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子!那年大婚的時候,你就是這樣對我承諾的,可不過才幾年光景,你就背叛了我。”謝檀淚流滿麵,積壓了一世的怨憤,終究是在這種毫無預備的情況下說出了口。

慕容墨也來不及細細體會謝檀口中的大婚究竟是什麽意思,真是一個勁的拍著她的脊背,安撫著她,“我以後不會再騙你了。”

“我……”謝檀不知是因為什麽,好像是突然看見慕容墨,好像是因為別的,忽然鬆弛下來,腦袋一歪,昏迷了過去。

大雨嘩啦啦的下著,那劈裏啪啦的聲音,就好像是要滌**這世間的邪惡。往事如風,雖飛速過去,可是,刻在心裏的傷痕,卻是永遠沒有辦法那麽輕易的化解。

當兩個渾身濕透的人兒回來的時候,管家嚇了一大跳,連忙開了側廂房的門,引著兩人進去。

等到慕容墨把扛在肩頭的謝檀放下後,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轉頭對管家說道:“我覺著她是發燒了,去叫個郎中來。”

管家看了一眼這姑娘的麵容,實在是陌生,便有些奇怪的問道:“王爺這……”

“這就是謝檀,隻不過戴了人皮麵具,未免生事,還是不要揭開為好。”慕容墨緩緩的說道,說完,便聽見謝檀一個勁兒的在那兒喊冷。

看著她身上濕透的衣物,慕容墨著實是有些為難,便揮手讓管家去叫了雲藍過來,自己退避到一旁。

雲藍撇了撇嘴,雖然知道慕容墨讓自己照顧的人一定是不能讓外人知道的人,足以可見對自己的信任。

隻不過她向來自視甚高,和慕容墨一同長大,雖然不是主子,可也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個通房丫頭,想著心裏便有些不痛快。

飛快的脫掉謝檀身上的衣服,正反轉了她的身子,要把他後背的衣服換上的時候,卻忽然看見杜兜上麵,有一個鮮紅色的胎記。那胎記雖然隻有一色,但是卻是栩栩如生,讓人一眼便望出來,那便是一隻鳳凰。

雲藍驚訝得瞪大了眼睛,半響都回不過神,歪頭一想,還是決定要將這怪異之相報與慕容墨知曉,便替她弄好了衣裳,端著水盆走了出去。

剛走出去,便挨了慕容墨劈頭蓋臉的一頓罵,“你這個差事當的是越發好了,手慢腳慢的。”

雲藍撇了撇嘴,顯得極為委屈,“我隻是看到了一些怪異之象,許久都回不過神來而已,王爺,她身上好奇怪啊,有一個很大的紅色胎記,看那樣子,竟然有些像是一隻鳳凰。”

“鳳凰胎記?”慕容墨側過頭來,微微有些驚訝的問道。

“是啊,真的很像是鳳凰,跟奴婢在書中所見到的圖案真的是一模一樣啊,那不是鳳凰,又能是什麽呢?”雲藍疑惑的回想著方才的圖案,可是想來想去,都有些不得其解,大概真的是一個造型怪異的胎記罷了。

“在何方?”慕容墨神色漸漸凝重了起來。

“在肩頭。”雲藍如實的回答道,回答完之後,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王爺應該不會要去看吧,奴婢還真是失言了,她可是一個黃花大閨女啊,你要是看了她的身體,她恐怕得賴上王爺呀!”

“你下去吧,有勞你了。”慕容墨淡淡的搖了搖頭,輕歎了一口氣,闊步走入房中。

帷幔半拉,在紅燭搖曳之中,映出她一張憔悴的病容,似乎到了夢中還有些不安心,眉頭緊緊的鎖著,委實不像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大家女子該有的天真浪漫。

“唉……”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謝檀身上的疑點越多,他的內心就越發的彷徨。

或許在他第一次遇到謝檀的時候,就不該招惹,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他緩緩坐下,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卻不知道該如何下手,想他風流花叢間,從來都是得心應手,如此這般躊躇不前,還真不是他的風格。

想了一想,慕容墨這才下定了決心一般伸手拉開了謝檀肩膀上的衣物。

那滑滑的絲綢料子本就係得鬆弛,這樣贏了半身衣服都褪去,肚兜上的木槿花似乎是在陽光下綻開,透過花的縫隙,還能見到陽光如雪,燦爛芬芳。

那紅色的胎記就盤旋在肩頭,乍一看真像是一隻火鳳凰,嘶鳴著,扶搖直上九萬裏。

慕容墨的心裏忽然重重一跳,“這胎記……生長的也實在是太詭異了!”

似乎是夢中的謝檀也聽到了這句話,緊鎖了一下眉頭,口中嘟囔了一句,“什麽……什麽都沒有!”

慕容墨靠近幾分,本來是想要聽個清楚分明,卻奈何這個時候有個不解風情的家夥,連門都沒有敲,便急急的走了進來,緩緩的說道:“郎中已經來了。”

“讓她在屏風後麵,懸絲診脈。”慕容墨說完,靜靜地看著謝檀。

管家應了一聲,叫來郎中之後,很快便做好了準備,郎中緊閉著雙眸,診脈過後,這才摸了一把山羊胡子,沉吟說道:“風寒倒是其次,大抵也有一些發熱,隻是這脈澀而沉,是憂思過度所致啊,心病實在是勞神傷身。”

“勞氣傷神,怎麽會這樣?”慕容墨低頭來,靜靜的注視著她。

第一次見她,她明明是那樣的張牙舞爪,像是一個不認輸的小刺蝟一樣。再次見到她,雖然知道她為了一些事情在做著自己的努力,但是他也從來都沒有放在心上過。

畢竟,人活在世界上,每個人都在為自己心裏所求而做著努力,有些事情不必問的太過徹底,傷了情,傷了心。

郎中幽幽的歎了一口氣,“不知是否因為驚懼過度的緣故,氣血有些兩虧,所以邪病入體,所以才會導致昏迷風寒,休息幾日應該就無礙了。”

管家看見慕容墨的臉上還有不解之色,便連忙送了郎中出去,得了藥方,讓下人去抓藥來,這才悠悠的打了個回身,進得裏頭,“王爺,您心中也別太過擔心了,郎中都說沒事了。”

慕容墨點了點頭,一雙骨節分明的手覆上謝檀的額頭,觸手卻是一片滾燙,“發熱了。”

“郎中去開藥了,大抵用涼水浸濕麵巾,覆蓋在額頭上,也會好受許多。”管家微微低頭,輕笑著說道。

“呼,這樣本王也就放心了,你去替本王打上一盆涼水來,本王要親自照顧她。”慕容墨說完一雙眼睛未曾離開過謝檀半步,好似害怕自己,隻要一錯開目光,麵前的人兒就會憑空消失了似的。

管家點了點頭,雖然有些為難,可到底沒有說什麽,隻是下去端了一盆水,放在旁邊。慕容墨正要親自動手,他便連忙說道:“這些事情都讓老奴來做吧。”

“你下去吧,您年事已高,管著本王這宅子已經是勞心勞力,本王又怎舍得讓你做多餘的事情呢?”慕容墨輕笑著說完,一低頭,那用濕的毛巾便已經轉換到了他的手中。他微微一側頭,便將毛巾搭在謝檀的頭上。

照顧得了風寒的病人,最是勞心勞力,用這種降溫的辦法,每隔一陣就要細細察看,若是毛巾蓋額頭的溫度捂的熱了,便要及時換下,以免病氣侵體,沒有辦法疏散。

管家也知道這是一個磨人的細活,便連忙說道:“不如將雲藍叫來吧,她是王爺信任的。”

“罷了,哪裏那麽多話,還不快下去?”慕容墨轉過頭來,語氣中已經隱隱蘊含著些許怒氣。

管家這才應了一聲,這他又看了一眼病**昏迷不醒的謝檀,微微的點了點頭,轉身退了下去。

**的人兒,雖然戴著人皮麵具,但是那虛弱的病氣還是能夠透過薄如嬋翼的麵具顯現出來,唇色蒼白,眉頭緊鎖雙目緊閉,就好像是在夢中,也受著一些什麽事情的折磨,未曾舒展。

慕容墨緊緊的握著她的雙手,“有什麽事情,本王替你擔著。”

似乎是聽到了這一句承諾之語,謝檀的眉頭忽然舒展了開來,嘴裏喃喃的說道:“為什麽……為什麽你沒有早早出現?”

“我……大概那個時候,我不知道這京城中還有這樣的一個妙人兒。”慕容墨笑笑輕語呢喃,溫柔如水,隻是心底裏卻越發充滿了疑惑。

這謝檀也才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養在深閨,久無人識,怎麽聽她的話語中,好像是經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

“我謝家……這一生,不會再任人宰割!”謝檀喃喃的說道,說完這句話似乎又安心了不少,頭一撇,呼吸平穩了不少。

這發熱發的雖不太厲害,但是一塊帕子不過半個時辰,便被捂得極熱。慕容墨生怕有一絲錯漏,都會使得謝檀病情加重,隻是抽了個空,更換上一件中衣,燒了一個炭盆來,便又守在了謝檀的身邊。

或許是因為這春寒料峭,又淋了些雨,現下雨雖停,慕容墨坐在房中,還是不由得抖了抖,打了一個噴嚏,強忍著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