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什麽孩子?”他困惑地問,突然想到了什麽,不由得心中一緊,他的掌心迅速覆過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終於什麽都明白了,他慌了,迅速把她抱了起來,步伐淩亂地往屋裏奔去,什麽也顧不得了。

於是,周府上下又是亂作一團,王興隻好和付之可一起收拾殘局,把少年關起來,等候發落。

醫生護士進進出出地忙碌,折騰了半天,胎兒總算是有驚無險地保住了,眾人這才如釋重負。

虛驚過後的周暮這才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快要當爹了,他惴著一顆既激動又興奮的心,簡直高興得連手腳都不知往哪擱,一會兒坐下,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又在屋內走來走去,唯一不變的是,他的臉上由始至終都淌洋著燦爛的笑容,傻裏傻氣的。過了好半天,他翻江倒海萬馬奔騰的心情才得以平複下來。

青芷小心翼翼地扶起明汐,給她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再把枕頭墊在她的腰間,做完這一切後,她才仔細地端起藥碗,想要喂她喝下。周暮見狀,順手把藥碗奪過來,嘴裏嚷著:“讓我來,你先出去吧。”

青芷瞧了瞧明汐,瞧了瞧周暮,十分聽話地退了出去。

周暮臉上始終洋溢著笑容,他一邊用湯匙舀起藥汁,一邊動情的說:“我們的孩子,一定長得很可愛,你說,他會長得像你多一點還是像我多一點?”

明汐沉默不語,兩眼無神地注視著帳頂的帷幔。她臉色蒼白得厲害,發絲彌漫在臉上,微微帶著疼痛的狼狽。就在剛才,就在她看到自己流血的那一刹那,她的心揪得幾乎不能呼吸,她害怕,她驀然地意識到,原來自己竟是如此的無力,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有能力保護。她真不敢想象,如果再慘烈一點,自己是否能熬得住?

“明汐,你,別這樣,好嗎?”他有些不安,湯匙在半空中止住不前。

“……”

“對不起,明汐,是我不對,是我不好,傷你的心了

,可是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早告訴我,我就不會那樣傷害你,折磨你,我真他媽的是混蛋!……可是明汐,我要怎麽辦?我要怎麽做你才能原諒我?”

“……”

“明汐,我向你保證,以後都不會傷害你了,請你不要再恨我了,好嗎?”他輕聲乞求,心中亦明白此舉是徒勞。

回答他的依舊隻是沉默,淡淡的藥膳味在空中飄散,是苦澀的味道。

“明汐,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是,即使你再恨我,也不能拿孩子出氣呀,乖乖地把這藥喝了,喝完我就出去,這樣總行了吧?”周暮沒轍了。

她終於有所動覺,視線隨著他的聲音緩緩地落在他的臉上,良久,都是一言不發地盯著他看。他心慌得厲害,可又不肯垂首,兩人對峙著,較量著。少頃,明汐收回目光,默默地接過他手中的碗,仰頭咕嚕咕嚕幾下全喝進肚子裏,因為喝得有點急,被嗆了一下,她咳了兩下,抬手準備抹去嘴角的痕跡,眼前卻忽然一暗,他溫熱的唇就貼上了她的,狠狠地掠奪著屬於她的氣息。她心裏一慌,手一軟,碗砰然落地,整個人呆住了,也忘了抵抗。

他吻著她,昏天黑地地吻,交付著他所有的懺悔和熱情,可她的嘴唇是冰冷的,手心也是冰冷的,肌膚也是冰冷的,像沒有生命的玩偶。她是要用這種無聲地方式來拒絕他嗎?他頓時心如刀絞,垂手慢慢地鬆開她。“對不起,明明知你不喜歡。我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吧。”

她垂下眼瞼,不再看他。

他剛一出門,便看到屋外站著付之可,她臉上的表情甚是古怪,很難猜得出這個姑娘在揣摸些什麽。他頭腦有點亂,默不作聲而從她身邊越過,但付之可豈能依他,一把拽著他,高聲質問:“你打算就這樣向她妥協了?”

“她懷了我的孩子。”

“你確定那個孩子是你的?”她語不驚人誓不休。

付之可的一句話,像

是往平靜的湖水裏投進一塊石頭,**起了層層漣漪。周暮猶豫了幾秒,腦子有點渾,隻抓住一點清明便抹去陰暗,說,“孩子就是我的。我想,是我錯了,她是不會背叛我的。”

“如果你非常肯定,為什麽要猶豫?你的眼神分明帶著質疑,你覺得她不會背叛你,也許有道理,按說她確實不像那種不守婦道的人,她念舊情,毅然救下那個葉文驍,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你可曾想過,那個葉文驍那麽喜歡她,會放過她嗎?到嘴的肉,他會吐出來嗎?你也是男人,男人的心思,相信你比懂得更多吧?”

“……”

“你看她現在對你的態度,拒人於千裏之外,你敢保證不是她自己心裏有鬼?不敢接受你對她的好?”

“這不關你的事,你是不是,管得有點多了?”他有點不耐煩。

“我才是你妻子,你忘記了當初為什麽要我娶進門?”她咄咄逼人地問。

“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這世界上的事向來都是變幻無常,現在我後悔了,更何況,我說過,你是自由的,隨時可以離開。”

付之可一臉受傷,臉色灰白地注視著他,緩緩鬆開了手,“好吧,我不管你,我是沒資格。”

周暮意識到自己言語有些過份,於心不忍:“之可,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也不要多想,我現在頭腦很混亂,你先讓我安靜安靜,好不好?”

“你沒錯,是我太過小心眼。”付之可悶悶地說。

“之可,我不應該對你發火,你為我,付出了這麽多,已經仁至義盡了,是我委屈你了,你別想太多。”周暮上前,抱緊她瘦弱的身體,安慰著她。他隻是單純地想安慰一下眼前的這個女子,卻疏忽了這是在明汐的屋外頭,他沒有料到,這一幕已經透過窗,盡數落在了明汐的眼裏。

周暮,周暮,你怎麽能這樣?屋裏的女子想哭,卻發現眼睛已經幹枯,再也淌不出一滴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