。

“仲康!”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我猛然回頭,竟然看到李蘭馨站在我們的不遠處。

何仲康見到她,戲虐地聳聳肩,把孩子遞給我,向她走了過去。

“仲康,你和她混在一起,你爸爸和媽媽要是知道了,會氣壞的。而且也會耽誤你的前程,難道你忘了上次照片的事情?”

此時的李蘭馨已經是我完全陌生的了。從她的身上,我看到了依稀熟悉的別人的影子。

何仲康無所謂地笑了笑:“我從來都是何家的邊緣份子,從來何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大哥的。我不去爭,不去搶,隻是要和一個我心愛的女人共度一生。這,難道他們也不同意嗎?再說,孩子是何家的骨肉,在我身邊長大有什麽不好嗎?以後我們會去國外定居,一年也見不到他們幾次,他們還有什麽可氣的?以前是因為大哥,現在誰也別攔著我追求自己的幸福。”

李蘭馨的表情很複雜,可是就是沒有熟悉的氣憤,相反還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

她走到我的麵前,深深地探究了我很久,又看看我懷中的孩子說:“蘇茜茜,靖軒對你和仲康的事情一直都很介意。那次他喝醉了,嘴裏還念著這件事情,不過沒有想到的是,你們竟然是真的?”

我氣得渾身亂顫,聽到許靖軒竟然這樣地懷疑過我,一顆心像被浸在冰水裏一樣。

“我不想再見到你,也不想再見到許靖軒,你們請遠離我的生活,不過我警告你,如果你們膽敢動我孩子半下,我這一生都會與你們糾纏到底。”

這時何仲康也走到了我的身邊:“茜茜和孩子是我最重要的人,如果有人再次對他們不利,我一定不會顧念多年的交情!”

李蘭馨又看了看我們許久,然後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本來不止一次地因為孩子上幼兒園的事情想起許靖軒,可是因為李蘭馨的再次出現,我對自己說,孩子的成長除他主動給的贍養費之外,我絕不會再和他有半點關係,今後也絕不會主動找他要一分錢。我把小公寓裏所有的家具全部換掉,消除掉所有他留下的痕跡。

大寶和寶寶趕上幼兒園這次招生的最後幾個名額。大寶在小班,寶寶在小小班。開學的那一天,我給孩子換上了新買的衣服,背上幼兒園發給的小皮包。他神氣活現地在我麵前學著電視裏看到的模特步。何仲康在樓下等我,親自送我們母子倆個去幼兒園。

寶寶特別外向,可是到了幼兒園門口,還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緊緊地抱著我的大腿,不肯進去。撇著嘴,就要掉眼淚。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眼睛一亮,鬆開手,衝著我們來時的方向,大聲喊道:“爸爸,爸爸……爸爸……”

我被驚得不輕,扭過頭去看,一輛汽車裏麵走下來一個男人,身上的打扮還是正式的黑色西裝,領帶也係得一絲不苟,像是剛剛才從會議上下來一樣,可是現在這個時間怎麽可能?難道他一會兒要去參加什麽重要的會議,所以才會順道過來?”

孩子一下子跳到他的懷裏,他把寶寶抱起,走到我的麵前。

我恨恨地說:“你來幹什麽,走開!”

他並不生氣,平靜地望著我,眼中透出絲絲眷戀的神色:“我不會錯過第一次送孩子上學的機會。”說完他舉起孩子到肩膀,徑直地走了進去……

這個許先生太過分了,平時從不出現,一旦需要擺明身份的時候,就會隆重登場,他到底想要做什麽?女人在他的眼中難道都不需要尊重嗎?氣憤之餘又一閃念:“他穿成這樣就是為了送孩子開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