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紅玉轉了轉眼珠子，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胳膊肘碰了碰季峻宇，仰頭問道：“你沒發覺蘇蓁今日很是奇怪嗎？”
“哪裏奇怪了？”季峻宇不解，不也和往常一樣同他們招呼，四人一起飲酒行樂，並無任何不妥。
撇了撇嘴，紅玉不滿地看了他一眼。算了，同男人講不明白的，這種事隻有女人才會感覺的到。向來季裳華都是蘇蓁的心頭肉，掌中寶，在蘇蓁心裏沒有什麽會比自己孩子更為重要，可就在剛才的時候她提到懷孕這件事上麵清楚的看見蘇蓁的眼中劃過的是懊惱，而不是幸福。
這是紅玉最想不明白的。
“對了，我想起來。”季峻宇轉過腦袋，伸手敲了敲桌麵，“前些日子我聽大哥說嫂子在半道上被人行刺了，從樓上摔下來失去了部分的記憶。所以若是嫂子真有點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你也多多理解一下。”
“從樓上摔下來？”紅玉眼眸裏滿是詫異，這件事她怎麽沒聽說過？
心中雖有些疑惑但也沒有懷疑駿宇話中的真假，紅玉想若真是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季駿豐一定是第一個發現的人。
他點點頭，收拾好了之後拉著紅玉躺上床，“行了，別想那麽多了趕緊休息吧。”
躺在**紅玉瞪著一對園眸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心中總覺得不對勁，越想越不是滋味。不行，她明天必須得好好的問問蘇蓁究竟是怎麽回事。
抱著這樣的想法輾轉反側了一個晚上，等到第二日的時候，紅玉早早的就起了身去了蘇蓁那裏。
如平日裏一樣，她候在正廳喝著茶等著蘇蓁起身。習武之人往往都要比尋常人起的更早一些，這已經是她多年來養成的習慣。
婢女們也都已經習慣了紅玉這樣，當下也沒有人去打擾蘇蓁，但凡紅玉在府中隻要無事早上的時候都會來這裏喝杯茶，等著蘇蓁起身然後一起用早點。伺候蘇蓁的婢女們也習慣兩人的相處模式，一開始還會去叫蘇蓁起身，後來在紅玉的要求下也不叫了，讓她睡個痛快。
給紅玉上了杯早春的碧螺春，又備了她喜愛的桂花糕，浣羽笑道：“閣主先墊墊肚子，如今可是不同了閣主這一人吃可是養兩個人，千萬不能餓著了。”
“那是。”她頗為得意的點了點頭，端起茶杯淺淺抿了一口讚道：“還是浣羽沏茶的功夫好，弄的我在天陰閣都十分想念你泡的茶。”
浣羽輕聲笑了笑，“那閣主就留在府內好了，這樣日日能陪著公主還能喝到浣羽沏的茶不是挺好？”
“就你嘴甜。”她抿了抿唇，咬了口糕點。
兩人正說話之際，卻聽裏屋傳來一聲怒吼：“為何不稟報？”
紅玉和浣羽相視一眼，浣羽欠了欠身子急急忙忙的朝著裏屋走去，紅玉見狀也抬腳跟上。屋子裏納蘭珠穿著一身褻衣眉宇裏滿是怒氣。
瞧著二人進來，她迅速收起臉上的怒色，衝著紅玉道：“讓你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這些丫頭都沒個分寸你來了也不知道叫我。”
這話一出，紅玉的臉色微微變了變，連帶著浣羽的臉色也有些凝重起來。但二人思索的卻不是同一回事，浣羽是以為她又忘記了一些事，但紅玉卻察覺到了她的怪異。
扯了扯嘴角她眼眸轉了轉，一把拉住正欲說話的浣羽衝著她一笑，“別發這麽大的火，是我讓他們別叫你的。我想著你平日裏本就如此累了，難得能好好休息一下也別因為我大早上的就爬起來。”
她這話說的一點問題都挑不出來，納蘭珠也知道自己火氣大了些，唯恐被紅玉看出異象來輕聲道：“平日也就算了，關鍵現在你身子不同怎能讓你在此等候這麽久。”
要是這話早一些說出來，或許還能打消紅玉心頭的疑惑。但現在卻是為時已晚，即便她再解釋也難以消除掉她的疑慮。
麵對她的話，紅玉不過扯了扯嘴角，“對了，我有些日子沒瞧著華兒了，今兒個帶她來讓我好生瞧瞧。”
“好。”她點點頭，立刻讓浣羽將季裳華領過來順帶一起用個早膳。
日出正好，外頭的陽光暖洋洋的十分舒適。在浣羽的帶領之下，季裳華有模有樣的給蘇蓁行了禮，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儼然一副懂事乖寶寶的樣子。
“有些日子不見，你倒是越發變得乖巧了。”摸了摸她的頭，紅玉誇獎了一句。
羞澀的低下腦袋，季裳華奶聲奶氣的說道：“紅玉姨姨就愛誇華兒，華兒最喜歡紅玉姨姨了。”說著一頭鑽進了她的懷抱之中，那惹人憐愛的模樣逗得大夥兒都笑了起來。
這頓早膳用的是十分愉悅，看著紅玉逗弄季裳華的樣子納蘭珠懸著的心漸漸放了下來。之前還生怕她會懷疑，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這蘇蓁的身份也真是好用，到現在這些蠢貨都沒有發現她並不是真正的蘇蓁。
為了提前熟悉一下有寶寶的感覺，紅玉自告奮勇要帶季裳華去花園裏玩耍，納蘭珠倒是放心極了，自認為季裳華一個小孩兒不會知道什麽也就放心大膽的交給了紅玉。
拉著季裳華的小手走在院子裏，紅玉歪著腦袋問道：“華兒這些日子有沒有想姨姨啊？”
“當然想了，華兒還記得姨姨說過要帶華兒去那天陰閣玩一玩呢。”她嘟著小嘴似乎有些不滿，“聽爹爹說姨姨也有小寶寶了，那姨姨以後是不是就不愛華兒了，也不帶華兒去天陰閣了？”
“當然不會。”紅玉一本正經，蹲下身子拉著她的小手接著說道：“不管姨姨今後有沒有寶寶，姨姨都會記得答應過你的事情。”
揚起嘴角，季裳華開心的笑了起來。
“對了，華兒姨姨問你一個問題，但是你必須要答應姨姨不允許告訴任何人，連娘親也不許告訴。”
季裳華呆滯的看著她，歪著腦袋嘀咕了一句：“怎麽最近都喜歡說這句話……”
“嗯？”紅玉挑眉，她連連擺手，“姨姨要問什麽盡管問便是。”
紅玉四處看了看確定周遭沒有人之後，盯著季裳華的眼睛問道：“最近，你娘親有沒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不一樣的地方？此時的季裳華年幼尚不能明白紅玉話中的意思，但她卻歪著一顆小腦袋仔細的回想起來，若是說不一樣的地方……
“娘親身上的香味變了。”聞言，紅玉隻是扯了扯嘴角，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是她想多了，怎麽能依賴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呢。
“娘親自從和納蘭姨姨回來之後就變得不愛抱華兒了，反倒是納蘭姨姨的身上有娘親的味道。”她小聲嘀咕了一句，卻被耳尖的紅玉給聽了進去。
“納蘭姨姨是誰？”府中什麽時候多來了個女人，蓁兒也未曾提及過。
大眼珠子咕嚕嚕的轉了一下，皺著一張小臉她滿是躊躇，用力扯了扯紅玉的手臂示意她蹲下身子來。
瞧著她那小鬼靈精的模樣，紅玉不禁笑了起來，身子與她平視，隻聽她道：“本來納蘭姨姨不讓我告訴別人的，我連娘親都沒說過，不過紅玉姨姨不一樣我相信哪怕是告訴了紅玉姨姨，姨姨也不會告訴其他人的對吧？”
‘撲哧，’紅玉笑出了聲，點了點她的小鼻子，“你這丫頭在說些什麽？”
“納蘭姨姨是娘親救下來的一位姑娘，納蘭姨姨很可憐被人追殺如今又被人廢了雙手雙腳還不能言語，雖然將納蘭姨姨放在府內但其實並沒有人照看納蘭姨姨。翠園那邊成了禁區，娘親也不許華兒往那邊去。”
“華兒一次誤闖翠園見到了納蘭姨姨，納蘭姨姨人很好還抱著華兒睡覺。這件事華兒沒有告訴任何人，紅玉姨姨也要替華兒保密。”她伸出小指頭來與紅玉的小指勾在一起，神色極為嚴肅，頗有一份季駿豐的味道。
紅玉先前還能笑的出來，聽完季裳華的話之後整個人心中掀起了波濤。
華兒這個丫頭是她自幼看著長大的，還在蘇蓁肚子裏的時候就十分愛折騰，出世了更是被全天下捧在手心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主兒。這丫頭在這個年紀其實已經算極為乖巧的了，但就是有一個特別不好的毛病——睡覺認人。
不是誰都能夠抱著她將她哄睡著，就連季駿豐離開些許日子之後回來她都得稍微適應適應。除了奶娘，在整個季府內能夠將她哄睡著的人也就隻有蘇蓁了。
如今突然冒了個納蘭姨姨出來，怎麽能讓紅玉不好奇不心驚？
鳳眸微動，她抓著季裳華的小手哄道：“華兒能不能帶姨姨去見見你那位納蘭姨姨？”
“華兒知道姨姨醫術很厲害的，說不定讓納蘭姨姨見了我之後紅玉姨姨就能治好她了，到時候華兒不就能光明正大和納蘭姨姨一起玩耍了嗎？”
這話倒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季裳華抿了抿唇，四下看了看，拉著紅玉的手輕聲道：“那你跟我來吧。”
輕車熟路的來到了翠園，門口那蕭條之際讓紅玉蹙了蹙眉頭，還沒進門就已經聞到了一股惡臭夾雜著濃濃的中藥味從裏麵傳來。
往後退了兩步，紅玉有些受不住，靠在牆邊幹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