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身穿男裝,頭戴鴨舌帽的陸輕萍舉起手裏的軍用望遠鏡,對著福煦路的陸家後門望去,看了一會兒,低頭看了一下時間。根據小偷的陸家作息調查,每周的這天,這個時候陸家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出去打牌的打牌,訪友的訪友,家裏的傭人跟著主人出門的,買菜的買菜,上街的上街,門房上下換班,前一個人走了,後一個接班的人還沒來,……目前家裏隻有一個人在,正是闖空門的好時機。

不等陸輕萍有所行動,係統跳出來,催促道:“快點,就是這個時候,巡邏的警察還沒有過來,從現在起,你總共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手腳利落點。經我的分析計算,天時就在今天,如果今天不成功,不管你被沒有被發現,錯過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湊在一起,正趕巧的機會以後再不會有了。我算了,這次行動成功的概率為百分之九十,你自己說剩下的百分之十則是看運氣,那麽就讓我們來看看你這次的運氣好不好吧?”

陸輕萍沒有理會係統,伸手壓了壓頭上的鴨舌帽,一溜小跑,一溜煙的來到陸家後門口,伸手推了推門,裏麵沒插上,她輕輕推開門,穿著的老布鞋的腳邁了進去。係統指揮著她:“小心一點,這會兒陸家隻有一個阿蘭在,她應該在一樓樓梯間的傭人房,你一會兒上樓的時候要快,動作還要輕,要是驚動了她,我可不想陪你進警察局裏喝茶。”

“閉嘴!”陸輕萍低喝出聲。平生第一遭做賊的陸輕萍緊張的心砰砰直跳,感覺就要從喉嚨出跳出來了似的,手心裏全都是汗,偏係統還在耳邊呱噪,讓她更緊張了。

彎腰,在別墅的門下麵墊好膠墊,使其開門的時候不至於發出聲響,陸輕萍推出一條門縫,擠了進去,躡手躡腳的,直奔二樓。衝上二樓,轉過樓梯口,陸輕萍撫了一下胸口,感受一下心跳,剛才真是嚇死她了,生怕阿蘭冒了出來。

“沿著左邊長廊直走,陸振華的書房應該在左手最後麵一間。“係統掃描完環境,指點著陸輕萍。陸輕萍伸手抹去頭上的冷汗,直奔陸振華的書房。來到他的書房,和下麵進門的時候如法炮製,陸輕萍推門進入書房,站在門口,向左看,直入眼簾的就是掛在牆上一人多高的陸振華穿著軍裝威武霸氣的畫像。

從兜裏掏出手套,陸輕萍戴好後,搬過旁邊書桌後麵的靠背椅,墊在腳下,陸輕萍站在上麵,將畫像從牆上摘下。係統在旁邊大呼小叫:“慢點!小心!”陸輕萍把畫像小心的摘下,放到一邊,所有的舉動都盡量做到無聲無息,避免發出聲音。

畫像摘下來之後,露出藏在後麵的保險箱。係統幻化出的娃娃幾乎趴到了鑲嵌在牆裏的保險箱,研究起上麵的密碼來了。陸輕萍看了一下密碼箱,和後世相比,雖然缺少電子手段,但是應該是這個時代最先進的密碼箱了,一共十九位密碼。陸輕萍看了看表,問道:“大約需要多長時間能夠破解出密碼?”

娃娃摸著下巴思忖道:“嗯,我又不是實體,無法直接接觸保險箱,而且又沒有任何關於這方麵的信息資料,對陸振華是根據什麽設定的密碼不好猜定,所以至少也要五分鍾。”

“那太長了。”陸輕萍一聽所需時間,馬上否定靠係統破譯密碼的想法,她等不起,伸出手對係統說道:“給我無聲切割機”。暴力破解,打開保險箱也用不了五分鍾。

這次係統沒有和陸輕萍唱反調,也知道時間緊迫,趕緊把工具提供給陸輕萍。陸輕萍拿到手,為了避免損壞保險箱裏麵的東西,她在係統的指點下,對著保險箱切割起來。很快,保險箱被打開了,露出裏麵的藏寶。

“哇塞!發財了!”看著裏麵的財貨,係統興奮的翻了個跟頭。陸輕萍也驚呆了,她自認也是見過世麵的了,目前也算小有資財,但是和這一保險箱的財貨比起來,她覺得她是個徹徹底底的“窮人”。眼前的錢不是論張,論摞,是論包。還有那些珍貴的珠寶,都是市麵上極難遇到的極品:羊脂白玉、玻璃種的綠翡翠、鴿子血的紅寶石……金磚、金條、白銀堆了滿滿的半箱。

“發什麽愣呀,還不快動手!”係統看到陸輕萍站在一邊發呆,趕緊出聲催促道。“啊,這就來了。”陸輕萍反應了過來,趕忙上前,手觸碰之處,東西全都消失不見,被係統收納到它的空間藏了起來。

將保險箱掃**一空,陸輕萍把畫像拿回原處掛好,問道:“還有多長時間?”半個小時的作案時間還剩下多久?夠不夠她安全逃走?

“還有十二分鍾,足夠了。”聽了係統的答案,陸輕萍把椅子放回原處,拿起切割機,對著畫像下麵拖著畫像的兩枚鐵釘左右各來一下,係統看到她的行動,跳起腳來,問道:“你在做什麽?快住手!這個畫像這麽大,隻靠上麵的釘子是掛不住的,你把下麵的兩個釘子鋸掉的話,這個畫像用不上兩天就會掉落在地,到時就什麽都藏不住了!”

陸輕萍不以為意的說道:“藏不住就藏不住!要的就是陸振華發現,不然我作了那麽多事,擔心受怕,辛辛苦苦的親自跑這一趟,為的是什麽?保險箱裏的錢雖多,但是我還不稀罕,沒有它們,我也沒餓死,日子過得也挺好。隻是陸振華發現他作為依靠的養老傍身錢不翼而飛,而家裏剩下的唯一財源,握在王雪琴手裏的存折又被她挖空了大半,臉色一定非常精彩,可惜我沒辦法欣賞!”

“放心,我沒有都鋸掉,隻是鋸了一半,所以下麵這兩個釘子還能撐一段時間,不會很快就被發現的。”陸輕萍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說道:“沒了權勢,陸振華之所以依舊耀武揚威,憑得是什麽?不就是這些財富嗎?我看等他發現倚仗沒有了,又該怎麽辦?隻是不知道落魄的日子,我們這位一直高高在上的陸先生過不過的慣!”

係統見不得陸輕萍的得意樣,在一旁吐槽,同時不忘表白一下自己。“哼!得意什麽呀,你這麽膽大妄為,還不是仗著自己的所作所為隻要不是當場被捉,事後根本發現不了什麽!仗著有我幫你掃尾,不會有任何蛛絲馬跡留下,所以才這麽猖狂。”

陸輕萍沒有和係統廢話,抓緊時間打掃戰場,將書房的東西擺放的和原來一模一樣,退了出去,關上門,拿起墊在門下的膠墊。站在樓梯口向下望了望,見沒人,飛快的下樓,開門,出屋,關門,收起膠墊,然後飛奔到後門,從陸家跑了出來。陸輕萍來到她藏單車的地方,騎上單車,死命的蹬著車子,漫無目的的騎了足有二十分鍾,覺得離陸家足夠遠了,這才停下來。

下車,衝向路邊的公共廁所,到了裏麵,將鴨舌帽摘了下來,甩了甩沒攏在帽子裏的頭發,拿梳子梳好,然後把套在外麵的男裝脫下,露出裏麵的女裝,又把腳下的鞋子換掉,這才從裏麵出來。騎車來到黃浦江邊,將換下的東西包成一包,丟到黃浦江裏。至此,大功告成!

“那麽錢財放在你那裏,你不會把它給我貪掉吧?”危機解除,鬆了一口氣的陸輕萍想到係統見到財貨時的反應,忙不地的問道。她可不想忙活了一場,最後白忙了。

“抗議,強烈抗議,你這是汙蔑!你侮辱了我的人格!”係統娃娃滿臉怒氣,怒不可遏的對著陸輕萍揮舞著小拳頭:“我是無法接觸實物的,雖然我有儲藏空間,但是必須以你為媒介,按照你的意願行事,才能把東西收納起來。錢財對我來說根本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它又無法提供能量,還不如陽光有用呢!我貪它做什麽?我之所以發出感慨,就和你們出去遊玩的時候,看到萬裏長城和比薩斜塔發出的感慨一樣,難道你們也想把萬裏長城和比薩斜塔據為己有嗎?”

“那可難說!”如果有可能,陸輕萍當然想把萬裏長城和盧浮宮比薩斜塔據為私有,對上係統娃娃憤怒的小眼神,她趕忙說道:“抱歉,抱歉,第一次使用你的儲藏功能,不是很清楚,所以才會有所懷疑,下次不會了。”剛得到係統的時候,因為被係統坑怕了,所以陸輕萍就把係統丟到一邊置之不理,以至於係統的很多功能都沒有發掘出來。還是到了民國,才發現係統有那麽多的功能。

聽到陸輕萍不是很有誠意的道歉,係統娃娃冷哼了一聲,對她憤怒的揮了揮拳頭,轉過頭不理她。偏陸輕萍不怕死的來了一句:“你有人格那東西嗎?不過是個係統……”又不是人。就算是人的話,按照它坑了她一次又一次的記錄,早就沒人格可言了。係統氣得火冒三丈,狠狠的瞪了陸輕萍一眼,身形一晃,消失在陸輕萍的眼前,不理陸輕萍了。

想到這次的收獲,陸輕萍不禁心花怒放,不過手中的錢財,其中除了有英鎊、美元、法郎、……各種外國紙幣外,還有很多中央銀行發行的法幣。對政府發行的紙幣,陸輕萍有一種天然的不信任感,盤算著把這些錢全都兌換掉,隻是不知道是兌換成外幣好呢,還是兌換成黃金,又或者購買其他保值的東西。

這次的事情是係統立了大功,對小偷收集到的資料進行綜合分析,從而算好了時間,但是小偷提供的陸家作息時間表也功不可沒。所以下次和小偷見麵,告訴他任務結束的時候,要多給他一點報酬,以作酬謝,陸輕萍在心裏如是這般做著打算。

到了和小偷例行約定的見麵日那天,陸輕萍起床,洗漱完畢,散著頭發,穿著睡衣來到飯廳吃早飯。看到隻有冷太太一個人坐在桌前,陸輕萍看了一下,問道:“舅舅和清秋呢?他們怎麽還沒來?”

冷太太一麵吃一麵答道:“秋兒的舅舅昨天晚上出去應酬,到了大半夜喝得醉洶洶的才回來,回來之後,好一陣嘔吐,一直折騰到早上五點鍾就睡下,哪裏起的來,早飯是不吃了。至於秋兒,今天是她同學劉金梅結婚的日子,劉金梅在就和她說好,讓秋兒作伴娘。現在正放暑假,每天接送秋兒上下學的黃包車也跟著放假,沒車坐了,所以為了怕遲到,秋兒一早就起來,匆匆忙忙的用過早飯就走了,這會已經出門了。”

“哦。”陸輕萍聽了之後,點點頭,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油餅放到碗中,開吃起來。這陣子因為忙著兌換中央銀行發行的貨幣,她一直往銀行跑,倒把這事給忘了。

吃完飯,陸輕萍回房換衣服,準備出門,聽到院子裏的說話聲,從窗子中望過去,隻見金燕西站在院中,正在和冷太太說話,說他和冷清秋約好了,兩人坐車一起去劉金梅舉行婚禮的酒店。冷太太告訴金燕西,冷清秋已經走了。免金燕西下不來台,趕忙又說,冷清秋是走路去的,他要是開車的話,應該能追上她。

聽冷太太這麽說,金燕西轉身就走,準備開車去追冷清秋。韓媽突然從旁插了一句:“七少爺,你追不上了她了,我們家的姑娘也是坐車走的。”

對上金燕西懷疑的眼神,冷太太趕忙訓斥韓媽:“你瞎說什麽,她哪來的車,你又不是不知道,因為放假,家裏包的黃包車也跟著放假了。”她明明說的是實話,卻被韓媽從中插一句,以致被金燕西懷疑說謊,真讓人生氣。

韓媽瞟了一眼一旁的金燕西,辯解道:“剛才我送大姑娘出門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先生坐車把大姑娘接走的。”看了聽了她的話,麵無表情的金燕西一眼,又大著膽子加了一句,“那個年輕的後生,看上去和大姑娘似乎挺熟的,兩人還有說有笑的。”

金燕西因為昨天晚上邀請冷清秋一起去,冷清秋答應下來之後的雀躍心情此刻如同拋鋼絲,昨天乃至來之前,高高的心情一下子拋了穀底,當著冷太太的麵不好發脾氣,還得為自己剛才的懷疑向冷太太解釋。勉強說了幾句,諸如“怕冷清秋辛苦,所以才開車接她,如今有人了,那他也不用擔心了”之類的言語,金燕西黑著臉扭頭就走,跟著他的聽差金榮看著金燕西難看的臉色,一句話也不敢說,在金燕西上車之後,指揮司機,開著車,漫無目的的隨意亂走。

看著金燕西沉著臉離開,冷太太長出了一口氣,看了一旁沒事人一般的韓媽,歎了一口氣,回房去了。韓媽站在月洞門這裏,張著脖子望了一會兒,轉身的時候發現陸輕萍站在她的身後,嚇了她一大跳,拍著胸口,抱怨道:“表姑娘,要嚇死人了,你站在我背後,一聲不出,可是嚇死我了。”

陸輕萍神色淡淡的說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我一個大活人站在這裏,這又是青天白日的,有什麽好怕的?難道韓媽你是作了什麽虧心事,怕我看出來,所以才這麽害怕?”

韓媽笑著為自己辯解:“看表姑娘這話說的,我能作什麽虧心事?任誰像表姑娘這樣悄無聲息的站在人身後,都會嚇人一跳。表小姐可別給人亂扣罪名,我的膽子可是小的很,不禁嚇的。”

“我從不給人亂扣罪名。”陸輕萍深深的看了韓媽一眼,輕挑眉毛,似笑非笑的說道:“你的膽子小?我看你的膽子大的很,在舅媽跟前都敢弄鬼了,這樣下來,似乎沒有什麽你不敢做的了。”

不等韓媽辯解,陸輕萍厲聲說道:“我怎麽不知道,什麽時候韓媽你這麽多嘴多舌,會插言了?家裏其他人都是閉嘴的葫蘆不成?到顯得隻有你一個人會說話了?偏你多這個嘴,清秋和誰走的,怎麽走的,你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人家是有錢有勢,而且給的賞錢不少,不過你要記著端的是誰家的飯碗才好!”

聽到陸輕萍意味深長的帶有警告意思的話,韓媽身形一縮,低著頭,喏喏的辯解道:“我說的都是實話,而且是我親眼看到的。我之所以說出了,除了不想讓金七爺白跑一趟之外,還是想告訴太太,姑娘在外麵有走的近的年輕男子,讓太太注意一下。連太太都沒說我,表姑娘何至於發這麽大的脾氣?”

陸輕萍冷笑一聲,說道:“你這是拿舅媽來壓我?”看著韓媽的身子又是一縮,她冷笑道:“你別在這裏糊弄我,我可不是舅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因為你們主仆多年的情分從不懷疑你。你都做了些什麽,打量我不知道呢?隻是因為你是舅媽那邊的人,我懶著管你罷了,但是你也要看在這麽多年舅媽待你的情分上,行事有點分寸的好。不然,惹惱了我,我就將你私下裏做的事情告訴舅媽,到時看舅媽怎麽處置你!現在這世道,雇個傭人還是很容易的!”

韓媽在私下裏替金燕西傳信給冷清秋,做的那些小動作,就算說出來,也不足以讓冷太太解雇韓媽,但是不妨礙陸輕萍拿出來威逼韓媽。嚇唬完韓媽,陸輕萍也不理會韓媽那由青到白,到紅,又到白的臉色,拎著手提包,趕忙報業大樓和小偷約定的茶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