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燈泡有時會忽然閃爍,趙梧擔心它年代太久,搞不好等會就爆開來,為了保險起見,仍打亮著手電筒,以防萬一。
走廊深處,似乎還有一個不小的房間,炮仔提議說要繼續搜索,可是趙梧看了眼時間,這才意識到已經下來超過十分鍾了,最好立刻返回,免得其他人胡思亂想。
不過炮仔看法不同,他認為現在有燈光照明,應該要多深入一些,誰曉得那發電機還可以撐多久,不過他看趙梧放不下其他人,兩手一攤,說不然他自己先去前麵看看,臨走前還不忘調侃我:“別隻顧著繪理,人家夏船長剛死姪子,多注意些。”
趙梧沿著來時的那條大走廊快走,先前沒有燈光照明,所以不敢亂闖,可是回程不一樣,又發現了許多剛才沒注意到的細節,例如這裏的走道四通八達的,轉角處雖然有用筆在牆上注明方向,但仍容易錯亂,此外,趙梧發現這是一個用混泥土蓋成的地下室,照這規模,簡直可以稱為一座地下碉堡,但連趙梧這個非本科係的外行人都知道,在海底蓋一座碉堡絕非易事,除非有什麽特別的目的,不然誰肯花這種心思與金錢。
拐過彎,很快就回到最初的走廊,從遠處就可以見到老姚走在前頭,一瞧見趙梧的人影,就舉起槍,一臉警戒地對準他的方向。
“是我是我,趙梧!”趙梧遮住射向我的手電筒強光,一邊對他們幾位揮手。
“你不是說十分鍾嗎?怎麽去這麽久,還以為你們出事了!”老姚放下槍,吐出一口長氣,接著又問道:“嗯?炮仔人呢?他怎麽沒在你後麵?”
“先跟我來,有新發現!”趙梧示意要他們跟著自己走,特別注意夏船長一眼,發現他情緒已經緩和許多,背著阿成,一言不發地跟在後頭。
當眾人經過那間發電室時,大致說明了剛才的過程,他們幾位驚訝的神色溢於言表,可能是在訝異這座地下碉堡的存在,或者是好奇那台被啟動的發電機,但當時如果自己知道即將發生的事情,會告訴他們,這些都不是重點。
也許,眾人根本不應該進來。
趙梧走在隊伍最前麵,望著走廊盡頭的位置,那裏的燈是亮著的,而走廊有幾段路的燈泡早已燒壞,最長的地方甚至接近十公尺,隻好打起手電筒,順便提醒他們幾位跟緊一點,免得走丟了。
穿出那段陰暗的走道後,立刻進入一個頗寬敞的空間,應該有一間教室那麽大,而自己會用教室來形容,也是受到這個空間的擺設所影響。
室內中央擺放了三十幾張鐵椅子,部分傾倒在地上,顯得有些零亂,但仍朝著同一個方向,而最前方有一塊綠色的黑板,就是以前高中教室裏常見的那種,黑板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原先寫的字大都糊得看不清了,但仍看得出來當時的人在上麵寫了許多東西,還畫了幾個筆觸簡單的圖作為輔助,可是眾人完全看不懂,勉強隻能辨別一些阿拉伯數字,看起來像是寫著“1980”。
“會不會是這座地下碉堡的建造年份?”趙梧指著那數字問道。
“有可能,但也說不定是碉堡被廢棄的時間,你們看這東西。”老姚用腳踢開一張倒在旁邊的椅子,露出一把已經開保險的T65突擊步槍,又道:“連步槍都不帶走,就這樣隨便扔,看來他們走得很急,而且這建築的用料很紮實,也隻有政府才肯出錢建在這種鬼地方。”
“你的意思是政府下令蓋這座碉堡?為什麽要這樣做?”
他想了一會說:“如果那個數字真的是年份,表示當時還在戒嚴的年代,也許設置虎井嶼這頭的軍事管製區,就是為了看管海底下的碉堡也說不定,當然,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了,我敢保證那些士兵肯定不曉得海底裏藏了什麽東西,不然消息怎麽都沒流傳出去,隻是問題是,蓋這麽大的建築物要幹嗎?”
夏船長沒心情談論地下碉堡的來由,他默默地將肩上的阿成放下,挑了幾張堅固的鐵椅子並攏,小心地把屍體放到上頭,這畫麵看在所有人眼裏,彷彿夏船長害怕驚醒熟睡的阿成,隻是大家都清楚,他再也醒不過來。
此時趙梧掃視了一圈這間像教室的地方,怎麽沒見到炮仔的人影,繪理也發現了,轉頭對他問道:“奇怪,炮仔人呢?不是說他先進來搜索?”
看著這個房間,裏頭也沒有櫃子之類的家具,隻有椅子和黑板,還有幾張桌子,心想這麽大的人能跑去哪?總不可能憑空消失了。
“會不會跑去其它地方了?”Vincent用手電筒指了一下黑板旁邊,若不是那麵牆上有個門把,還真看不出來有扇門在那裏。
趙梧一見狀,心中暗罵炮仔,要是他真的獨自進去,那就太涉險了,突然有點後悔剛才不堅持拖他回去集合,不過擔心歸擔心,畢竟那個人是炮仔,以自己對他的了解,他做事雖然莽撞了點,可是不會沒分寸,若不是有非進去了理由,他不會獨自冒險,想到這,也就不再那麽擔心。
趙梧深吸一口氣,獨自走向那扇門,將門把一壓,發現那扇門還真有點沉,得用兩隻手才能推開,卻發現門後的走道黑壓壓的,完全沒有電燈照明。
“怎麽搞的,沒燈?”趙梧用手電筒朝走道照去,發覺頭上有整排的管線,一路朝內部延伸,也有幾顆燈泡懸掛在頂端,原以為是開關沒開,但往兩側的牆壁看,並沒有發現任何像開關的裝置,忍不住皺著眉。
就當照射到地上的水泥地後,忽然發覺在灰塵上,有個鞋印,而那印子的輪廓非常清楚,更重要的是,那鞋底的花紋並不普遍,是屬於潛水時穿著的膠鞋,就跟趙梧腳下那雙一模一樣。
很明顯,炮仔不久前進入了這條走道。
“這家夥到底在想啥?等我們一下會死啊,自己走進去不是很危險嗎?”老姚抱怨道。
繪理也來到門邊,她仔細看眼地上的鞋印後,突然接話說:“不對,炮仔不是用走的,他是用跑的。”
繪理將光射向第二個鞋印,發覺兩個鞋印間的距離的確不尋常,有點太遠了,正常人在麵對未知的空間時,步伐會放慢,每步距離也會縮短,可是眼前的印子太過疏遠,簡直是用快跑的速度衝進去,可是這又是為什麽?
“他會不會在追某種東西?”Vincent說道。
“沒道理呀,有什麽東西值得炮仔冒著危險衝進去,你忘了我們這趟的目的是找到陰符字碑嗎?”繪理道。
聽見繪理提起陰符字碑,趙梧腦袋頓時閃過一個念頭,立刻說出口:“還記不記得那台已經啟動的柴油發電機?他會不會看見那個提早進到地下碉堡的人了?”
“有誰還知道這裏啊?”老姚懷疑道。
“就是阿科。”
他們一聽都怔住了,過了幾秒鍾,Vincent才接話說:“你不是說,他們要等賈爺回來之後才行動?”
“是沒錯,當時我和繪理聽到的情報是這樣,但如果他們忽然改變主意,打算提早下水怎麽辦?這也不是不可能的啊。”趙梧將進入海底之前,有個黑衣人朝我開槍的事跟他們說了,並推測那人應該不是軍人,軍人才不會無來由的亂開槍,而且那槍很明顯就是要置自己於死地,所以說,那人八成是阿科安插在岸邊,負責監視虎井沉城那塊海域,
他們幾位聽趙梧說完,點頭表示同意,眾人的表情皆凝重起來,如果自己推論得沒錯,那麽炮仔目前是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況且阿科和賈爺是一群裝備精良的團隊,萬一炮仔跟他們打起來,那後果真的不敢想象。
趙梧馬上轉頭對其他人叫道:“快跟上,我跟他分開也不過十幾分鍾的事,應該跑不了太遠!”
沒想到,原本一直默默站在後頭的夏船長,此刻搖頭說:“我不去了,你們自己去吧。”
大家並不意外他會這麽說,一趟單純的出海,居然演變成喪失至親的結果,這是始料未及的。
“船長,你不能留下,那些人如果在這見到你落單,為了保密,絕對不可能留你一條命的!快點走吧!”繪理急切地說。
夏船長沒回答她,眼神空洞地坐在一張鐵椅上,表情木然。
趙梧看著他,明白夏船長雖然還活著,但他的心早就死了,如同阿成的腦袋嗑在深淵底部的那一刻,碎得一蹋糊塗了,而這種人是不會在意自己的生死的。
除非給他一個活下去的動力。
“夏船長,你知道嗎,陰符字碑是一個可以改變世界既定規則的神奇玩意,如果我們提早一步找到它的話,也許能讓阿成活過來。”趙梧沒多想,嘴巴很自然地說出這段話。
夏船長的眼神突然一變,驚訝地直盯著趙梧瞧。
“趙梧……”繪理小聲地在旁邊捏了趙梧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