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棋與瞿封楊轉述時,特意隱去了劍靈的事情,而隻是稱這把劍品質較高,是陸北仙門掌門所賜,這樣措辭當著晏寧的麵自然是最合理的,顯得陳九棋起碼對這個變臉的瞿封楊還有些理智的防備。
同時,這可是晏寧搞斷天梯得到的重要劇情夥伴甚至可能cp,陳九棋猜想瞿封楊讀過小說自然知道此劍來曆,所以即使曲言,也能讓瞿封楊對情況心知肚明。
果不其然,在晏寧說出天梯陣法是用來溫養該劍的時候,瞿封楊瞬間麵露了然,隻是不好直說反文的作用罷了:“溫養的話,起碼需要一個聚靈,以及,這個複雜程度應該不止聚靈吧。”
“天梯陣法並不完全是聚靈,還會分一部分出去作為天梯試煉的動力,然後收取其它的情感什麽的進來。”晏寧說,“天梯是個複合陣,所有功能都在一起的。”
即使場合嚴峻,陳九棋也不免笑了一下,就是說難怪晏寧拿走了劍,天梯會塌。
瞿封楊看了她一眼,也微微彎了眉,卻還顧著晏寧,冷靜道:“聽上去這個陣法應該和秘境的維護陣法出自同源。
秘境聚集繳納的靈石賦予的仙力,然後輸出維持天材地寶及各處的仙力含量水平,反文可以將原有的納放關係顛倒,但秘境需要吸取其它的什麽東西嗎?這裏存疑。”
晏寧擰著眉頭,她大概也是當年入門奇遇看到天梯的陣法,自己不是器修符修又沒必要鑽研,對瞿封楊的問題也無法說出個所以然來。
陳九棋隨便提出一些猜測,看能不能誘發她們的進一步推論:“我不清楚陣法本身,但當時我們試煉的內容是加壓和幻覺,吸取情感無非陣法有意造成的恐懼、退縮和克服它們的試煉者產生的勇敢、堅韌,以情感淬劍,那想要的是後者吧。”
“結果上不像。”晏寧下意識吐槽,然後連忙摁住了劍柄,輕輕咳了兩聲才展開來說,“應該沒那麽細,感覺隻要是外泄的情感都會收回去。”
“那就有一個可能,情感和聚靈是一起的,這可以解釋為什麽陣法複雜,複合聚靈都一直是器修水平的分水嶺。
能達到將外泄情感處理具現化並且和仙力以同一個通道運輸的陣法,肯定可以向下兼容複合聚靈的功能。
秘境仙力來源冗雜,有修士使用仙力時外泄的、繳納的靈石轉換的、天材地寶自生的,還接納魔修難免沾點魔力,為了安全確實需要比一般聚靈更高級的陣法。”
“那麽,魔修對秘境的聚靈用反文,有什麽用意呢?就單純想製造事故破壞這個和諧寶庫?”陳九棋問她倆。
這個問題看似是問大家的,但其實隻是問晏寧的,因此知道真正答案的瞿封楊也沒有回答,晏寧左右看了看,尚有些迷茫:“這個原因很單薄嗎?我聽聞魔修身負業障,久而久之發現體悟怨憎亦為魔道求索之路,因此單純為惡尋求他人的負麵情緒,不是很正常嗎?
這也是為什麽固然魔道亦為道一,卻被我們警惕排斥的緣故啊。”
陳九棋“嗯”了一聲:“也有道理,有時不能以常理判斷事件的走向。”
她說這話的時候,想起的是這個夢境世界和主角相關的事情不合普遍理性的太多,比如讓她耿耿於懷的仙門收徒和月比,以至於如果現在說隻是一個魔修為了一己私欲跑來搞事撞到女主手上,她本不該覺得奇怪了。
但陳九棋有了瞿封楊的劇情介紹,那知道後麵會道魔相戰,那似乎還是可以排除這個可能的,隻是不知道怎麽說服晏寧——
晏寧論道水平肯定對得上她的修為,陳九棋還真沒法正麵駁斥她。
還好瞿封楊接茬得快:“我想是這樣啊,你們記得我之前說過,這個秘境小陷阱很多、靈材並非珍稀,所以主要麵對金丹及以下公開開放,然後繳納原石又是直接投入秘境維護的,所以它基本不具有經濟和軍事價值。
而假使隻是一個魔修跑了八個地方專門來做這個質量的反文,不僅心思機巧,關鍵至少得有元嬰左右的實力,而這個水平的魔修,破壞一個低級修士的寶庫,獲得的怨憎收益恐怕不多;
而如果不是單人作案,那麽能調動多隊金丹修為魔修的計劃,主導者之所求便更加難以預料。”
“是,而且修士多半還錘煉些心性,入道以後情緒波動不會太明顯,因此一般魔修更多對普通百姓作惡,單針對秘境這個怨憎收益完全入不敷出。”陳九棋恍然找到了切入點,補充道。
晏寧被說服了,但仍然沒想過炮轟的可能,甚至猜向了更恐怖的主張:“反文會不會是散靈?這樣就把秘境裏的修士抽幹變成待宰的羔羊,或者將仙力魔力還有我們不知道但秘境積攢的情感,爆炸式溢出,汙染陸南的凡人國度,使他們發狂,如果到這個級別,就算是化神以上的魔修,也覺得有利可圖吧。”
秘境的一個聚靈陣就能造成這麽大範圍的傷害的話,那跟放了個無人看管的核電站在邊境有什麽區別?
雖然不至於,但是個說服晏寧的好機會,陳九棋瞟了瞿封楊一眼,對方瞬間接收到,眨了下右眼。
“那事態就非常危急了,我認為有必要雙管齊下,一方麵要通知秘境全員撤離,另一方麵城主府組織行動提前防禦抑製爆炸。”
晏寧劍癡歸劍癡、女主歸女主,暴力蘿莉還是很熱血的,當即表態同意,似乎打算立刻參與行動,這時瞿封楊突然話鋒一轉:“不過貿然行事隻怕會打草驚蛇,因此在此之前必須有人找準陣眼進行摸排,如果有分神以上坐鎮則需暗中疏散秘境人員,如果場麵可控我們就直接控製拿下。”
“那相睦是打算離隊回邊城通知城主府嗎?”她一轉折,晏寧的警惕心又起來了,“我想問很久了,相睦的真實修為幾何?”
瞿封楊笑了,終於不隱瞞了,其實陳九棋也覺得隻要她現在不想著直接棄城,確實沒必要向晏寧隱瞞身份的:“本人德齊,元嬰後期。”
晏寧震驚,這時陳九棋才想起來之前選擇陸南之前,晏寧說過她挺仰慕城主的,這不知道會不會偶像幻滅呢
“寧嚐聞,俗世明君,有微服私訪之舉,德齊城主竟然也會親自隱名體察,難怪邊城安土息民、貿易繁榮以南城為最,聞之天下。”得,晏寧又自行為別人圓上了邏輯,甚至看上去更佩服了。
瞿封楊回了些客套話,陳九棋以為可以放心,就低下頭盯著地圖,盤算怎麽走更容易,她甚至開始懷念現實裏的計算機,感覺上網扒個解決旅行商問題的遺傳算法代碼改一改就可以跑出結果,卻突然聽見瞿封楊說:“兵分兩路的話,我和晏寧留在這,九棋拿我信物出去安排。”
陳九棋抬頭的時候有點懵,這不在她剛剛坐篝火邊烤肉時說的計劃範圍內啊,本來不是一起排查的嗎?
你一個元嬰後期的城主,進了秘境就沒別的方式和城主府聯係了?那要是魔修現在提前進攻你是不是也不會知道啊?
這次瞿封楊背在身後的手,食指中指模擬了下兩條腿快跑。哦,敢情您直接奔著跑路來,斷絕訊息功能的是嗎?那你不能早說嗎?打得我措手不及。
陳九棋用眼神譴責完,正思索這個安排到底可不可行,晏寧卻已經說:“確實這樣最好了,目前秘境還是一個單次陣法,如果最強戰力的城主出去了,就沒法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回來,而我和九棋姐發現高等級魔修可能也解決不了。”
陳九棋默默提醒突然好想一拍即合的她倆:“我一個築基初期,可能也解決不了城主府的人吧。”
“邊城不搞個人英雄主義,你肯定玩得轉。”
瞿封楊突然直視陳九棋,可陳九棋看得出她視線總有一點若有似無的退縮,像頂著某種不知道哪裏來的壓力卻倔強地保持直視。
以前陳九棋看她眼睛隻覺得好看,再就熱戀時覺得甜蜜,分手後覺得悵然,但這一刹那,她有一種錯覺,好像眼睛是心靈那扇偶爾才會掀開的天窗,而陳九棋透過這扇窗忽然被拉近了一下對方的內心。
隻是天窗合上得太快,陳九棋又缺乏悟性,一時間什麽也沒讀懂。
瞿封楊沒得到陳九棋正麵的回應,忽然抬起手,一邊故作爽朗笑著說“相信你”,一邊落在她肩膀上的力度,卻小心翼翼帶著點顫。
陳九棋歎了口氣:“知道了,給我吧。”
晏寧臉上展現出一種不理解,她不知道為什麽陳九棋出去傳個信的事情,瞿封楊托付的情緒那麽濃厚;
而陳九棋又難得拿出了那麽認真的態度應許,她在門內遇到執法任務中的陳九棋,都沒那麽一諾千金的架勢。
更奇怪的是,瞿封楊似乎並不想要陳九棋這麽認真的態度。
陳九棋轉頭看到晏寧這個表情,最後輕輕笑了一聲:“你倆都小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