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汐……”葉文驍握著槍的手在顫抖,他能清晰地聽見來自自己體內的心跳聲,規律不齊,狂亂而奔騰。他知道,眼前這個可恨的男人,不管生與死,都是明汐痛苦的根源,是長痛還是短痛?

如何選擇?

掙紮良久,葉文驍終是長歎一聲,緩緩地垂下手,他默默地看著周暮把明汐抱起來,十分吃力地坐到馬背上,於是,惆悵與不甘在他內心徘徊著,流轉著,不肯離去。周暮雖然心急如焚,可他愣是不敢讓馬兒走得太快,怕顛著懷裏的人,引起不堪設想的後果。

馬兒就這樣駝著兩人慢慢一步一步地往山下走去。

周暮不敢耽擱,直接把明汐帶到街上的醫館時裏診治。好在,她隻是勞累過度,加上氣急攻心,才導致的暫時性休克,並無大礙,隻要休息一段時日,好好調養調養身體便可。大夫一邊給明汐開安胎藥,一邊責備周暮年少輕狂,不懂得好好愛惜自家媳婦的身體,拿性命當兒戲。周暮也不反駁,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任他責備,默默地承受著。

大夫搖搖頭,緊接著又替周暮把身上的處理了一番,囑咐他準時換藥和清洗。

待回到周府的時候,周暮幾乎接近虛脫狀態,可他仍然不肯放鬆,明汐一直被他擁在懷中,沉沉地睡著,十分安穩。付之可站在過道上,一直在等著他。瞧見他回來了,便迫不及待地上前,她原本愉悅的一張臉在看到他懷中人的那一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我輸了?”她追著他的腳步問。

“錯,你贏了。”他簡潔地回答,腳步沒有半秒的停留。

“那你跟她,這是怎麽一回事?”她不解。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付之可,你最好適而可止,有些事,你真不應該管得太多了,這對你,沒好處。”他頓了頓,“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她震了震,他的話深深地觸動了她的要害。

“周暮,你怎麽

能這樣說我?你把我當什麽人了?當初是誰?是誰起的頭?你忘了嗎?”她怒道,身體因為悲憤而顫抖,“你就是要這麽護著她?不管她怎麽對你,不管她做了什麽,你都無怨無悔?”

她不敢置信。

“沒錯。”他一字一句地說著,頭也不回。

付之可停下了腳步,怔怔地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她苦笑,她沒有料到,這個男人竟然愛那個女子愛到了如此的地步,是她太低估了他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她心底流轉,惆悵,酸澀,微苦,還有忌恨和羨慕。是的,她羨慕,這天底下不會有一個男子會像周暮待明汐那樣待她,哪怕,是他,那個在她新婚夜裏出現的那個人。

她知道,那個人不會,永遠都不會。

一輪皎潔的明月掛在天空,幾顆星星零散地繞在四周。夏夜的清風微涼,不知名的蟲子隱在草叢中,低吟淺唱,交織成一首又一首輕柔且溫暖的夜曲。

青芷前腳剛端著臉盆出去,付之可後腳就踏進了明汐的房間。這是她嫁入周府以來,第一次進這個房間。周暮待明汐到底還是好的,他在意她的點點滴滴,任憑他再怎麽折磨明汐,卻從來不允許她付之可到這裏來撒野,沾染了這寸土地,想必他也是知道,這裏是明汐唯一可以躲避世人的地方。

周暮此時亦不在屋內,大約是換藥去了。她緩緩地來到明汐床邊坐下,仔仔細細地注視著**正在熟睡的人兒。她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好好看看這個被周暮愛得死去活來的女子。

為何偏偏是她?偏偏是?付之可握緊拳頭,指尖掐進肉裏,生疼生疼的,她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止也止不住,於是,她的眼眶就了泛濫的濕意。

都是身為女子,都是過著身不由己的生活,其實付之可是可憐她的。

可是,憐她又如何?

能如何?

誰又來憐她自己?

“之可。”周暮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他輕聲喚著。

付之可站起來,微微地朝他笑,忘了自己有眼角還有淚痕。

“之可,剛才我心情不大好,言語上不免有些衝撞,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好嗎?”周暮自然瞧見她眼角的狼狽,有些愧疚。

“無礙,周暮,我知道你是無心的,你不必感到抱歉,真的。周暮,其實這些都不是我們的本意對不對?周暮,你是不是也後悔了?周暮,我本來不是這個樣子的。”她說著,有點語無倫次。

周暮沉默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子,她亦不再言語,沉默的看著他,各懷心事。

舞廳的中央,一隊年輕的舞蹈演員隨著歡騰的音樂不停地扭動身體,一個又一個漂亮的姿勢變化莫測,輪回交替著,燈光下的男男女女或接近或拉開,神情或是淡漠,或是疏離,或歡喜,或悲傷,無不一一演繹著悲歡離合的故事。

付之可坐在一個昏暗偏僻的角落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晃動著酒杯裏的**。目光透過緋色的玻璃,久久地停留在舞台上,空洞而麻木,她就這麽保持著這麽一個姿勢,直到某人的到來。她轉過頭,微微一笑:“羅先生,你來了?”

來者是帥府的司機,羅生生。

“小姐,少帥在樓上等著你,隨我來吧。”

他頷首,引著付之可,沿著旋轉樓梯往上走,付之可一邊走一邊詢問著他一些關於少帥的情況,他隻是淡淡地回了句,這裏人多眼雜,小姐有什麽話呆會直接問少帥豈不更好。少頃,他領著她在二樓盡頭的一間客房前停下了腳步,房門上漆著幾個金色的大字,0614。大約是光線的原因,那幾個字竟在昏暗的光線下發出詭異的光芒。

她顫了顫,0614是她的生日,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羅先生敲了敲房門,輕聲說著:“少帥,小姐到了。”隨即,他對付之可說,“小姐,你自己進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