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鑒頓感一陣絕望。但他立即拔出刀大喝道:“趴下,刺客要來了!”
錢炳德見沈鑒抄刀在手,不禁大為震驚,反而疑心是他要行刺,說道:“姓沈的,你想幹什麽?”
然而就在此時,長卷被四個仆人完全展開,沈鑒忽然發現他們每人胸前的衣襟上,都繡著一隻紅尾雀。
此時他們也亮出包在畫裏的寒光閃閃的刀劍。
圖窮匕見!
四人大喝一聲,飛身刺向錢炳德。錢炳德得到示警,心中有所防備,再加上他的確反應不慢,立刻舉起椅子擲出去。
四人一停,腳步稍慢,沈鑒趕上一人揮刀就劈。沈鑒明白單靠自己是怎麽也攔不住四個刺客的,所以他隻能采用圍魏救趙之法。
沈鑒這一刀用了全力,正劈在刺客胳膊上。隻聽喀嚓一聲響,鮮血四濺,骨斷筋折。然而那刺客勇悍至極,根本不理沈鑒,仍撲向錢炳德。
此時錢炳德已經反應過來,拔腿跑到窗邊大喊:“來人,有刺客!”
眾錦衣衛就在院子裏放哨,聽見長官呼喊立刻趕來。有兩人直接從窗戶躍入堂內,又有兩個腿腳快的也已經到達門口。
這樣一來,四名錦衣衛加上沈鑒便對刺客形成了包圍之勢。
沈鑒道:“別殺他們,留活口!”
然而話音未落,隻聽尖銳的呼嘯聲破空而來。幾枚弩箭穿過一名錦衣衛的胸膛。他詫異的低下頭,望著胸前鮮血,兀自不知發生了什麽。
霎時間,箭如飛蝗,無數鋼箭從窗戶射入。堂內堂外盡是慘呼之聲,錦衣衛盡數倒在血泊裏。
四個刺客大驚失色,對外麵喊道:“喂,幹什麽,我們是自己人!”然而回答他們的隻有陣陣箭雨。
這鋼箭力道好大,窗欞被打得盡碎。這間房子本是下人住的土屋,臨時騰出來借給錢炳德的。毫無疑問,再過片刻弩箭就能穿透牆壁,將兩人射成刺蝟。
沈鑒心中飛快的轉動,突然靈光一閃,揪過錢炳德說道:“你想不想活命?”
錢炳德怒道:“廢話,當然想了。”
沈鑒道:“那好,你聽我的安排……”
當天下午,九江府中傳出一個爆炸性的消息:一夥歹徒襲擊了府衙,造成十餘名錦衣衛傷亡後全身而退。遇難者中,官銜最高的當然要數五品千戶錢炳德。他的臉上中了好幾支箭,但人們還是借著腰牌和屍體懷中一道密旨確認了他的身份。
街頭巷尾頓時議論紛紛,有人罵錦衣衛無能,有人歎歹徒凶橫,但他們都同樣感到了恐慌。一時間戶門緊閉,熱鬧的大街變得冷清起來,隻剩巡邏軍兵來來往往。
僻靜的巷子中,一個麵罩黑紗的人正偷偷向外觀瞧。躲過軍兵的視線後,他朝身後的同伴問道:“你究竟是如何預料到這些事的?今天不解釋清楚,錢某決不罷休。”
原來這人便是錢炳德,另一人自然是沈鑒。他們都穿著刺客的衣服。
沈鑒歎口氣道:“我早說了,可你就是不信。本願寺那棵雙桫欏樹是達摩祖師所栽,樹下可見‘因果’,靈驗無比。我看見了你被殺的景象,因此特來示警。實不相瞞,你在潯陽樓就該死了,在茶館時也該死,我所做的隻是推遲了死亡時間,並不能改變這一事實。”
錢炳德沉默片刻道:“既然如此,我現在為什麽還活著?”
沈鑒搖了搖頭:“從某種意義上講,你已經是個死人了。弄丟皇上的密旨會有什麽結果,你應該比我清楚。”
錢炳德想到詔獄中的剁手挖眼之刑,不禁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沈鑒繼續道:“因果已定,你早死幾天晚死幾天差別都不大,這是你能活下來的唯一原因。”
錢炳德幹笑幾聲,問道:“若我就此隱姓埋名呢?因果還會找上我嗎?”
沈鑒道:“不清楚。不過那樣的話,‘錢炳德’這個人算是死了,你應該不會再有麻煩了吧!”
錢炳德默然不語,不難看出內心的矛盾。猶豫再三後,他突然一拍大腿道:“奶奶的,人就該痛痛快快活著。當縮頭烏龜不是我老錢的做派!”
他眼中有了勃勃生機,對沈鑒道:“有沒有可以和因果幹一仗的方法?有的話告訴我。”
沈鑒沉思片刻,說道:“有是有,不過一定要按我說的行事。首先,你必須告訴我來九江的目的。”
事到如今錢炳德沒什麽好隱瞞的了,說道:“我們錦衣衛奉皇上密旨,來尋找他的生母。”
沈鑒大驚:“皇上生母不是馬太後嗎?”
錢炳德搖頭道:“陛下隻是那樣宣稱而已。實際上他母親是蒙古人,他有一半的蒙古血統。這件事如果被反對派知道了,難免又要興風作浪,借此大肆攻擊。於是陛下便索性絕口不提生母之事。但是再鐵石心腸的人也有孝悌之心,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無一日不想念生母。於是派我們來九江府尋找。”
沈鑒點點頭:“你把詳細情況都講給我。”
錢炳德道:“其中有一多半是太監們的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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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頭來。”朱元璋用威嚴的聲音說道。
可眼前這個女子仍盯著地麵,拒絕向他這個萬乘之尊看上一眼。
朱元璋隻好走到她身邊,扳起她的下巴。
這一眼,他不禁看呆了,連聲讚歎道:“沒想到蒙古人中也有如此絕色佳人。好,好!告訴朕,你姓甚名誰?”
女子仍一言不發。
朱元璋冷笑道:“別以為不說,孤就猜不到了。”他上下打量幾眼後道:“你接受過教育,認識字,還會騎馬。懂這幾樣的不可能是一般女子,我猜你是哪個王爺的千金或是小老婆吧!”
女子略感驚訝,因為朱元璋幾乎全部說中。這個人的觀察力幾乎可以用恐怖二字形容。
朱元璋顯然見慣了這種表情,輕輕一揮手道:“不過無所謂,孤不在乎你是什麽人。從今天起你就是孤的妃子,隻要記住一件事:服侍好孤。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