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麽到底把她怎麽了?”顧彥青重重磨著牙,像要將他咬碎一般。

冷非凡並不反抗。他懊悔的就快死了,心裏也憋漲的像要爆炸,現在巴不得誰揍他一頓呢。

顧彥青本已攥拳,但見他一副認命討打的樣子,又於心不忍。他知道,裏麵的人受難,這個人比誰都心焦難熬。

所以咬了咬牙,他鬆開他:“真為她好就去查是誰處心積慮要傷害她!”

冷非凡原本頹廢的搭蒙著眼皮,聽他這麽說,緩緩抬目。一雙眼裏萬念俱灰的神色令人看著心塞。

“你,在暗示我什麽?”他聲音暗啞著問。

顧彥青連忙錯開眼神。

他在暗示什麽,想必他已猜到,要不然也不會這樣糾結和痛苦。

五年前,是冷非凡的母親鉚足了勁兒要拆散他和雨荷的。

那年冷非凡走後,雨荷也執意要走。他本想送她但被斷然拒絕。目送她離開之後他就看見冷非凡母親的車經過他,直接朝雨荷消失的方向開去。

他短暫思量後覺得雨荷會吃虧,所以打去電話,想提醒她:不要和冷非凡的母親過多糾纏。可電話打出去,始終無人接聽。

一連幾天,他都聯係不上她。憑著印象找到她的住處時發現,已人去屋空。鄰居告訴他:是一個衣著華貴的女人強迫他們搬走的。

衣著華貴的女人。

顧彥青頭一個想到的就是冷非凡的母親。

為了一探究竟,他逼不得已接受爺爺的脅迫,在公司掛名了一個開發部總經理的頭銜,去和楚蘭馨接觸。可是這種時候,盛世內亂嚴重,所有工作停擺,根本無人再談發展之事。楚蘭馨被各種勢力圍追堵截,自保尚且艱難,更抽不出精力見他。

他就隻能憑借自己的力量去找。終是……尋她無果。

顧彥青曾經深深遺憾的以為:他和雨荷的緣分,也就這樣了。直到五年之後,在會所的男廁意外遇見……

這世間,最捉摸不定的就是上天的安排。可是上天在寵愛的安排了他和五年念念不忘的女孩相遇的同時,竟也心塞的安排進來個強有力的、並且原裝原配的……情敵。

……

此時,“勁敵”冷非凡卻絲毫沒了往日的風采。像隻被鬥敗了的公雞,喪氣、頹然……他竟然祈求一般看著顧彥青的眼睛,希望他能說出一句“不,你現在猜想的不是事實”。可顧彥青卻心煩的閉了下眼,沉重的說:“我也不願相信。”

他這一句話無疑是肯定了他的猜測。冷非凡這下絕望了。他兀自轉身,一圈砸在半開的門上。

門被巨大的力量衝得撞到牆上又反彈回來。

……

興師問罪的電話因了雨荷現在情況不穩定,冷非凡走不開而並沒有打。

冷非凡深思熟慮之後還是決定先按兵不動。一則自己現在鞭長莫及,怕打草驚蛇。二則,現在所有的事情並沒有邏輯上的問題,到那畢竟都是自己的猜測,貿然去質問繼母,怕影響兩人之間的感情。

畢竟,繼母子能處成他們現在這樣的,不容易。

現下所能做的,隻有先查明這個快遞的來源。

Henry很快傳回消息:說快遞是從洛城的莫氏寄出去的。

莫氏……

隻這個地方就足以令人浮想聯翩。

繼母和莫氏最近接觸頻繁、莫氏先前的官司也是她一手促成、直接受牽連的是曲東明,而曲東明竟然能早不失蹤晚不失蹤,偏要在他和雨荷就要舉行婚禮的當口失蹤?並且現在下落不明……

這樣推測下來,冷非凡不禁以為,繼母和曲東明之間有私仇!並且是不共戴天的仇恨。因莫氏吃官司時,曲東明凶險的差點連命都搭進去。

唯一說不通的是繼母先前去找曲東明的時候泰然的神色。以及後來對曲東明親昵稱呼。

不過轉念他又想:繼母是個慣常把自己掩藏很深的人。或許他就是表麵讓曲東明覺得她無害,然後在背地裏又去害他?

可是這樣……如果不是太幼稚,就是……太陰損!

冷非凡此刻的心裏,直奔他“太陰損”去了,所以無論這些事情怎麽理順,都覺得繼母“可疑”。

……

雨荷被最終確診為:接連受驚嚇過度,精神壓抑、心緒不寧導致的流產。

好在急救得當、保胎及時,孩子總算是保住了。可是她那麽恐懼孩子,要怎麽跟她說她已經懷孕這件事?

但這並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雨荷醒來後開始躲著他。明明大夫說她已經醒了,冷非凡欣喜若狂的跑進來,她卻緊閉雙眼。

叫她,她反而閉的更緊。

白鴿送藥進來,她吃。沈時光送水進來,她喝。唯獨冷非凡……無論他送什麽進來,她都毫不猶豫的閉上眼睛,拒絕的姿態再明顯不過。

這令冷非凡一陣陣的心慌。

他知道她為什麽會這樣,可……知道那個真相對於他來說,也很沉重、同樣很受傷。他們,該是抱在一起取暖的,而不是相互排斥。

他頭一個就想到:她又想放棄他。這讓冷非凡無法接受。

所以心痛的同時難免生氣。偏偏白鴿連連向他發出警告:“雨荷現在神經脆弱的很,她身體裏胎兒更加脆弱,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所以冷非凡半點辦法都沒有,隻能等。熬心的等!

已經是第四天了,雨荷已經恢複了些精氣神。午飯竟還多吃了一碗補氣養血的紅棗蓮子粥。白鴿始終陪在她身邊,看著她一口一口吃掉這碗粥後,才告訴她是冷非凡特意熬了一個上午做成的。

雨荷最後一口填了滿滿一大口,正嚼得起勁兒,聞言一頓。腮幫子被撐出兩隻瑩白的小鼓包,將她嘴巴趁成更小的一小撮,緊緊抿著。

樣子看上去可愛又不失性感,白鴿一目不錯盯著她的反應,倒被她不經意的一個小動作吸引。她心裏暗自讚道:難怪冷非凡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就這一半迷半一般性感,一半柔弱一半倔強的樣子,她看了都忍不住動心的好麽!

身為貴族小姐的她竟然好生嫉妒?

可白鴿還是暖暖一笑:“你放心,他沒有在家。你不願見到他,他哪裏敢明目張膽的出現在你麵前。”

白鴿這麽久以來頭一次跟她開玩笑,雨荷立刻內疚的低下頭去。

她也不是不願見他,是……

她也說不好。就覺得見到他心裏好沉好沉,像壓了無數坐山在上麵,要把它墜掉似得。

白鴿見她這副樣子,像冷非凡慣常做的那樣,揉著她的頭頂微歎一聲:“都過去了。不管你經曆過什麽,有多痛苦,有多不想讓人知道……你看,都過去了。所以給自己和別人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好不好?”

雨荷終於吞了那口粥,抬頭不確定的看著白鴿的眼睛。

她現在唯一敢直視的就是白鴿。她覺得這個女孩自從利用心理學和她談話之後,變得容易接近,且令人信任。所以,她更願意聽她說。

雨荷探尋了好大一會兒,也像思量了好一會兒,才最終點頭。

……

海麵下起了雨。午飯過後,雨荷偎著薄被靠坐在床頭,獨自欣賞雨景。

冷非凡這時推門而入。

白鴿自從中午終於等到雨荷點頭後,覺得是時候讓她和冷非凡對話一次了。所以,特意讓他洗了她愛吃的水果,端上來。

她此時沉靜的就像一尊雕塑。身體雖然已經盡力在補了,但還是日漸消瘦下來,短短幾天功夫,她連自己的衣服穿上去都像是掛在身上的那般。

冷非凡何止是心疼。他心思沉沉的走進來。

地毯上的沙沙聲由遠及近,雨荷渙散的眼神隨著這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漸漸有了焦點。

“下雨了,非凡。”她徑自說。語氣淡淡的,如常的,就像之前什麽都沒發生過。可細細聽來,裏麵卻帶足了令人無奈的滄桑。

冷非凡心頭一熱,腳步停滯。他單手插在褲帶,另一隻手裏端著的托盤隨之一晃……

“嗯。”

良久,他才應了一句。卻是極力抑製著哽咽和興奮,能說的唯一一句。

說完,掩飾性的四顧,讓空氣盡快吸收掉他眼裏一瞬間凝聚起來的霧氣,然後走到她的貴妃榻前坐下,將水果放在案頭。

“那一年,也是在一個淅淅瀝瀝的下雨天,有一個人推著一個放滿瓶瓶罐罐的推車進來,塞給我幾片藥,讓我吃。”她沉靜的聲音夾在雨聲裏,緩緩灌入冷非凡的耳朵。

冷非凡轉頭看了她一會兒,將視線和她一樣投入落地窗外的雨簾中。雨荷知道她要說出來的這件事,對他可能造成的傷害有多重。可能會心痛、驚慌、匪夷所思,可能會像她一樣留下一生無法康複的創傷,也可能會因此不愛她……都有可能。

但她也明確的知道,這是她讓自己唯一“生還”的機會。被那些記憶折磨了這麽多年,她一腳地獄一腳天堂的撐到現在,真的不想再這麽過下去了。

“……先前,他們逼我打墮胎針來著。”她酸澀的說:“但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