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東方的魚肚白亮起,虞寒雲才趕回津門。剛準備換下衣服休息,房門再一次被敲響,隻見小青佩一臉笑意的站在門口,喚了一聲,“寒雲。”
虞寒猛的一拍腦門兒,突然想起前幾天答應小青佩學校的事情還沒落實,這幾天都忙著籌備物資去了,一下把學校的事兒忘得一幹二淨。
“寒雲,你這是作何?”小青佩一把拉住虞寒雲的手,又伸手揉了揉被虞寒雲自己打紅的腦門兒,數落道“寒雲,也真是夠狠的,對自己都下的去這麽重的手。”
虞寒雲笑笑,“不礙事兒,倒是之前答應你的事情我給忘了,你不會怪我吧?”
虞寒雲事無巨細的將前因後果都給小青佩說了一遍,“對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忘了的。”
小青佩噗呲一笑,“寒雲,你在想什麽呢。你這是為國助力,是頭等大事兒,該做的。我為何要生氣?”
末了,小青佩又說道,“我認識的虞寒雲就該是這樣,有著自己的一腔抱負,在國家需要他的時候,積極響應號召,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小青佩還在自顧自的說著,殊不知虞寒雲感慨萬千,伸手握住小青佩的手,越發慶幸餘生能夠得一知我懂我的摯交。
小青佩木愣的看著被虞寒雲抓住的手,喊了一聲,“寒雲,你這是?”
“青佩,能遇見你,我何其幸運。”
小青佩笑了,說道,“寒雲,哪裏的話,青佩能夠認識像寒雲這樣的人,才是青佩此生的幸運。”
虞寒雲越發覺得是自己對不起小青佩,當初信誓旦旦答應人家了,到最後卻把約定拋之腦後,還好小青佩為人大度,不與自己計較。
虞寒雲拍了拍小青佩的手,許諾道,“青佩,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學校的事兒早日定下來的。”
小青佩卻搖搖頭,“當初我也不過一時之間心血**罷了,現在本來就是資金匱乏之時,你既然已經答應做南方義軍最堅實的後盾,就一定要充分為他們考慮,切勿讓他們有後顧之憂才是。”
一時之間,虞寒雲無以言表,小青佩的深明大義讓虞寒雲都自愧不如。很多時候,個人利益在國家大事麵前微小的不值一提。
“好。”虞寒雲隻有鄭重答應,仿佛才能對得起小青佩滿心滿眼的信任。
兩人又一起談論了一些詩詞歌賦,直到小青佩說自己有事兒需要離開,虞寒雲才送小青佩離開。
直到看不見小青佩的人影,虞寒雲才看看回神往府內走。樸仁俊在一邊等了多時,見小青佩走了才上前向虞寒雲說道,“寒雲,津門商會會長王竹林今夜相邀海河樓。”
“津門商會會長王竹林?”虞寒雲沉吟一聲,“他突然邀請我,應該是有所圖謀吧,不知道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那您,去還不去?”樸仁俊問道。
虞寒雲嗬笑一聲,眼睛閃著冷光,“去看看又有何妨,好歹我也是這津門堂堂主,難不成還能公然吃掉我不成。樸叔,您和我一起去吧,也好有個照應。”
“是。”樸仁俊躬了躬腰。
夜晚,海河樓。
虞寒雲按約踏入海河樓,順著人的指引進入一件上好的包廂。剛踏入門內,就瞧見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男子穿著一身名貴錦緞做成的長袍坐在圓桌一邊。
“看來王會長已經等候多時了。”樸仁俊對虞寒雲道。
虞寒雲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邁著步子向王竹林走近。
桌上的菜是新鮮的,還冒著熱氣,不過看王竹林這樣子顯然是來了有一會兒了。
虞寒雲的眉梢微不可察的一挑,這位遠近聞名的津門商會會長這次主動相邀姑且不論,竟提前到約定地點等待,做出如此自掉身價的行為不知寓意何為。
但虞寒雲一心秉持事出反常必有妖的原則選擇保持沉默靜觀其變。
聽到動靜,王竹林回神,就瞧見虞寒雲瞧著他,黝黑銳利的眼睛帶著審視的意味看得他跟著心尖兒一顫。
果真如某人所說,這個人不簡單,惹不得。
王竹林立馬站起身相迎,笑道,“津門堂堂主虞寒雲虞老板,咱們好久不見啊。”
伸手不打笑臉人,這話果然不假。見王竹林一張老臉都快擰成一朵**兒了,也不好說什麽,同樣笑著陪笑道,“哪裏的話,小本兒生意不得還得多仰仗仰仗會長王老板嗎?”
雖然知道是奉承話,王竹林自身還是很受用,笑的越發肆意,“好說好說,虞老板不僅會做生意,這人也是儀表堂堂,一表人才啊!”
虞寒雲陪著王竹林坐下,說道,“也就湊合,不如王老板年輕時風流倜儻,聽說還是這津門無數閨秀的夢中情人。”
“哈哈哈哈。”王竹林沒想到虞寒雲居然知道自己往年的風流趣事,一瞬間感覺兩人之間的關係就近了很多,“往事莫要再提,都是一些風流趣事罷了。”
虞寒雲心裏越發不屑,他雖是近年才來津門,但是關於王竹林的傳聞卻從未斷過,早年強搶民女不成,直接放火燒宅,簡直無惡不作,喪盡天良。奈何位高權重,百姓苦不堪言卻也隻能忍氣吞聲,才讓他逍遙到今時今日。
麵上笑的卻春風和煦,“不知此次王老板邀我所謂何事?”
王竹林心下一緊,為虞寒雲斟上一杯酒,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瞧虞老板這話說的,沒事兒就不能找你來敘敘舊,聊聊天兒?你我以後有的是時候需要在一起謀事兒,還是彼此熟悉的好。上次有事兒,閉門未見,還望虞老板大人有大量,海涵。”
“王老板言重了。”虞寒雲說道,“王老板有事兒,我還上門叨擾,是寒雲的過錯,這杯自罰。”
說完,虞寒雲為自己倒上一杯酒,仰頭喝盡。一言一行,一張一弛,皆有度。
“好!”王竹林啪啪拍了兩下手掌,頗為讚賞道,“我果然沒有看錯,虞老板果真是人中龍鳳,氣度不凡。”
“王老板謬讚了。”幾杯酒下肚,虞寒雲的頭也有些昏沉沉的了。
聊了幾句之後,王竹林聽見窗外繞耳的絲竹之聲按耐不住,提議道,“虞老板,你看我倆這吃著飯菜也挺無聊的,聽聞這海河樓唱曲一絕兒,要不要喊幾個人為你唱上一曲兒,添個樂子?”
虞寒雲笑笑,“全憑王老板喜好。”
“好。”王竹林拍了拍手掌,屋外幾個衣著暴露的女子陸陸續續的走進來,其中一個手執一直琵琶。
“你們今兒個就給虞老板露一手拿好絕活兒,讓虞老板見識見識什麽叫做曲兒。”王竹林勾著一個歌姬的下巴,“如果今個兒你們把虞老板哄高興了,我大大有賞。”
幾名歌姬笑開了眼,趕緊回到自己的位置,開始吟唱。
婉轉動人,像高歌的黃鸝鳥聲音清亮,又有著專屬於女子的嬌媚。王竹林聽得眯了眯眼睛,滿意的直點頭。
幾杯熱酒下肚,虞寒雲隻覺自己頭昏腦漲,兩眼昏花,耳邊是嚶嚶滴滴的戲曲聲。不覺難聽,但也談不上特別好聽。依稀間,虞寒雲還是能夠分清楚這位歌妓唱的是什麽曲子。
霸王別姬,還是虞姬自刎前刻的吟詞唱調,應該是淒厲婉轉,聞者傷心,見著流淚的。而不是像現在戲曲平平,毫無情感波動。
“別唱了!”虞寒雲突然出聲打斷,嚇得幾名歌妓不明情況的看著他。王竹林睜開眼睛看著他,被突然打斷聽曲兒,王竹林有些不悅,“怎麽了,虞老板,這曲兒你還不滿意不成?”
虞寒雲揉著自己發漲的腦袋,看了看那幾名歌妓,皺著眉道,“《霸王別姬》不是你們這麽唱的,虞姬即將和她的大王分別怎麽會像你們這麽哭哭啼啼。”
“看來虞老板很是懂戲啊!”王竹林突然開口,“那虞老板倒是告訴我這《霸王別姬》應該怎麽唱才對?”
“這個……”虞寒雲犯了難,他愛戲,懂戲,但是他就是不會唱戲。即使這樣他還是會阻止這些歌妓的吟唱,不為其他,她們完全沒有唱出她心目之中的虞姬,她們所唱的就像是飄在水麵的浮萍零散,沒有靈魂。隻有青佩所唱,才讓他看見了不一樣的虞姬,一個敢愛敢恨,擁有大愛的女人。
虞寒雲充滿歉意的笑笑,“抱歉,王老板。我也喜歡聽戲,也懂戲,但是就是不會唱戲。”
“不過我有一個友人,他的戲堪稱一絕,他吟唱的個個人物都仿佛用有靈魂,有機會的話可以請王老板隨我聽上一曲。”
“哦?”王竹林來了興致,“能得到虞老板如此高的評價,不知此人是誰?”
“北平名角兒,青佩。”