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裏頭塞了不少防碰撞的海綿墊,一開始看還真看不出個端倪,等大把大把地掏出後,中央的位置立即出現一個灰黑色的陶罐。
這東西跟周遭的軍用品顯得格格不入,因此趙梧對它起了好奇,小心地用手捧出來,往一處與視線平視的架子上一擱,仔細端詳起來。
那是個瓶口細小,瓶身渾圓的陶罐,大概有一顆籃球大小,特別的地方在於,它的表層刻滿精美的浮雕,可以分為上中下三層,將整個瓶身團團圍繞,保存得相當良好,雖然它上頭一個字都沒刻,但對於專業的考古人員來說,光靠圖像就能解讀出非常多的信息,雖然趙梧對這方麵的涉獵並不算充份,但憑借著圖案勉強還可以解釋一些。
首先從最底層的浮雕看起,有一個赤著上身的壯碩男子,脖子上僅掛著一條項鏈,他來到一處用草和木頭簡單搭建的小村落,裏頭的村民看起來都很瘦弱,見到那位奇怪男子紛紛躲避,麵露驚慌之色,但下一幅,那些村民便乖乖坐在那男人麵前,他一下手持鋤頭與農作物,接著又舉起獵弓,看似在教導人們耕種與打獵的技巧,使得窮困的小村莊漸漸繁盛起來,於是村民擁立男人當國王,但畫麵一轉,那突然男人倒在地上,雙眼緊閉,旁邊圍著許多人,低頭注視他,看起來國王好像過世了,可是特別的是,從他的屍體上居然長出一棵枝枒茂盛的大樹,大樹穿透了底層的浮雕,直直延伸至第二層。
在第二層的大樹分枝上,長出一團團像蛹般的東西,從裏頭鑽出幾位衣著華麗的人,底下的人民見狀後,全都跪倒在地,看來他們將這些人當作國王的使者,要繼續帶領他們的國家,下一幅,馬上見到這些使者下令攻打其它村落,又將俘虜來的戰士塞入大甕之中,整個國家看起來一片歌舞升平的氣像,看到這,趙梧忽然明白那些使者就是不久之前在深淵見到的祭司們,這些圖畫原來就是在說明製作木羅漢的過程。
而最頂端的浮雕就單純多了,強盛的國家在一夜之間遭逢巨變,大地裂開,建物像巨石般落下,人們驚慌失措地閃避,全都往一座雄偉的神廟跑去,但災害仍不見停止的跡象。
看完陶瓶上的浮雕,趙梧頓時了解這是件價值連城的古文物,它詳細說明了數千年前的屍神國的曆史,不僅提供了屍神國確切存在的曆史證據,萬一被Vincent這類的藝術品愛好者看見,不開心得瘋掉才怪,可是令人納悶的是,從外包裝可以了解找到陶罐的人對它的重視,所以才會用層層的海棉將它裹住,但居然沒把它一並帶走,就這樣隨意擺在倉庫中,這點真的很怪異。
不過現在這些問題都沒有找到炮仔重要,隻好雙手捧著陶罐,沿著鐵架間的走道繼續找,就這樣找了好一陣子,還跟繪理與老姚錯身而過,就是沒見著他的身影,老姚說這間倉庫都快被翻完了,再找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要我們先回到倉庫中央的位置集合,再做討論。
趙梧心想也隻能這樣了,可是炮仔擺明沒有離開過這間倉庫,他究竟能消失到哪去?難不成他真的能在天花板上走路,所以才沒見到他離開倉庫的腳印?
趙梧邊走邊思考這個問題,一度還抬頭觀察天花板上是否有炮仔的身影,看了一會,當然什麽都沒有發現,隻覺得自己像是個傻蛋。
Vincent遠遠就瞧見我手上捧的陶罐,眼珠子直盯著它不放,看來我不需要多說什麽,他完全就能明白這是件什麽樣的東西。
“趙梧,不得了啦!你手上這個陶罐……噢,我的天啊!”Vincent一臉詫異,要他把它平放到地上,好好讓他看一下。
“很值錢嗎?”
“那當然,不過已經不能用金錢來衡量它的價值了,你不曉得過去人們對於屍神國的了解,都僅靠一些無名的書卷和古籍,零星地記錄下這個神祕國家的傳說,而眼前這個陶罐,就是證明虎井沉城裏,存在一個消失的古文明的有力證據,如果拿到拍賣市場上,絕對會掀起一陣**,幸好我這人還有點良心,這玩意絕對是國寶等級的文物,要我幫它訂個價還真的有點困難,就如同故宮裏的毛公鼎一樣,沒人有本事買得起!”Vincent越講越激動,想把陶罐端起來仔細研究,卻又怕傷了它,隻能繞著罐子打轉,這模樣趙梧看得有點好笑。
“看來當初建造這座地下碉堡,與屍神國脫不了關係,可是,為什麽不是由考古人員來進行,卻是讓軍隊來接手?而且找到寶了,居然不帶走,這點不是很奇怪嗎?”繪理在一旁叉著手說。
“誰知道,那是個信息不開放的年代,上頭的長官下一道命令,底下的人就得拚了命去執行,說不定,當初待在這裏的士兵們,根本弄不清楚這個陶罐的價值。”老姚一副老練的模樣說道。
“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這裏還藏有另一個比它更有價值的東西。”趙梧腦袋忽然想起此行進入虎井沉城的目的。
Vincent聽見他說的話,眉頭皺了一下,忽然打了個響指:“陰符字碑!”
“趙梧,你的意思是,當年的政府老早就曉得海底藏了陰符字碑?”繪理一雙杏眼已經不算小了,現在又張得更大。
“這隻是個猜測,不過單以這座地下碉堡的規模來看,我不相信國家會願意花費這麽大的心血,就隻是來找考古,背後鐵定有另一個更加實際的考量。”
“我同意你的看法,隻要得到陰符字碑,就能進入宇宙知識庫修改世界所有的定律,想必誰都會想要得到它,難怪會把這個陶罐隨便擺。”Vincent一臉不舍地說道。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誰知道陰符字碑還在不在這裏,該不會早就被軍隊帶走了吧?”繪理接著道。
“這就難講了,也許軍隊真的嚐試尋找過陰符字碑,不過我現在情願相信賈爺,他這個人不像是會做白工的人,陰符字碑應該還在這裏。”
Vincent話才剛說完,旁邊的老姚忽然“咦”一聲,趙梧問他有什麽問題嗎?
“奇怪,夏船長跑哪去了,怎麽沒看到人。”
趙梧指著倉庫另外一頭,說會不會沒聽到眾人喊集合,現在還在找炮仔?於是朝那邊大聲叫著夏船長,倉庫本身不大,照理說剛才討論的音量就足夠讓他聽見了,更何況現在是扯著喉嚨大喊,結果那邊的鐵架子靜悄悄地,一點回應也沒有。
眾人幾個互看了一眼,直覺不太妙,老姚要我和他去查看一下,其他人留在原地,說完趙梧便快步衝了過去,為了避免疏忽,兩人刻意分開搜索,但沒過多久,趙梧和老姚又在倉庫深處碰了頭,要命,夏船長真的不見了!
眾人趕緊回到集合的地方,回報目前的情況,他們聽完後也是一臉緊張,繪理是四人中唯一的女性,思考方式也比他們幾個細膩,她低頭想了一下,說該不會夏船長反悔了,不希望阿成一人留在那間教室裏,就想去搬他姪子的屍體,說完就回頭比了比眾人來時的防爆鐵門,結果這一刻,連繪理的臉都給嚇白了。
那麵牆上幹幹淨淨的,當然,連門都消失了,隻剩下一堵厚實的牆壁。
“我這到底是哪裏!”老姚大罵這地方真是邪門得很,莫非走錯了倉庫。
趙梧急忙抬頭,發現天花板上仍印著那詭異的鞋印,就這代表並沒有走錯路,仍是原來進入倉庫的路口。
這時大夥的腦子皆是一團混亂,但我們並沒有得到好好喘口氣的時間,下一秒鍾,頭上的日光燈管同時熄滅,室內陷入了完全的漆黑。
而在燈光熄滅之前,隱約從鞋印旁的通風葉片中,見到一縷極長的頭發隨風擺**,順著看去,在更上方的管線區中,好似有張猙獰又哀怨的臉龐,此時,趙梧隻希望是我眼花。
周圍一片漆黑,異變來得又急又快,讓人措手不及,彷彿從明亮的白天瞬間落入無邊無際的黑夜,趙梧下意識地往旁邊的鐵架子一靠,想保護自己的後背,但說實話,在見不到任何東西的情況下,就算危險從前方迎麵撲來,我也拿它一點辦法也沒有。
“這也太邪了,趕快開手電筒!”趙梧聽見老姚大喊的聲音。
經他一提醒,趙梧立刻朝腰際的手電筒摸去,心想我非得好好瞧清楚頭頂那張怪臉是怎麽一回事,便朝開關用力按下!
傻了,燈居然不亮。
“媽的,這是什麽爛貨,偏偏挑在這種時間壞!”趙梧用力敲打著手電筒,反覆按了幾下按鈕,燈泡就是不給亮,急得直跳腳。
“搞……搞什麽東西,怎麽我的也掛了!”老姚氣個半死,可以聽見他用力甩動著手電筒,在劇烈地晃動下都能聽見電池碰撞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