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去往少帥府的路上落滿了火紅的楓葉,汽車輪胎碾上去,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

姮娥軟軟靠在陳璽的懷抱裏,纖細如玉的手指握著男人的大掌,像是找到一個有趣的玩具般,揉捏著男人指骨的骨節。

“你抓了程雲師,為什麽也不告訴我?害我今天在父親麵前丟了這麽大的臉。”

耳邊聽著妻子軟軟的抱怨,陳璽墨眸湧上一絲笑意,打趣道:“是嗎?我怎麽覺得,我爹他對你今天的表現很滿意呢。”

姮娥聞言,淡淡哼了一聲,小巧的鼻尖皺了皺,甜軟的嗓音帶著一絲怒意:“隻怕父親會覺得我不安於室。”

“瞎說,你給我生了個大胖兒子,可是我們陳家的大功臣。”

陳璽在姮娥滑膩如脂的雪腮上邊捏了捏。

姮娥一聲輕笑,波光瀲灩的明眸閃過一道慧黠的光芒,她眼睛眨了眨,嘟著紅唇道:“你心裏麵現在隻有兒子,都沒有我的立錐之地了。”

“又胡說!”陳璽用力在姮娥嫣紅的櫻唇上親了親,溫熱的大掌暗中捏了一把姮娥的纖腰,沉聲道:“你在我心裏,永遠都排在第一位。我對兒子,那是愛屋及烏。”

陳璽一番熾熱到近乎表白的話語還是讓姮娥很受用的。她輕輕咬住嘴角,忍住那將要泛到唇畔的笑意,一臉傲嬌地道:“以前你在外邊總有應酬,我一個禮拜隻能看見你兩三回。但自從有了壽哥,大部分時間你都窩在府裏麵,我就不信,你現在就沒應酬了。”

“還不是因為我命好,娶了一個賢內助。有了你的幫助,我才能漸漸閑下來,關咱們兒子什麽事。”

陳璽挑了挑眉,薄唇勾起一抹戲謔的笑意,壓低了嗓音說道:“等兒子大了,我一定把你這些話告訴兒子,讓他知道你這個當媽的,連自己兒子的醋也吃。”

“你敢!”姮娥手指用力,在陳璽掌心掐了一把。

陳璽望著她這副粉麵含霜的俏模樣,不僅沒有半分害怕,反倒哈哈大笑。

到了府裏麵,已經是燈火輝煌。

姮娥下了汽車,被陳璽裹在自己的大衣裏,將人半摟半抱著往屋子裏麵走。

陳玉瑩正帶著壽哥在客廳裏邊玩耍。看到大哥和大嫂進來,連忙迎了上去:“大哥,大嫂,你們回來了。”

“這幾天真是辛苦小妹了。”

丫鬟服侍著姮娥脫去外套,又遞上溫熱的毛巾。

姮娥擦完手,從蕊珠懷裏小心地把自己的心肝寶貝接了過來,在兒子玉雪粉嫩的小臉蛋上用力親了一口,柔聲道:“壽哥有沒有想媽媽呀?”

壽哥睜著一雙黑琉璃一般的大眼睛,“咯咯”笑出聲來。

姮娥看的心都要化了。

“大嫂說的哪裏話。壽哥這麽可愛,我這個當姑姑的,怎麽都看不夠呢。”

陳玉瑩接過下人遞過來的茶杯,親手遞給陳璽。

“小妹越來越懂事了。”陳璽含笑接過妹妹遞過來的茶盞,仰頭喝了個幹淨。

“是啊,妹妹這麽貼心,也不知道以後會便宜了哪家。”

姮娥嫣然一笑,清麗的嗓音充滿了戲謔。

“大嫂!”陳玉瑩一張嬌美的鵝蛋臉上染上了淡淡的紅雲,她羞澀地跺了跺腳。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錯,不該開妹妹的玩笑。”姮娥笑著給陳玉瑩道歉,“都是我的不是,妹妹饒過我這一回。”

“大哥,你看大嫂!”陳玉瑩對著陳璽嬌嗔道。

“小妹,我哪裏敢管你大嫂,連我也得在她手底下討生活。我若幫著你,明天早晨連稀粥都不知道吃不吃得上。”

陳璽一邊麵帶笑容地“訴苦”,一邊走到姮娥身側,望著妻子懷裏嬌嬌軟軟的胖兒子,一顆心都要化了。

壽哥現在有十一斤重,姮娥抱了一會兒,便覺得壓得手沉,隻能遞給一邊的奶媽。

沒想到陳璽卻伸出胳膊,直接將壽哥抱到了自己懷裏。

恰好這時壽哥咧了咧小嘴,鼓出一個透明的泡泡。

陳璽稀罕的不得了,驚喜道:“我們壽哥是不是在跟爸爸打招呼呀。”

“什麽打招呼,讓你胡亂編排我,兒子是在給我抱不平呢。”姮娥輕哼一聲,轉頭對著陳玉瑩嫣然一笑道:“妹妹,我先失陪一下,去廚房看看。”

若是自己所料的不錯,怕是今晚公爹要在府裏用飯。姮娥不放心灶上,準備親自去看一下今晚的菜色。

“大嫂你先去忙。”陳玉瑩連忙道。

姮娥盈盈一笑,往廚房走去。

到了廚房裏,姮娥讓飛瓊幫她把圍裙戴上,挽起袖子,做了一道陳贇弘喜歡吃的東坡肉,一道白切雞,又做了一道陳璽喜歡的竹蓀酸蘿卜老鴨湯,一道紅燒鯉魚。

等姮娥忙完,去二樓換好衣服,剛下樓梯,便聽到陳贇弘大笑的聲音,間或夾雜著幾句溫婉、輕柔的低語,竟然連鄒夫人也來了。

“父親,夫人。”姮娥給公婆見過禮。

“阿姮辛苦你了,我和你爹過來,還要勞煩你親自下廚。”鄒夫人連忙將姮娥拉起來,叫到自己身邊坐下。

“府裏這麽多下人,我也不過做了幾道小菜,當不得夫人一句辛苦。”

姮娥笑語溫柔,一雙彎彎的明眸清澈如水,半點不見今日麵對程雲師父子的聰慧和淩厲。

陳贇弘看得嘖嘖稱奇。

這個兒媳婦,半點都不簡單。

“你這孩子,真是又謙遜又溫柔。”

鄒夫人伸手在姮娥手背上輕輕拍了拍,目光慈愛地望著陳贇弘懷裏麵的壽哥,溫聲道:

“我們壽哥真是一天一個樣,等到大事定了,我和你爹也能過上含飴弄孫的日子了。”

時下都講究抱孫不抱子,偏偏陳贇弘不一樣,長子陳璽從小就是在他懷裏長大的。陳贇弘一個鼎鼎有名的軍閥頭子,一回到府裏,還要給陳璽這個兒子當馬騎。

現在到了壽哥這裏,又從兒子奴變成了孫子奴,這是陳府裏幾個庶子、庶孫絕沒有過的待遇。

鄒夫人想,她的這個夫君心真是夠偏的,對嫡長子百般疼愛,庶子卻管生不管養,也難怪個個都把陳璽這個嫡兄恨得要命了。

隻是曾經陳璽不屑於動手,也念著和丈夫之間的父子之情,但現在有了一個崔姮娥,看起來溫柔婉約、雍容典雅,大家閨秀裏的楷模,真動起手來,比一般的男子還要果決和狠辣。

現在府裏那些姨太太,個個都龜縮在殼子裏,府裏麵清淨了不少。

鄒夫人雖然不懼那些姨太太,但她們三天兩頭的鬧一場,也叫人膈應。說來,還要多虧崔姮娥那一場的殺雞儆猴,因此,鄒夫人看這個兒媳就更順眼了。

哪怕崔姮娥隨著陳璽,從來隻叫自己一聲“夫人”,而不是母親,鄒夫人也不覺得有什麽。她本來就不是陳璽的生母,對陳璽也沒有半點養育之恩。能夠彼此尊重,這就是最好的了。

陳贇弘和鄒夫人吃過飯之後,帶著陳玉瑩一起回了帥府。

姮娥洗完澡出來,她對著鏡子動作輕柔地梳理著一頭瀑布般的青絲,眼角的餘光掃到靠在床頭正看著一遝文件的男人,柔聲道:“程雲師那裏,你打算怎麽處理?總不能一直把人囚禁著吧?”

“不然呢?”陳璽將已經批閱完的文件扔到床頭的桌子上,他挑了挑眉,“先把人關著,等到他想通了再說。”

姮娥放下手裏的象牙梳,甩掉腳上的拖鞋,枕著陳璽的手臂坐下,黛眉蹙了蹙,甜美、軟糯的嗓音含了一絲殺氣:“既然已經把程雲師抓到了,鍾未就沒用了。你打算怎麽處理?”

陳璽聞言,把玩著姮娥青絲的手指頓了頓,他低頭,在她發心親了一下,似笑非笑道:“你覺得我該怎麽處理?”

這個人!這是又把醋壇子打翻了!姮娥氣地在陳璽的肘窩處狠狠擰了一把,長長的指甲把男人麥色的皮肉都掐紅了,她輕哼了一聲,不滿地道:“用得著這麽酸嗎?我的意見:直接殺了了事。”

陳璽方才暗中提著的一顆心頓時落回了肚子裏,他還真怕妻子舍不得這個“青梅竹馬”的表哥,他劍眉揚了揚,一臉戲謔地道:“那我就真殺了?”

“你不是早就有了主意,何苦還讓我來做這個惡人。”姮娥冷嗤了一聲,“正好鍾家的人來了京城,隨便給些錢,鍾未這個和鍾家不怎麽親的兒子死了也就死了,隻要鍾家的人不鬧,誰也不敢把這個殺害著名學者的帽子扣在你頭上。”

“原來你把鍾家人接到京城,是早就想到了這一步,我還以為……”

陳璽薄唇掀了掀,並沒有把話說完,一雙深邃的墨眸卻填滿了愉悅之色。

“你以為什麽?以為我舍不得這個表哥,要用鍾家做要挾,把鍾未收為己用?”姮娥諷刺地翹了翹唇角,淡淡道:“我還沒有這麽蠢。鍾未這種人,六親不認,心腸硬得很,隻能殺,不能用。”

“你倒是把他看得透徹。”陳璽一邊摩挲著姮娥滑如絲緞的墨發,一邊漫不經心地道。

“我現在考慮的是另一件事。”早就知道這個男人醋性大,姮娥懶得計較陳璽那般玩味的語氣。

她側過身體,趴在男人寬厚的胸膛上,軟軟說道:“有沈芳芸肚子裏的孩子吊著,程家父子為了程家的香火,絕不會輕舉妄動。隻是沈芳芸卻是假孕,十月懷胎,早晚有露餡的那一天。”

“你的意思呢?”陳璽墨眸眯了眯。

“自然是找個相似的嬰兒了。等到時日久了……”

姮娥伸出一隻纖纖柔荑,在玉白的頸項間飛快地比了比,做了一個與她如仙般的容顏絕不相稱的“抹脖子”的手勢。

陳璽發現,他竟然連妻子狠辣的這一麵也愛的要命,他按捺住一顆跳到失序的心髒,在姮娥的紅唇上啄了啄,輕笑道:“夫人真是巾幗不讓須眉。”

姮娥一雙明眸眯了眯,上挑的眼尾透著一抹戲謔的味道,她曼聲道:“我怎麽聽著,這不像一句好話?”

“絕對是讚美!”陳璽說完,堵住了妻子那張讓他又愛又恨的櫻桃紅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