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皺著眉頭把藥一口氣喝完。隨即仰起頭,問道:“請問,你可以走了嗎?”

“好,我這走。”他悻悻地站了起來,戀戀不舍地望著她。

她放下碗,漫不經心地再次把視線移至窗外。

他深深地歎氣,轉身慢慢向門口方向走去,臨出門時不甚放心,於是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這不看不打緊,一看嚇一跳,隻見她靠在窗欞上,眉頭輕皺,表情非常的痛苦。

他飛奔回去,也不管她願意不願意,緊緊地扳著她的肩膀,緊張地問道:“明汐,你怎麽了?哪不舒服?”

“我疼……周暮,我疼……”她臉如白紙,腹中如絞,被這突如其來的疼痛折磨得直吸冷氣,隻得伏下身子。

“別怕,別怕,有我在。”他安慰著她,不忘回頭衝門外的警衛員咆哮,“快去叫醫生過來!快去!!”

警衛員趕緊領命而去,生怕晚一秒鍾自己性命難保。

“周暮,我肚子好疼,好疼……”她害怕,死死地拽著他,她現在唯一可以抓住的人就是他。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她的臉上已經分不清汗水和淚水,模糊地交織到一起。

“醫生馬上就到了。”他顧不得那麽多,一把把她撈起來,快步抱至**安頓好,然後緊緊地握著她的手,既心疼,又著急,又不知如何是好,恨不能替她受過。

這時,**的人兒已經疼得不成形,臉色發青,額頭亦是大汗淋漓,狼狽不堪。她掐著他的手臂,指甲深深地鑲進他的肉裏,聲淚俱下:“周暮,你口是心非,你還是不相信我,你竟然,在藥裏動了手腳,周暮,你怎麽這樣的狠心?你怎麽下得了手?他真的是你的孩子呀,他真的是你的孩子……”

她對他的恨和懼意,已經不能用言語來表達。

她傻,一念之間,不忍心就此拋他而去,可卻換來如此沉重的代價,他是要用這麽決裂的方式,來逼她死心麽?他怎麽能這麽殘

忍?

她真是錯得離譜。

眼淚像斷線的珠子,止也止不住,不知道是為自己在哭還是為了肚子裏的孩子。

“明汐,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周暮解釋著,腦海裏驀然閃過付之可之前在廚房裏,忽然間就什麽都明白了……他閉上眼睛,心像被什麽狠狠地戳著,不能自己。他不敢再言清白,至少他無形中成了幫凶。

“我不會相信你了,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周暮,你沒有心,你根本就沒有心。”她忽然收住了眼淚,看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冷漠,是如此的決裂,如那千年寒冰。

她隻道是他想要害死孩子。

他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溫度。

她就像一個行屍走肉的活死人一樣。

她甚至連一句恨你,都不屑對他說。

他被她眼裏在的寒意給震攝到了,竟手足無措,喉嚨咕動幾下,怎麽也發不出聲音來。

醫生終於來了。

周暮被關在門外,體會著煎熬,生不如死。

明汐淒厲的喊聲劃破長空,同時也劃破了周暮的心髒,鮮血淋淋地。他突然感到胸口無法抵擋的難受,像是什麽被人活生生掏出來一樣,他喘不上氣,他再也支撐不住,砰地一聲,倒在地上,他伸出手,仿佛想要抓住點什麽,嘴裏發出艱難而低沉的聲音:“明汐……”

與此同時,一個鮮活的生命轉眼間化作一灘血水,還沒來得跟跟這個世界打聲招呼,便悄然了告別。

付之可早已經料到周暮不會放過自己,可她不想逃,她眼睜睜地看著他,哪怕是呼吸困難,可還是努力浮起一絲笑意,耳邊似乎能清晰地聽到他喉嚨因憤怒而發出低沉可怕的聲音。他用力地掐著她的脖子,幾乎要把她狠狠地坎入牆壁。他額頭上青筋暴起,一雙眼像是在滴著血,仿如地獄歸來的阿修羅,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剝了。

“為什麽?你為什麽

要這麽做?我想不通,你這麽一個柔弱女子,怎麽下得了手?!”

“其實也沒有什麽,隻是看著你對她這般寵愛,而我一個人嫁來這裏,孤孤單單的,很不開心,就這樣。”她輕描淡寫地說著,把所有的無奈,自責,不忍和猶豫一句話概括了,解釋得再多再冠冕堂皇,都不能改變既成的事實,亦無法洗脫這個一生的罪名,她是殺人凶手。

“就這樣!!!就這樣你就要害死一條人命?你怎麽能這麽殘忍?你的心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狠?你不是這樣的人,你說!你不是這樣的人!”他越說越激動,不覺力道加重,眼前的女子臉色因透不過氣而變得極其難看。

“對啊,我怎能這麽殘忍呢?對啊,我不是這樣的人。”她失神了片刻,目光驟然收緊,倔強地盯著周暮,無所謂懼,像一朵豔麗的罌粟。“周暮,你殺了我吧,為你的孩子報仇。”

這是唯一解決他仇恨的方法,這也是她唯一能還給明汐和孩子的。

他在她潭水幽深般的眼睛裏看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照影,女人,現在的女人都是如此的倔強,一旦狠起心來簡直令人發指。

可他卻不能怪她。她會變成這樣,全是他的錯。他不應該,讓她嫁給自己,他已經害了一個女人,卻因一己之私,一念之差而害了第二個女人。

他是罪孽深重,他是罪有應得。想來他向來驕傲,竟不是個女人的對手,他從來都不是女人的對手。他閉上眼睛,深深地歎了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隨之強迫自己鬆開她,他知道,即使殺了她,也無法改變現在的即成的事實。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子,是他欠她的,現在,兩清了,隻是這個代價,太沉重,不應該由明汐來背。

付之可才得以喘口氣,她抬眼深深地望著他,心中悲涼至極。她知道他對自己下不了手,可憐她與他相識不過短短數月,卻比與他相識數年的明汐看得更為透澈,真乃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